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黎》小五同时

2、第二章

　　陌阳一路人的马车行至陌府门口，陌阳踩了车梯下去，一双绣鞋落地，抬眼望去，陌府的红漆门映入眼帘，高高的府牌，门庭宽阔，小厮下人们已经在两边排开。

　　陌阳愣了愣，迈过膝盖高的门槛，心下忐忑。正常的路数，不应该是要她从侧小门进，为难一番吗？

　　“恭迎四小姐回府。”

　　恭恭敬敬的下人们把陌阳吓了一跳，这时，从府间的小道上窜出一个腿高的小萝卜头，小子一身墨紫色褂子，圆滚滚的模样可爱极了。

　　“四姐姐好。”他在陌阳身前停下，仰着一张肉乎乎的小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璨若星子。

　　陌阳被突然出现的他嚇了一跳，竹雀附在她耳边提醒。“这是小姐的弟弟，陌述，蓝姨娘之子，年三岁。”

　　陌阳痴痴的点着头，随即半蹲下来捏了捏他胖乎乎的小脸。“你姨娘呢？怎么你一个人……”

　　陌述拽了她的手带她从来时的路上折回。“四姐姐同我来，祖母在后院等你。”

　　路上随着陌述走，陌阳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陌述的生母蓝氏是姨娘，姨娘身份低微，不能出后院的，即使蓝氏身份尊似夫人，她也没让长辈迎接的道理。

　　后院院中正堂，老夫人坐在堂首，一张脸尽显老迈，鬓发几缕白丝，垂着眼睛剥着手中的橘子。

　　“真是老了，剥个橘子都剥不出……”

　　三房夫人高氏紧着将她手里的橘子夺了过来。“母亲，这等小事嘱咐儿媳就是了，哪用您亲自动手。”

　　蓝姨娘默不作声的将一早剥好的一盘橘肉端至老夫人跟前，柔声细语。“母亲尝尝，我眼笨，不太会挑，不知涩不涩。”

　　“好好好，都是孝顺孩子。”老夫人脸上带着笑，捏了盘子里的橘肉放进嘴里，“都这个时辰了，人该到了吧？”

　　高氏剥橘子的手顿住，刮了蓝姨娘一眼，将手里剥好的橘子放进了自己嘴中，笑回。“算时辰该到了，进府至后院还需好一会呢，母亲莫急。”

　　蓝姨娘一直与她不太对付，陌家一共三房，二嫂子去的早，生了陌阳就走了，至此二房一直没续弦，后院只有几个姨娘填院，蓝姨娘仗着自己生了个儿子，便贵气了许多，常常与她和大嫂子一个台面，关键是蓝姨娘年轻，生的比她貌美，她看蓝姨娘便越来越不顺眼。

　　大房夫人何氏声音温软。“母亲急，我去瞧瞧。”

　　老夫人招了招手。“诶，坐下坐下，只是个小辈，没道理让婶娘去接……”

　　话音刚落，下头的人便匆匆来报。“老夫人，人到了，现在已经到院门口了。”

　　陌阳后脚紧跟着进了堂，她一身杏色的圆领衫子，鹅蛋脸，黛眉杏目，凝脂般的皮肤，脸颊上带了两抹莲红，十五岁少女方及笄，似海棠花一般小巧明艳。

　　她理了理裙摆，伏膝跪下，行了跪叩大礼。“给祖母请安，给婶娘请安。”

　　老夫人突然激动的站了起来，颤着手杵着拐杖行至堂下将陌阳扶了起来。“快让我瞧瞧，我们阳儿出落成什么样了。”

　　老夫人出身高门大户的书香人家，一辈子知书达理，对儿孙辈们更是公正，绝不会偏袒了哪房哪个，唯一的遗憾便是陌阳。陌阳自幼被送出府在平昌别院长大，这么多年来，每次老夫人宠小辈们，总会想到远在平昌还有个孤苦可怜的小孙女，也不知道她过的苦不苦，有没有受人欺负。

　　陌阳规规矩矩的起身，面带羞涩。“祖母。”

　　老夫人一双老眼突然模糊了，握着陌阳的手。“别傻站着，快过来坐，与我说会儿话。”

　　陌述进屋跑到了蓝姨娘身边，蓝氏笑了笑，将他抱了起来，偷偷的从袖子里拿了块儿糖出来，陌述眼睛一亮，将糖块藏进了怀中，一张小脸全是喜色，这是他迎姐姐的奖励。

　　“这么多年，在平昌过的苦不苦？平昌冬天冷不冷，下人们可还贴心？”

　　陌阳乖巧着笑着。“平昌一切都好，有祖母给我撑腰，下人哪敢不贴心。”

　　老夫人拍着她的手，脸上欣慰。“没吃苦便好，没吃苦便好……”

　　经老夫人介绍，陌阳依次又给两位婶娘问了安打了招呼，到大房夫人何氏时，何氏低声道。“回来就好，回来母亲便安心了。”

　　到三房夫人高氏时，她秉着一脸笑意。“瞧瞧我们四姐儿，出落的这般好看，我瞧着跟她大姐姐不相上下的。要我说，当初就不该信什么臭道士的鬼话，让母亲操心了这么多年……”

　　她一句话，整个堂里的笑声便静下了。

　　老夫人斥了她一眼。“阳儿回来就好，吩咐下去，命后厨好好准备准备，备晚宴，给我们阳儿接风！”

　　陌阳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让祖母操心了。”

　　大房的何夫人道。“瞧这丫头，虽然养在外面，却比她姐姐们懂事多了……”

　　与长辈们寒暄了一阵平昌的日子，又说道了几句吉利话，她便随着竹雀去她的院子里换衣裳安顿一番。

　　路上，她问竹雀。

　　“刚才额间点了花钿的是哪位婶娘来着？三房的吗？”

　　竹雀回:“是三房的夫人，高氏。三房的老爷是当朝的延尉大人，所以高夫人也算官家夫人的，三房与我们二房都是陌家的顶梁柱，三位老爷老夫人都宝贝着，说不上孰轻孰重。”

　　陌阳不是想听这个。“她刚才说的什么道士，是怎么回事？”

　　竹雀为难道。“这……奴婢进府没几年，陈年旧事奴婢也不太清楚。”

　　这件事竹雀真不知情，只听下人嚼过几句舌根说陌府里若若算五小姐，还有一位四小姐远在平昌别院住着，什么缘由，没人知道。她这一趟接人，是听从了老夫人和老爷的命令，该说的在路上也按照老夫人的话说了。

　　“为何不见我那两位姐姐？”陌阳始终对她的两位姐姐抱有好奇心。

　　“大小姐和三小姐平日里比较忙，不常在府中，小姐回来，她们应该还不知道。”

　　陌阳疑惑，在礼数德行甚严的古代，身为女子竟能做到常日在闺阁之外？还能让府里的人觉得习以为常？

　　陌阳的住处被安排在梨园，距离老夫人的住处不远，她上上下下打理了一番，便收拾妆容准备晚上的晚宴。

　　时至黄昏，她着了一身兰青双绣缎裳，头戴宝蓝点翠珠钗，薄粉敷面，眉似新月，眼角点晕红妆，整个人似初春含苞的花蕾，成了府里的一抹亮彩。

　　陌阳自幼学画，审美也异常的挑剔，这一身装扮，是她左右挑了许久的。

　　她到厅堂时，府里的长辈们多还没到，只有三房的高夫人和蓝姨娘先一步在厅里侯着。

　　蓝姨娘腿边跟着陌述，高夫人身边则立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姑娘一身白色的浅衫，眉眼间带着一抹愁绪，细润如脂，粉光若腻，年纪不大，十二三岁的年纪，像一朵嫩粉色的小桃花。

　　若没猜错，这漂亮的小姑娘，便是她的五妹妹了。陌府里统共五个姐妹，二房占了三个分别是大姐陌依三姐陌枭还有排在第四的她自己，除此之外大房和三房各占了一个，一个是二姐姐陌笙，一个是五妹妹陌若若。

　　五妹妹陌若若是家里除了陌述外最小的，受尽了兄长和姐姐们的宠爱，可惜自幼身子不太好，生过几场病，颇为柔弱，不甚活泼也不爱说话。

　　陌阳进厅的时候，厅中的气氛并不好，不知高夫人与蓝姨娘在聊些什么，一个淡淡笑着，一个则秉了一脸的嫌弃。

　　瞧见陌阳，蓝姨娘眸色一亮。“四姐儿来了，述儿快去找你四姐玩。”

　　陌述到底年纪小，还是怕生的，今日去接人也全是因为娘亲应允的糖块，他一双大眼睛转了转。“我想和姨娘在一处。”

　　陌阳给长辈见了礼，笑道。“日头都下山了，孩子小粘娘亲，姨娘便别难为弟弟了。”

　　这话转的巧，蓝姨娘歉意的笑了笑，高夫人瞟了陌阳一眼。“我们四姐儿知道的可不少，想来是读书读的多的……”

　　陌阳自出生便没有母亲，自幼就被扔到了平昌别院养着，哪里会知道日落孩子粘娘这种事，这种事书本中也极少会有，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这样一通话，是带着讽刺味道的。

　　高夫人可没管那么多，她一直看二房不喜，二房嫡出的全是丫头，只有个小子还是庶出，才三岁，连续弦的夫人都没有，平日有事还需姨娘出面……

　　她三房与二房没差多少，只是三房老爷官职没御史大人高，但是她膝下两儿一女，正是最佳当家主母的人选，奈何，二房老爷掌家，老夫人死握着主事不撒手，眼看年纪越来越大，就是没半点让贤的意思，老夫人的原话是。“你们父亲生前说了，老大身子不好，便让老二当家，这是他的意思，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能偏袒，老二身子骨硬朗，又是家里的顶梁柱，掌家不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