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系厨神[快穿]》宁昭昭

3、小神仙（3）

　　慧空连连摇头叹气，“老板娘，你这砂锅就是凡人的玩意儿，卖这么贵可太黑了！”

　　他见过黑店，可从来没见过这么黑的！

　　黑店老板娘指了指门口的招牌，“天下只有一家黑店，名不虚传。”

　　贫苦的大和尚幽幽叹了口气。

　　似是知道他的难处，棠月掏出算盘，熟练地拨动几下，“钱不够没关系，分期付款了解一下？店内员工分期付款可以减免利息，我这里正缺技术性人才，种田养猪技术过硬还有月度奖金，你考虑一下？”

　　慧空难道不心动吗？心动，他当然心动！

　　留下来做工有什么不好？凭老板娘这出神入化的好手艺，不出几日一定客似云来，欠下的灵石有办法还账，还能享用老板娘这样的手艺，他哪里说得出一个“不”字！

　　可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身上还背着污水，如何能在这里做一辈子的缩头乌龟？

　　慧空将身上的财物七零八碎抖落出来，拢到一起往前一推，垂着头道，“老板娘，长工就算了，今日一战，我若是赢了，日后一定将欠下的灵石还上，若是输了……那便对不住了。”

　　说罢，他便要提刀出门。

　　他那把刀早已经卷了刃，如何能继续战斗？可他已经身无长物，走投无路。

　　棠月叹口气，拦住他，在储物戒中摸了半天，取出一把长剑，一口金钟。

　　慧空一怔，“老板娘，这、这是什么意思？”

　　他胸口疯狂跳动起来，心中忽然生出一个猜测，可他根本不敢去相信。

　　独自奔波了太久，他甚至已经忘记了温暖是什么感受，老板娘已经好心给了他一口热肘子吃，难道还要为他这种连师门都不肯收留的恶徒趟一次浑水不成？

　　看出他眼中明晃晃的惊愕，棠月托着腮，笑得云淡风轻，随口道，“开业第一天，你让我做成了第一笔买卖。这口钟，叫做掩耳盗钟，这把剑，叫口蜜腹剑。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当是见面礼。”

　　她取的两个名字极具讽刺意味，听得慧空愣怔片刻，蓦地哈哈大笑起来，“老板娘好文采！贫僧这就去用这把口蜜腹剑，去杀了那口蜜腹剑之辈！”

　　慧空抬手颠了颠那把剑，大步出门，瞬息之间飞身而起，浑身灵力骤然爆发，杀气腾腾向着慧安和尚而去！

　　他身形强悍，和体修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如今手持利器，被师门背叛的痛苦瞬间迸发出来，一柄长剑锐不可当。他不是剑修，没有棠月那种凛然的剑意，但世间武器大多有相通之处，锋锐无匹的长剑在他手中成了戒刀，成了禅杖，成了怒目金刚只杀不渡的金刚杵，直取慧安和尚项上人头。

　　慧安大惊之下连连闪躲，慧空却并不心慈手软，一连杀招放出来，让这个受他庇佑多年的师弟毫无招架之力。

　　见他越战越勇，在逃难多日之后反而战力更强，其余人不由倒抽一口冷气，生出几分退却之心。

　　可箭在弦上，哪里容得有人退缩？慧空一剑挥出，雪亮的银光一闪而过，那躲避不及的慧安和尚已经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

　　众人大惊，慧安的战斗力算不得差，竟然被慧空几招打败？即使是全盛时期的慧空也不可能做到！

　　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人质疑。

　　三分钟河东，三分钟河西。感受到体内源源不断的澎湃灵力，慧空大喜，握紧长剑，虚晃一招，原本冲着大胡子而去的一剑在空中转了方向，了真没想到他还有余力，一时反应不及，被那口泛着紫光的金钟扣在里面，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那凌厉的剑气也让大胡子手中的长鞭断成数段，横七竖八落了一地！

　　棠月漫不经心扫了一眼，眼中透出淡淡赞赏，却对慧空突然大增的实力毫不意外。

　　要知道，她那碗苏造肘子用的是上好的野猪异兽，再修炼几年就能晋升灵兽，虽然还未生出神智，但肉里蕴含的灵力丰沛，她又特地用灵力剔除了肉质中的杂质，让其中蕴含的灵力更加精纯，这一碗肘子比灵药效力更快更好。吃下这碗野猪肉，让慧空直接跨越一个小境界，从心动后期晋级为心动大圆满，对上舍利期的了真大师也丝毫不落下风。

　　可慧空收拾了残局回来，依然坚持要离开。

　　棠月不解，拧着眉问为什么。

　　不得不说，佛修和剑修走的是不同两条路，连思维都存在差异。

　　剑修向来是讲究大道无情，只论修为。万剑宗从宗主到外门弟子都是一个德行，一言不合，提剑就干，对名声如何毫不在乎，外界都称呼他们是一群剑疯子，但内部却都极为护短。也正是因此，哪怕宗主对她不务正业整天做菜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恨铁不成钢”几个大字几乎要写在脑袋上，却也从不会真的对她使绊子。

　　但佛修不同，佛门弟子讲究因果轮回，对脸面名声看得极重，甚至重于性命。石门寺作为天下佛修表率，对大小错误通通无法容忍，罪罚极重，不提这样闹得沸沸扬扬的灭门大案，就是失手杀了人，也要被废去三成功力，关到思过崖上认罪受罚，不剥一层皮下不来。

　　慧空清楚，只要他一日不死，为了寺中的名声和佛修的脸面，追杀他的人就会接踵而至。

　　老板娘是要开门做生意的，不该受他连累，连生意都做不成。

　　棠月思索片刻，屈起手指，在菜刀上轻叩，菜刀发出一声哀怨的嗡鸣声。

　　“你白白被人陷害一场，害得你众叛亲离，难道真的不想知道谁才是幕后黑手吗？”

　　一听这话，慧空眼中的恨意大盛，“当然想知道！”

　　紧接着，他便是一顿，抬眼看向棠月，神情惊愕，“掌柜的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有些眉目。”棠月点头道，唇角的笑意透着一点狡黠，眨眨眼，道，“幕后黑手是个极其自负的伪君子，一击不中，自然会再做打算，与其千里迢迢跑过去报仇，不如来个请君入瓮。”

　　棠月可从未忘记过，她和男主之间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修真界流传万年的传说、只在远古轶闻中才提到过的芥子空间就在她的手中，以男主靳长明那种唯我独尊的个性，绝不可能允许这样的宝物留在她手里，更何况，单单是一个前未婚妻的身份，就足够男女主如鲠在喉，追杀她到天涯海角了。

　　在原本的剧情中，靳长明走的是点家龙傲天男主经典升级流剧情，一手升级，一手撩妹，后宫莺莺燕燕无数，原身这个前未婚妻也被屡屡打脸，最终献出芥子空间，靠着过人的美貌入了男主后宫。

　　寻常储物戒只能存储死物，而芥子空间这种传说中的宝物不仅可以让活人进入，还可以改变时间流速，其中蕴含的灵气浓度远超修真界，在其中修炼堪称事半功倍，在危急关头也能藏身其中，躲去致命攻击。这样的绝世宝物，就连当世大能都不曾见过，一旦现世，立刻就会引来腥风血雨。

　　大概是宝物自晦的缘故，棠月穿过来之后见到的芥子空间就只是一枚灰扑扑的玉佩，虽然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但玉质在凡人的玉器店中也算不上好货色。如果不是知道剧情，加上一点过人直觉，棠月说不定真要将它遗漏过去。

　　属于她的东西，如果不能为她所用，不如直接毁掉，棠月从不吃亏。

　　要她给人做备胎，做垫脚石，奉上万贯家财，还要做男主十几分之一的后宫，也要问问她的瑶光剑同不同意。

　　既然无法得到共存，那就只剩一条路——没错，棠月从穿书的一开始就做好了取代男主成为世界宠儿的打算。

　　所谓天道之子，主角光环，不过因为几百年后的男主是本世界踏碎虚空第一人，是整个修真界的最强者。也正是因此，棠月在进入万剑宗之后极少懈怠，剑法修习风雨无阻，后来以厨入道，更是一帆风顺，终于在男主大婚当日提前一步得证大道，白日飞升。

　　既然天道一定要选一个人来做世界宠儿，那为什么不选更好看的那个呢？

　　棠月认为，这个要求显然足够合理。

　　其实她心里隐隐有种猜测，本世界的天道可能是出现了问题，这对她来说不能算是坏消息。

　　她天性里极富尝试精神，对任何新鲜事物都兴致勃勃，一开始是厨艺，后来加上了剑道，从此便凌霜傲雪，一往无前。同样的，她对男主的金手指也是兴致勃勃，在找到玉佩之后，不想留给男主，便第一时间订下灵魂契约，踏出了炮灰逆袭成反派的第一步。

　　这是她个人的一小步，也是反派力量的一大步。

　　原本灰扑扑的玉佩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她眼前，与此同时，她眼角的泪痣颜色一变，染了一抹艳色，成了风情万种的胭脂红。

　　可是，这样让人梦寐以求的宝物，棠月没有用它来修炼，反倒在里面搞起了种植业。

　　不，不用亲自搞，现在她有了两个长工，在这危险遍布的修真界过上了地主老爷的快乐生活。

　　啊，这万恶的封建主义，真是让人乐不思蜀！

　　棠月脸上挂着温柔至极的笑，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怎么看都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若是换个人来，谁会相信她一抬手就击败了舍利期强者？可这样美的一个人，却在此刻用最惑人的嗓音，说着最恶毒的话。

　　“……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将人一锅炖了，炖得皮滑骨酥，送回灵门宗。”棠月这么说不是无的放矢，如果她没记错，此时的靳长明已经收下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小弟，叫韩双，而对方正是出身于崇云城。

　　这样一来，请君入瓮的办法可行性就高了很多。

　　她这句“一锅炖”让慧空听得解气不已，大和尚拍着大腿，笑得满脸横肉都颤抖起来。

　　这样的玩笑，从老板娘口中说出来实在是坦荡得可爱，也只有厨子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某个暂时只拥有野兽思维的一根筋却听不出这是个玩笑。

　　听着她言笑晏晏地算计着炖肉吃人，被她箍在怀里的凶兽浑身一紧，眼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戾气。人类当真是诡计多端，百般虐待他这样的野兽还不够，还要将同类一锅乱炖，这简直骇人听闻！

　　他一定、一定要对这个带毒的美人敬而远之！

　　原本因棠月救下他而产生的一点微不可察的期待也化成了深沉的厌恶之情，白虎恶狠狠在她心口挠了一爪，嘶哑着嗓音对她发出威胁和警告——

　　可不要对他打什么坏主意！就算是同归于尽，他也不会让人再践踏折辱他的身体和尊严！

　　***

　　和尚慧空果然留了下来。

　　作为天下第一黑店的第一个人类长工，慧空和棠月之间迅速建立了牢固的信任关系。

　　常言道，如何才能快速建立起牢固的友谊？只需要一个共同的敌人。

　　正是这位共同敌人的存在，让黑店的运转十分顺利。

　　棠月记忆不错，这位韩双韩公子在剧情里着墨不多，只提到对方出身崇云城，是崇云城大户人家的公子，在当地很有几分影响力。韩家是商户，做的是酒楼生意，凭借着独特的味道，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名号正是清风楼。

　　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店想要扳倒传承百年的老字号清风楼？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普通人谁也不会把这句话当真。

　　棠月却不是普通人，她不但敢想，还要着手去做。

　　店里所剩银两不多，慧空那碗面钱是黑店开业以来唯一的进账，棠月把钱给了慧空，道，“拿着钱，去刘屠夫那儿买半扇排骨，整鸡整鸭各一只，鸡要老母鸡，鸭要老鸭，猪肉连皮带肉要三斤，记得要猪蹄和五花肉，猪棒骨也来一些，记得还价。”

　　慧空在心中记了几遍，爽快地应了声好，大步走出门去。他回来的时候两手提得满满当当，银钱还剩了不少。

　　这是一个会砍价的长工，棠月多看了他一眼，心中对他的评价又提高了三分。

　　储物戒中存了不少香料，棠月准备了一口大锅，开始熬制卤水。

　　慧空没闲着，擦桌子摆板凳，看着掌柜的在灶台前游刃有余，一派高人风范，大显身手，眼中闪过淡淡的敬服。

　　在任何一个行当，厨子也好，修士也好，只要能心无旁骛，做出一番成就，都足以令人叹服。

　　棠月动作很快，老母鸡洗净切块，老鸭切块，棒骨敲开，放入煮开的沸水中。卤水要熬制许久，水是山中甘泉水，料要渐次投放，先是被纱布裹好的八角、小茴香、花椒、枸杞，再放陈皮、鲜姜、干沙姜、罗汉果，又放了白蔻、砂仁、红曲米。为了提鲜，她还加入了丁香，陈皮，草果，桂皮，白芷，又切了红葱和党参，加了葱结和其他调味料，将猪蹄、猪皮洗净放入，用长勺不断搅拌，味道徐徐溢出，老板娘却在此时盖上了盖子。

　　她熬制卤汁的过程看起来复杂，但每一步都有条不紊，不疾不徐，看得人目不转睛。

　　被纱布裹起来的凶兽嗅着溢出的香气，眼中划过一点愕然。

　　原来这些食材混合在一起能做成这样诱人的美味，原来，原来这爱好吃人的恶毒女人竟然还有这样出众的手艺！一定是吃了不少人才能练出这样的本事！

　　他默默地看着那口大锅，鼻子动了动，海盗一样露出的独眼里透出一点渴望。

　　卤汁的熬制需要很久，香味却不等人。三个时辰过去，在棠月掀开盖子的一瞬间，就像是一滴水落入滚油中，刺啦一声，人的嗅觉被瞬间打开，浓郁的香气争先恐后钻进人的口鼻之中。

　　“这是什么味儿啊？谁家做饭这么香？”

　　“像是肉味儿，可肉味儿也没这么香，是不是从包子铺那儿传来的？”

　　街上的行人耸动着鼻子，找了一大圈，最终找到了包子铺门口不起眼的小店外，敲响了这道紧闭的门。

　　门是关着的，但香味可是顺着门缝疯狂往外钻，咸香四溢，闻一闻，口水都要掉下来，这谁能挡得住啊！

　　棠月是个生面孔，长得又很不接地气，宋娘子便厚着脸皮喊了和尚一声，“大师，你们做菜呢？”

　　慧空被这一声“大师”喊得十分窘迫，面皮涨得紫红。

　　若是锅里做的素斋，他还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一句“大师”，可老板娘卤了一锅浓香的卤肉，他这个“大师”满眼垂涎，光天化日之下破了戒，实在有些难为情。

　　事实上，他早已被逐出师门，如今又屡屡破戒，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算是和尚。

　　“酒肉和尚也是和尚。”棠月搅动着卤汁，开解他道，“道济禅师讲，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要你心中有佛祖，多吃几口肉又有什么关系呢？”

　　慧空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但由于他见识太少，还没来得及接受棠式十八碗毒鸡汤的吊打，只能似懂非懂点点头，把疑惑存在心底，给门外的大娘开了门。

　　敲门的是另一条街上卖菜的宋娘子，不怪她脸皮太厚，大人能为了颜面忍住口水，孩子却憋不住，哭着喊着要吃肉，早就在路上撒泼打滚闹了起来，她咬牙给孩子买了肉，孩子却还是哭，说味道不对，和闻到的不一样。她也是真的没有办法，才试探着敲了门。

　　谁知不开门还好，这一开门，味道彻底留不住了，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

　　棠月看也不看门外翘首以盼的人，手持长勺，尝了一口，勉强认可了新卤的味道，抬起手，依次放入豆腐、豆干和藕片，觉得火候刚好，便捞了只鸭翅给大和尚尝尝味道。

　　慧空看着门外那一双双嫉妒得快要滴血的眼睛，心中顿时生出一种隐秘的优越感。

　　看，这就是身为一个长工的福利！

　　他清了清嗓子，低下头，矜持地咬了一口鸭翅。被炖煮了几个时辰的老鸭泡在浓厚的卤汁里，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大快朵颐，他一口咬下去，瞬间骨肉分离，汤汁的味道在口中化开，醇厚的肉香和药材香料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变成一种奇特的香气，让人毫不犹豫地咬下了第二口、第三口。

　　其他人透过门缝看着大和尚吃肉，棠月也在等他的反馈，只看那大和尚红光满面，三两口解决掉那只鸭翅，舔舔唇，一拍大腿，嗓音洪亮地赞了一声——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没有一只鸭子，能活着离开老板娘的黑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