《双面书生》念子海

25、是罗世兴不想让你活！

　　或许是现实的世界太过残酷，精神失常的人才会逃到另外一个世界里。在那个世界里，没有那么多的痛苦和郁结，只有他们愿意记得的美好和回忆。他们应该是幸福的，他们少了更多的困扰。对于一些人一些事来说，能够忘记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永远忘记真的是再好不过了。可有的事情还是会时不时地，因为一些外部刺激，在他们的脑海中再次浮现，他们骗不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云城盛夏的夜晚格外闷热，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晚餐过后，振轩倚靠在床上，尽量让自己不被这燥热的天气影响，他习惯了小时候在何家度过的夏天，习惯了把大汗淋漓的身子伸向电风扇，习惯了妈妈的提醒“恩生，别对着风扇吹，小心着凉”。没有风扇，没有妈妈的提醒，振轩也没有打开房间的空调，他不喜欢那样的冷风，就这样静静地半躺在床上发呆，整个房间安静得好像没有人一样。
　　罗振皓今晚没有回来，因为有生意上的事需要接洽。自从娟婶和罗振锋被赶出罗家后，罗家对于罗晓曼更像是个驿站，每晚她都要和那些狐朋狗友疯到半夜才会回来，她用大浓妆把自己画得像个野丫头，回来后也不梳洗，把自己扔在床上就睡觉，有时早上起来也忘记卸妆，有几次吓得振轩以为家里来了什么怪东西。
　　天气越来越闷热，最后终归于宁静，一场等了好久的大雨倾盆而下，没给人留下一丝防备。雨水打在玻璃上，发出很大的声响。接下来的闪电不经意地照亮了黑漆漆的房间，振轩看着窗外的雨，想起几天前，大概也是这样的雨天，自己跪在罗家的门外。
　　“皓皓，皓皓，你在哪呢？”走廊里响起宁婶的叫声，接着是噼里啪啦玻璃器皿在地上被摔碎的声音。
　　宁婶，听着这个称呼，本应该是个端庄贤淑的模样，以前的宁婶确实是这样的。而现在的宁婶，却一辈子都得不到安宁了，只能靠执着地找寻她的“皓皓”才能排遣心中拭不去的痛苦和忧伤。
　　振轩一开始来到罗家的时候，是有一些怕宁婶的。可渐渐地，他知道宁婶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他明白，生活在罗家的人都是些可怜人。
　　振轩不放心宁婶，便走出房间，他怕宁婶会伤到她自己。

　　振轩来到宁婶的房间，佣人都吓得不敢进去，门大敞四开着。由于房间没有开灯，所以看不清房间里的情形，只知道有一个疯女人和不知道具体在地上什么位置的碎玻璃片。
　　“皓皓，皓皓，你在哪呢？妈妈怎么找不到你了呢？你为什么要一直躲着妈妈？你出来好不好？是妈妈不好！”黑漆漆的房间里，传来一阵阵凄惨的哭嚎声。
　　振轩见佣人们一直无动于衷，只好摸着黑钻进房间。进了房间，振轩才发现，房间的窗没有关上，窗外的雨灌进房间，打湿了地板和窗帘，窗帘时不时地被风吹起。
　　振轩几次踩在碎玻璃上，虽然穿着袜子，却还是感觉得到自己的脚被划伤了。振轩脱下衬衫，把地上的碎玻璃都推到两边，一直走到了宁婶身边，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抓住了宁婶。
　　“你是谁？啊！！！你是谁？”宁婶发现有人抓住她，情绪顿时更加癫狂，她慌乱中捶打着振轩，振轩的脸被宁婶抓破了，宁婶一个巴掌又一个巴掌打在振轩的脸上。
　　振轩为了安抚宁婶的情绪，“妈，妈，我是皓皓！”
　　“妈”这个字太久没有从振轩的嘴里说出来了，振轩尝试着说了几次才说出口。
　　宁婶紧紧抓着振轩，像是相信了振轩的话。不巧的是，窗外的闪电闪个不停，振轩的模样清晰的浮现在宁婶的眼前，宁婶突然推开振轩。
　　“不是我，不是我！你别来找我！是罗世兴！是罗世兴不想让你活！”宁婶因为恐惧而变得声嘶力竭，颤抖着身体缩成一团，蹲在地上。
　　宁婶的话清清楚楚地回荡在振轩的耳畔，情急之下，振轩就势抓架起蹲在地上的宁婶，“你告诉我！是谁？到底是谁想要害死我？”振轩瞪圆了眼睛，逼迫着宁婶，告诉他那个多年前的秘密。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宁婶抽泣着，抱紧自己的耳朵。
　　“你知道！你肯定知道！你不说我就杀了你的皓皓！”罗振轩一字一句狠狠地警告着眼前这个活在回忆里的女人。
　　“皓皓！你不能杀了我的皓皓！是罗世兴！他和那个贱人通电话的时候说要把小凯赶出罗家！我只知道这些！”宁婶拼尽全力哭求着振轩。
　　罗振轩本以为自己心里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可当这个知情人亲口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觉得这样的结果很残忍，尽管自己用这样的方式逼宁婶说出真相也很残忍。
　　为了确保宁婶的安全，振轩拖着宁婶走出了房间。佣人这才进去打扫，宁婶身上被玻璃划伤了很多地方，佣人把她带到一旁帮她处理伤口。
　　“振轩少爷，你也受伤了。”桂姨心疼地看着我。
　　“哦，我没事。今晚的事情谁也不能到处说，老爷的脾气你们知道的，再说宁婶的话是不能信的。”振轩嘱咐着佣人们。
　　也许是因为脱了衬衫，也许是因为罗家种种的阴谋，振轩感觉到异常的寒冷。
　　他走回房间，把自己用被子包在床上。拖鞋染上他脚底的血，被子也染上他的血。
　　振轩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外面的风声雨声虽然很吵，振轩脑子里的事情却非常清晰。但他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他没有任何证据，唯一的证人患有精神疾病。爸爸的死因还没有调查清楚，亲生父亲的死因也变得扑朔迷离。
　　就这样想着想着，振轩发现窗外的雨停了，天也慢慢亮了起来。第二天，清晨的阳光竟尤其明媚，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门外敲门声响起。
　　“进！”振轩以为是佣人。
　　门被打开，“我可以进来吗？”
　　振轩转过身，红着眼睛，黑着眼圈。看见是振皓，坐起了身。
　　“哥，进来啊！”振轩看见是振皓，想起昨晚的事，一阵心虚。
　　振皓本来有话要说，却看见振轩受伤的脸，又看了看被子和拖鞋上的血迹。
　　“医药箱在哪？”振皓问了问振轩。
　　振轩指了指电视下面的柜子，他以为振皓是因为昨晚的事，故意来找自己的麻烦，“那个...对不起！我不该因为自己的欲望去伤害宁婶。”
　　振皓找到医药箱，向振轩走了过来，振轩做好了挨揍的准备，这是他来到罗家之后唯一一次心甘情愿的挨打。
　　振皓掀开振轩的被子，双手把住振轩的肩膀，四处查看着振轩的身体，振轩内心忐忑，等待着振皓的打骂。
　　振皓打开医药箱，拿出药棉，蘸了蘸碘酒，在振轩的身旁坐了下来，用蘸着碘酒的药棉擦着振轩受伤的脸。
　　振轩虽然小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不敢说话。
　　振皓给振轩的脸消过毒后，又拿起药膏涂在振轩受伤的地方。振皓又抬起振轩的手臂，像刚才一样处理着振轩手臂上的伤口。
　　振皓很温柔，每一下都很轻，他看着振轩的表情，以确定振轩痛不痛，丝毫没有振轩想象的报复。
　　“我自己来吧！”振轩鼓起勇气，开了口。
　　“谢谢你把我妈从房间拉出来，否则真不知道她会做些什么。”振皓没有理振轩伸出的手，继续帮这个弟弟擦拭着伤口。
　　“我听桂姨说了，她特意来和我解释，怕我和你起争执。我们聊了一会，不好意思，知道了你的一些事。你很勇敢，可有些事，不是光靠勇敢就可以的。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罗家的每个人都很不幸，这些不幸的人组成了一个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家庭。恕我直言，你可能是这个家庭里最不幸的人，不管你承认与否。”
　　“不瞒你说，世凯叔叔的死，确实和我爸爸有关系。当年我在门外偷听到妈妈和爸爸的争吵，你爸和你妈的婚姻是爷爷极其反对的，爷爷最喜欢你爸，你爸长得很像奶奶，也很有做生意的头脑，你爸和我爸的意见不合，你爸又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所以自己在外面创业了。你妈妈是个平常人家出来的女孩，爷爷早已经给你爸找好了结婚的对象，可以帮助Lod’s的生意，你爸却偷偷和你妈领了结婚证。妈妈说，我爸想要利用你爸和爷爷之间的矛盾把你爸赶出罗家，还想和我妈离婚，把罗振锋的妈妈娶进家门。”
　　“我爸在发现我在门口观战后，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问我在他们离婚后要选择谁，我一气之下选择离开他们，我从小到大受够了罗家，我在罗家过得并不快乐，我爸和我妈到后面就像仇人一样。我爸很无耻，我曾经一度喊不出‘爸’这个字，可是不管怎样都改变不了他是我爸这个事实。他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不管这个惩罚是什么，我都支持你查出最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