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侦探和她的小女官》九溪啊

23、朱门几处看歌舞

　　冯氏死了。

　　她穿着诰命服从无暇的院子走回了自己的院门口，她看着挂在门口的纸灯笼，心里万分凄凉，一头撞在了门口石柱子上。

　　等穆甘棠赶过去的时候早就断气了。

　　紧随其后的柳如玉拉住穆甘棠的衣服，想要质问他，可是看到冯氏头上破开了血窟窿，又把话咽了下去。

　　冯氏自尽，整个秦国公府的人都醒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秦国公，他派身边侍卫围住冯氏的院落，把原本给无暇准备的红木棺给了冯氏。

　　“国公爷，怎么这么快就把夫人入殓！”穆甘棠拉住靠近冯氏尸体的下人，转头去质问秦国公。

　　“国公爷，这于礼不合！”柳如玉亦瞠目大喊，用眼神质问秦国公。

　　秦国公到底年长些见多识广，根本不被两个小辈的眼神所惧，“来人，请仁义伯和柳大人回房歇息。”

　　侍卫挟持住穆甘棠要送他回房，柳如玉大喊。但最后两人仍是被押回了房间，并且门外还有人看管，不准他们随意走动。

　　邱煦是要压下冯氏的死讯。

　　穆甘棠手握拳，一脚踢在房门上。“我是皇上封的仁义伯，你们凭什么把我关起来！”

　　然而，门外的侍卫闻言岿然不动，好像提前就被告知，不用管一切，只要把穆甘棠和柳如玉看管好就行了。

　　不行，根本出不去。

　　穆甘棠一手撑在桌子上，秦国公的举动超出了她的预料，她没有想到秦国公为了掩埋真相，居然会囚禁她和柳如玉。

　　如果事情真的如冯氏所言，如夫人无暇为了冤枉冯氏，狠心到对自己下手。却没有想到冯氏提前得知真的对她下了红花，让她流产。

　　可是，戚无暇是被毒害死的。

　　外头天色渐亮，穆甘棠居然坐在凳子上苦熬了半晚。

　　穆甘棠隐隐听见外头的哭喊声，这个时间，可能是邱路光知晓了冯氏的死讯。

　　秦国公，甚至不会让邱路光知道冯氏真正的死亡原因。

　　“想什么样子，柳大人是太夫人的座上宾，你们现在这是对待宾客的态度吗？”门外，突然有女子的声音喊道。

　　穆甘棠闻言精神一提，她走到门口，听外头的动静。

　　“哎呦，是太夫人身边的雪华姑娘啊。这，这是国公爷吩咐我们的。雪华姑娘也别为难我们，说白了我们为国公爷做事，就是个名头好听的下人。”

　　“既然还认识我是太夫人身边的人，那我就和你们说，太夫人知道你们这样对待柳大人，你们再不放了柳大人，有你们好看的！”

　　“国公爷身份再尊贵，太夫人始终都是他的亲生母亲。便是事后国公爷要打你们骂你们，自然有太夫人给你们撑腰。”

　　“这。”

　　外头两名侍卫相视一眼，最后无奈地让开了。

　　隔壁的柳如玉似乎也彻夜未眠，听见外头的动静立刻开门。

　　雪华打量了柳如玉一眼，见她身上没有受伤，心里就松了一口气。柳如玉明面上是柳皇后身边的女官，可实际上与柳皇后情同母女。

　　柳如玉若真的在秦国公府中出了事，柳皇后这个向来好脾气的人也一定会深究。

　　柳如玉抬眼看雪华，投去感谢的眼神。

　　她又走到隔壁房门，抬手正要敲门。

　　穆甘棠却早一刻自己打开了房门。

　　“太夫人来接我了，你，和我一起走吧。”柳如玉见穆甘棠眼底青黑，就知道昨天晚上她和自己一样无法入睡。

　　雪华带着两人前往太夫人的院落。一路上，穆甘棠面色凝重，看着心事重重。

　　一旁的柳如玉是不是就瞟看穆甘棠，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

　　太夫人穿着深绛红色的长袄和绀色暗金纹马面，坐在榻边正闭目养神。

　　“太夫人。”雪华快走几步到太夫人身侧，低声唤道，“柳大人和仁义伯来了。”

　　“红豆。”太夫人沉声喊道，柳如玉走到她身侧，握住太夫人抬起的手，“这一晚苦了你。”

　　柳如玉尚不知晓，太夫人对她和穆甘棠伸出援助之手，目的为何。所以她只浅笑回道：“国公府的床和宫里的一样暖和，哪有什么苦不苦的。”

　　太夫人一个眼神，雪华便带着屋子里所有人退下去。

　　穆甘棠和柳如玉相视一眼，知道太夫人有要紧话和她们说。

　　“昨半夜里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看到了？”太夫人脸上笑意消失，眼底微暗让人看不清楚她的情绪。

　　太夫人是来给儿子收拾烂摊子的。

　　柳如玉闻言后面色冷了下来，只说道：“不知道太夫人说的昨夜的事情，是哪一件？”

　　是秦国公动用私刑处死白珠，还是冯氏当众承认自己害死如夫人，亦或是，冯氏自尽一事。

　　这三件事，除去第一件还好处理，后面两件事堪称极其棘手。

　　柳如玉语气里暗压抑下来的冷淡，太夫人不是听不出来。但她早就猜到了，柳如玉被柳皇后保护的很好，没见过多少脏东西，年纪又轻自以为胸有有一腔正气。

　　“仁义伯？”太夫人轻喊一声。

　　穆甘棠双手合起给太夫人行礼，道：“晚辈穆甘棠见过秦国公太夫人。”

　　“你与你父亲长得很像。”太夫人眯起眼睛说道，“你父亲他，是个好人，只不过天妒英才啊。当年我乍闻他的死讯，我也不敢相信。”

　　“如今你从西北回来，还封了伯爵之位，你可知道这是为何？”太夫人看着穆甘棠，问道。

　　启元帝不是那种穆忠因为他而死，，转而封穆忠儿子作为弥补的人。

　　穆甘棠心里隐隐猜到了太夫人言下之意。“是皇上看在家父的面上，给了晚辈一个报效国家的机会。”

　　“仁义伯年纪轻轻倒是一片丹心。那你又是否知道，近日皇上要派去高丽巡视的是何人？”太夫人又问。

　　“是秦国公。”穆甘棠回答。

　　柳如玉听着两人的对话就知道了，即便秦国公的所作所为捅到启元帝面前，他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因为现在的大建，现在的启元帝还需要秦国公邱煦。

　　“家宅不宁是邱家不幸，煦儿整日在外头，与他没什么干系。”太夫人看见穆甘棠和柳如玉两人的面色，就知道他们听懂了。

　　“若皇上皇后娘娘真要怪罪，是我这个老婆子的错。”太夫人抬手轻拍自己的胸膛，“让我一个人受罚就好。”

　　“只不过，冯凝和戚无暇到底也是我两个孙儿的母亲。”

　　“人呐，由母亲怀孕生养长大，这件事情无需再提伤他们的心了。”太夫人说道。

　　她希望穆甘棠和柳如玉两人既不要追究秦国公的过错，也不要再调查冯氏和无暇这起案子了。

　　走出屋外头，穆甘棠发现今日是个阴雨天。

　　“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穆甘棠仰头看着满天乌云，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就不能选择活下去呢。”

　　“穆甘棠。”

　　穆甘棠转身回头，发现是慢她几步走在后头的柳如玉喊她，“怎么了？”她已无心再查下去，难道柳如玉还要深究？

　　柳如玉一脸紧张，她走到穆甘棠面前，低声问：“你，到底是谁？”

　　穆甘棠毫无迟疑地说道：“我是穆甘棠啊，怎么红豆你傻了？”

　　柳如玉上移视线，落在穆甘棠的眉心处，那里一片光洁。

　　应该是她想多了吧，怎么可能呢。

　　“没事，我，你就当我说胡话吧。”柳如玉随意搪塞过去，“对了，此案你不调查了吗？”

　　穆甘棠依旧浅笑着，“应该，没有人想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了吧，再调查下去就太讨嫌了。”大概除了自己，没有人在意真相了。

　　“红豆。”

　　“怎么了？”柳如玉问道。

　　穆甘棠眼神里流露出伤心，“能不能，陪我再去看冯夫人一眼？”

　　一路上，柳如玉仍在偷偷打量穆甘棠。即使心里一遍遍否认，但她还是忍不住在想。

　　大年初一朝拜皇后的，只有身有诰命的夫人或特许过的官员夫人。穆甘棠之前说他曾经在儿时见过穿诰命服的冯氏，可柳如玉印象中，大年初一那一天她都只见到过穆甘梨！

　　想到这，柳如玉又想去看一眼穆甘棠，却不知后者突然转身也看着她。

　　“可是心里还有什么事情想不通？”穆甘棠问道，“这一路上，红豆你已经望了我七八次了。”

　　柳如玉不觉涨红了脸，偷看居然被发现了。

　　“没什么事，你……”柳如玉正要解释，可她突然看见了熟人。

　　身穿素服披麻带孝的邱路光，一脸呆滞地站在冯氏院门口，倚靠在石柱子上。院门口挂着的，是两个白色灯笼。

　　“是邱路光吗？”穆甘棠顺着柳如玉视线的方向望过去，轻声问道。

　　“是，他今年才十六岁。”柳如玉说道。

　　邱路光虽然才智不及弟弟邱路明，但他是个好孩子。听说他十分敬爱母亲冯氏，如今冯氏去世，他是世间最伤心的人了。

　　柳如玉此时并没有因为，之前太夫人想要拉拢她和邱路光而产生不靠近的想法。相反，她走过去安慰邱路光，让他不要过度伤心。

　　邱路光抬头看见了穆甘棠，不由一怔，一脸惊愕地举起手指着她。

　　“这是仁义伯穆甘棠。”柳如玉解释道。

　　昨天晚上，穆甘棠看到了邱路明，当时觉得他和秦国公有三分相似。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邱路光则更像冯氏。

　　冯氏年轻时有倾国倾城之相貌，十六岁的邱路光剑眉星目，十分俊朗。一双微红的眼睛流露出他内心的悲伤，看着让人心生不舍。

　　邱路光注意到穆甘棠穿的是男装，不解地挠挠头。

　　“大公子，我冒昧前来是想来看令堂一眼。我儿时，与令堂有几面的缘分。”穆甘棠一番话说得客客气气，情真意切。

　　不知为何，明明穆甘棠和邱路光是第一次见面，可邱路光还是答应了穆甘棠这个看起来不合礼数的要求。

　　“伯爷，长的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邱路光眼神淡淡地说道，神色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