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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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枝在闭上眼睛的前一秒，想起了那句话。
并不是所有孩子，出生后都是被父母所爱的。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找错了方向，死去的人不是刘子衿，而是她的儿子刘强。
凶手也不是别人，正是他看似慈爱实则危险的母亲。
可能是刘子衿的内心需要倾诉，也可能是柳枝的面目和刘强有着一两分的重叠，在柳枝陷入黑暗后，老太太过去的人生便以一种走马灯的形式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时的刘子衿，还不叫刘子衿，她原名叫刘玥，和一个名为伍英的男人相恋，她们像一切寻常情侣那样热烈而欢喜的拥抱着，诉说着对未来的憧憬。
见父母，看日子，合八字，订婚，他们一步步向着那个大红囍字走去。
他们本该有美好的未来，生一个可爱的孩子，用恩爱填满下半生，然后在夕阳西下的岁月里，再携手走向安息。
可是这一切都在那个醉酒的日子里被打破。
刘玥因着长相出众，追求者众多，杜闫便是其中之一。
他疯狂的追求着刘玥，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能让对方移情别恋爱上他，嫉妒使他的心性渐渐扭曲。
在一场亲戚的婚宴上，杜闫意外的发现刘玥也在被邀请的宾客之中，并且伍英并不像往常一样形影不离的呆在一起。
一杯酒下肚，他的眼神渐渐幽暗。
那天的婚礼很热闹，刘玥看着很开心，联想到自己不久后也要办婚礼了，就更加的开心。
她举起酒杯，回敬了新人的酒。
她喝的有点多，带着笑意跌跌撞撞的走回了家门，家里没人，她便将脚上的鞋子一扔，倒头睡在了沙发上。
后来的后来，刘玥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恍惚中好像有个男人走过来，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唤她的名字。
她努力的抬起头，看向来人的方向，“阿英，是你吗？”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手上更用力的拥抱着她，胡乱的亲吻她的脸颊。
“可以吗？”她听见对方低低的询问。
“可以”她笑着双手环上那人的脖颈，语调飘忽的回道，“是阿英的话，怎样都可以”
所以，她认错了人，做错了事。这件事毁了她，也毁了阿英。
清醒后的她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哭泣，伍英气不过，便提着棒去找罪魁祸首了。
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伍英出殡的那天，他的父母双眼充满了血丝，恨声看向站在队伍末端的她道：“滚！”
再后来，她望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
医生说这个孩子不能打掉，刘玥身体本就虚弱，打掉孩子会有生命危险。
于是她不得不看着这个不被期待的孩子出生，看着他一点点长大。
阿英弹得一手好钢琴，梦想是成为出色的钢琴家，和她的相遇便是在钢琴教室里。那时她正在教室里弹着刚学的曲子，阿英闻声而来，笑着敲了敲门道：“有一个音节弹错了呀，姑娘”
所有的回忆都泛着温暖的光，刘玥常常陷入其中出不来。
于是，她花了全部积蓄买来教室里的那台钢琴，手把手开始教导刘强学琴。
于是，她将名字改为了刘子衿，只因为阿英给她写过的情书里，有这么一句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虽然理智上清楚自己不该将仇恨转移到孩子身上，可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生背负了太多沉重的苦难，太多被眼泪浸泡的悔恨，她做不到爱他，她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她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与儿子像两只带刺的刺猬一样互相折磨的生活下去，就算被送到养老院也没关系，就算没有人看望也没关系。
她早已习惯了沉默。
可是前不久的一个深夜，一个浑身笼罩在黑暗中的人突然到访，让她如死水一般的生活被打破。
那人告诉她，可以帮她复活她逝去多年的爱人，用她至亲的血，浇灌那个重新投胎到她腹中的孩子。
那个，她思恋了二十年的爱人。
“我猜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这么狠毒”刘子衿的声音透过黑暗传来，柳枝没有回答。
见人不说话，刘子衿也不在意，她轻声笑了笑，又问道：“都说虎毒不食子，对不对？”
“对”这次柳枝没有忍住，扬声道：“再恨都不是你折磨孩子的理由，再爱都不能成为你杀死刘强的动机”
“他无法选择父母，但是你能选择他的人生”
“那我呢？我的人生又该让谁来承担？”刘子衿的声音蓦的拔高，带着无法掩饰的悲凉，“是我的错吗？是我吗？为什么都要怪我？为什么都要恨我？”
“宝宝不怕，宝宝不怕，妈妈在这里，妈妈永远爱阿英”似是激烈的情绪惊动了腹中的孩子，刘子衿低声哄着它，不再像刚才那般嘶吼。
柳枝无法清醒过来，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也无法看到外面是什么情形，在一片浓稠的黑暗中，他只能被动的感觉到有人往他手里塞了一把刀，语调平缓的命令他道：“往自己的心脏刺去，去陪伴我的孩子吧，你不是很心疼他吗？”
“心疼他就留下来，陪着他”
“这个养老院的人都已经获得新生了，他们将摆脱沉重与病痛的身体，前往世界的尽头”
“你也一样，拜神所刺，以我之刀，予你永生”
柳枝感觉自己的胳膊在慢慢抬起，被人牵引着，手中的刀柄冰凉带着寒意。
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那把锁的密码和刘子衿的左撇子。
MLLIK ，KILLM
杀了M，杀了我。
衣兜里的小北山似是觉察到了什么，挣扎着往外爬，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叫声。
那个没有寄件人的飞鸟快递，那个连着胎盘未成型的婴孩，柳枝突然想清楚了一些事，一些他从未细究的东西。
我想你在未来应该预见了某些不可知的灾难，所以跨越时光的缝隙，都要赶回来告诉我，如何破了眼前的困局。
未来的你把自己交到了我手上，千方百计告诉我，杀死现在的你。
“刘子衿，你还记得伍英最喜欢吃什么吗？”
“糖醋排骨”
“他的爱好呢？”
“弹钢琴”
“他的理想呢？”
“成为钢琴家”
“他最爱的人呢？”
“是我”
刘子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伍英的人生轨迹仿佛刻在了她的脑子里，令她一听到柳枝的问题就不由自主的回答起来，手上的动作减缓了几分。
“不对”柳枝语气带着几分郑重，像是隔着无数年的时光，代替未来的伍英在回答。
“他最爱的是过去的刘玥，不是刘子衿”
不是如今这个，失去了人性的刘子衿，以爱的名义，肆意发泄着自己的仇恨。
趁着她分神的片刻，柳枝突然用力调转刀锋，刺向了爬到怀里呜呜叫唤的小北山。
锋利的刀尖很轻易的就没入了肉团子柔软的身体，它痛苦的哀叫起来，一会儿便没了声音。
与此同时，四周的黑雾开始散去，柳枝渐渐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刘子衿正挺着肚子躺在地上翻滚嚎叫，鲜血逐渐浸透她的裤子，她的双眼有血泪流淌出来。
“不！不要！我的孩子，我的阿英！”
“不要离开我！”
她瞪着通红的眼睛，无助的看向柳枝，嘴里哀求道：“救救它，救救阿英！求求你了，我等了二十年啊！”
“我终于可以再次拥有他了，不要这么残忍啊！”
柳枝平静的站在一旁，对刘子衿的求救不为所动，他只是看着掌心上不再挺着小肚皮撒娇的肉团子，心里有些难过。
‘阿英’死了，他想找个地方给他立个碑，好好埋葬它。
地上的老太太终于不再呼嚎，她失神的躺着，双手抚着肚子，像是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咔哒’一声，门自动打开了，柳枝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在走到门边时，他回转身看向刘子衿，毫无感情的说道：“你真正的孩子一生都在渴望你的爱，如今他告诉我地底有些寂寞，要你去陪陪他。”
“他的钢琴如今已练习的很好了，想要弹给你听。”
说完便踏出了房门，身后的201室被蓝色的火焰所包围，渐渐化为灰烬。
在蓝色火光中，刘强穿着那身比赛时的小西装，一蹦一跳的走向地上满面震惊的刘子衿。
“妈妈，我是小钢琴家了，我来接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