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书生》念子海

11、身份的认定？！

　　如果说罗家是一个生物链，我应该就是这条生物链最底端的人，他们每个人都可以置我于死地。毫无疑问，罗川是这条生物链最顶端的人，没有人能揣摩清楚他内心真正的想法，他似乎控制着罗家每个人的生死存亡，但又并不是那么绝对。大伯虽然没什么心思，大伯母却并不愿看到这个家的宁静。罗世兴、娟婶和罗振锋更是不用说，他们贪婪的眼神里，透露着对于整个罗家的觊觎。姑姑姑父一家更是不愿放过每个机会，监视着罗家的一举一动，罗川的一举一动。而我孤立无援，恐怕是这个家里最容易下手的人，生与死只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我抱起爸妈的照片，认真地回忆着他们的模样，我怕时间一长，他们的脸会渐渐消失在我的脑海里。
　　今天是他们的一周年，我却不能去看看他们，更不能回家和奶奶一起怀念他们。不知道今天奶奶和姑姑姑父会不会去看看他们，姑姑和姑父的孩子应该也出生了吧，不知道是长得像姑姑还是像姑父。
　　从爸妈走的那天开始，我的脑海里就没了时间的概念，我从不知道一年有这么长，长到我的世界里荒草丛生。
　　今天，我哪里也不能去，因为今天罗家有一件大事要发生。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Lod’s对外宣布罗家多了一个继承者的日子。对罗川来说，我的考察期已满。
　　我曾许下承诺，今生不再过生日，因为我忘不了一年前爸妈的离去，忘不了当时掀开白布后看到的他们的脸。
　　我恨罗川，我恨自己的生日，恨这一天。

　　晚宴在罗家的会所举行。我坐在镜子前，周围的人比我来罗家的那天晚上还要多，我褪去身上稚嫩的学生气，一身高端定制的黑色西装穿在了我的身上，简单却别有用心的设计，镜子里的我，像极了罗振轩该有的样子。
　　泪水在罗川的眼睛里回旋，他说，我的父亲如果当年肯作为罗家的小儿子到Lod’s工作，应该就是这个模样。
　　我听着依然陌生的名字，面对着依然陌生的罗家人，掉不出一滴眼泪。
　　我跟在罗川的身后，他带着我，和各个重要的来宾一一打着招呼，我要做的就是，收腹挺腰，面带微笑，不让说话时不能说话，让说话时就要跟上罗川的节奏。
　　宴会现场来了非常多的人，还有川江商学院的同学以及他们的父母，毕竟都和Lod’s有生意上的往来。
　　人群中，我一眼就看见了她的身影，晨菲。我没有想到她会来，她穿着一袭白色的纱裙，腰间系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栗棕色蝴蝶结，那是我事先送给她的小礼服。
　　我笑着望向她，她坐在角落里微笑着。
　　罗川突然朝一个方向走了过去，罗世兴拉了我一下，我赶紧跟上。
　　对方似乎和罗川差不多大，再看看那位老者旁边的人，我就明白了，他应该就是费尔的上一任总裁尹江，尹延的父亲，尹芷涵和尹芷河的爷爷，川江商学院的另一个创办人，罗川的世交。
　　“罗振轩，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收到了吗？”尹芷涵突然质问我。
　　“没规矩！”尹江训斥着尹芷涵，却看得出他对尹芷涵满满的宠溺。
　　“没事，他们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学着处理吧。”罗川示意着我。
　　“尹爷爷好，尹伯伯好！”我礼貌地和尹家打着招呼。
　　“嗯，不错！老罗，我看日后肯定比你强啊！我们家孙女眼光还行，去吧！”
　　尹罗两家坐在一起闲谈，我本来想去找晨菲，却看见她和夏叔坐在一起。尹芷涵拉着尹芷河和罗晓曼坐了过来。
　　“没想到一晃一年了。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罗振轩，你记不记得自己刚来罗家时有多土？当时我在窗边看见，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穿的是什么衣服？今天这么一看倒像是抱错的孩子又抱回来了。”
　　罗晓曼和尹家兄妹嘲笑着我，尹芷河鄙视地看着我。
　　虽然从小就有人教育我男人不能打女人，但是当时我真的特别想给罗晓曼一个巴掌。不是因为她嘲笑我，是因为她嘲笑我的衣服，那是妈妈亲手给我织的白色毛衣，我忍了一晚上，一定要忍到最后，我压抑住心中的怒火。
　　“晓曼，你不知道，我以前见过他，他是卖煎饼果子的，他进川江的第一天，我都不敢相信这个帅哥就是他。”尹芷涵配合着罗晓曼。
　　“狸猫再怎么换太子，也摆脱不了骨子里的穷酸相。”尹芷河听完她们的话，似乎觉得我是他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我的双拳紧握，脑子里闪过一丝可怕的念头，我要成为罗家最后的继承者。我本无心参与他们的世界，他们却一再地惊醒我无欲无求的心。我看着尹芷涵，突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不想趟罗家这滩浑水，我只想查清爸的死因。

　　二伯罗世兴作为今晚宴会的主持人，同时作为Lod’s的代表。
　　“大家晚上好！非常感谢各位能够在百忙之中抽时间来参加我们罗家的晚宴，世兴代表Lod’s以及罗家向在座的各位致以最诚挚的感谢！也希望今后与各位在商业上的往来能够取得越来越多的进展，希望我们能一直这样互通友好，合作共赢。下面有请Lod’s的总裁、我的父亲罗川先生向各位致以问候。”
　　罗川不慌不忙，淡定从容，又不失礼仪。到了这个年纪，还能做到“谈笑有鸿儒”，大概这就是Lod’s可以经久不衰的秘密吧。
　　“再次感谢各位的到来！今天我们罗家有三件喜事想和在座的各位分享。第一件，我找到了我的小孙儿，我的小儿子罗世凯的遗子。”
　　“罗世凯”这个名字就像个炸弹一样，瞬间点燃了全场，他们都陷入了热烈的讨论中。我如果不是偶然间听过奶奶和姑姑的对话，我应该无法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而罗川像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军，气沉丹田，用比刚刚还要肯定的语气开始了讲话，把热闹的沸议拉回了自己这里。
　　“第二件事，今天是我的孙儿罗振轩20岁的生日，我想送给他一份生日礼物，我将会把我在Lod’s10%的股份放到振轩的名下。”罗川的第二句话更像是毒药，这份生日礼物牵动着多少人的心，我又将会成为多少人的猎物。
　　大伯家、二伯家都各自拥有10%的股份，大伯5%、罗振东5%，二伯5%、罗振锋5%，我却拥有了10%的股份，虽然听起来还不错，但我并不知道罗川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这看起来并不会是一件好事。
　　“第三件事，振轩将和尹家小孙女芷涵举行订婚仪式，到时还请各位能够赏光。”
　　我想过了罗川可能在晚宴上可能说的所有的事，却做梦都没想到，他会这么突然地将我的下半辈子，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耳边的掌声敲痛我全身的神经，我转过头，看着晨菲，她从侧门跑了出去。而我作为今晚绝对的焦点，却不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接下来，我还要为罗川的精彩发言做好配角。
　　这一次，我只能看着喜欢的人，从我的生命中渐渐远走。我看着尹芷河追了出去，我像只提线木偶，一直被牵着走。
　　宴会过后，我回到房间，坐在窗台上，皎洁的月光陪着我度过这漫长的夜，我明白，不管我再去和晨菲怎么解释，也于事无补了。我只能暂时服从罗川的安排，我就知道Lod’s10%股份的代价绝不会那么简单。晨菲的离开，让我的世界只剩下了黑和白。
　　从今夜开始，恐怕我都要拥着长夜孤单无眠了。晨菲，对不起，也许罗振轩的世界，一开始就决定了我要一个人在黑暗中迷惘，我不能再打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