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丫鬟的奋斗日常》颜彻

4、新的开始

　　扬州城里尽管银装素裹，出了偏角巷弄竟是熙熙攘攘的人烟尘火。越往扬州衙门官宦府邸走，越是热闹。食铺书坊牌匾交叠，松石交杂屋脊成蛇。

　　真正进了官邸宅院反而人声渐不可闻，幽静的夹道两边竟是朱门大户，巍峨的房檐上琉璃瓦泛着亮光，门前石狮子静立摄人。

　　青布小轿绕过大门到后街，小厮叩门引她们到角门停下。
　　几走几停到了肖嬷嬷的住处，使了几个大钱让后罩房的婆子饶水让她们待会认个屋子就去弄干净了再去见她。

　　昭泠洗漱时几番想了想还是领取了肤若凝脂，现在算是暂时安全了，趁着年纪小一下子白过来肖嬷嬷也只当她之前没洗干净，以后再使用这个奖励，突然白了要被人但当妖怪烧死的，古代迷信这些细节一定不能大意了。
　　一阵银色光点融入她的身体，她洗完穿上肖嬷嬷备的衣服，白绫裙和白里衣碧色长褙子，只在裙摆袖口绣了几圈素净好看的碧色蔷薇藤，里面加了棉花暖融融的。
　　英子也洗完了出来一见她“哎哟，原来阿泠你白的反光呢，这皮子跟羊脂玉似的！”

　　昭泠见她果然没有起疑，松了口气借后罩房的镜子看了眼，眉目清秀不出众但一双葡萄似的圆眼睛，挺可爱的一小姑娘模样，就是小脸莹白格外亮眼，整个人比旁边的英子更秀致了不少。

　　从后罩房到了肖嬷嬷的住处，昭泠只觉得眼睛不够使，江南宅院粉墙黛瓦，院子里小桥流水山石玲珑，房檐窗柩都镂空雕花，一排看去，一扇一种各不相同，梅兰竹菊雅致芬芳。
　　她惊异道：“这木窗怎么散着鲜花的味道。”
　　不知这肖嬷嬷在何家当差，一个要退休的嬷嬷都住着这样精致的小院。

　　肖嬷嬷冷面冷声：“作人奴几的头一个就是稳重，咋咋呼呼地没有规矩。”
　　看她面上羞惭，英子被吓得更是闭紧了嘴像个珠蚌。
　　眉间皱纹压了几道，开了门坐下问了她俩名字不自在地补了句：“明儿就不换了，以后跟着我你们学着功夫伺候我手脚不便就是。”
　　“这窗户，嗯，府里管花木洒扫的会留时兴花瓣制成香，冬日里花谢了用来熏屋子。”

　　昭泠看她像个面冷心慈的老奶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懂啦，嬷嬷你这屋子收拾的真好看。”她以前的老师就以上了年纪的教授居多，对老人最是熟悉亲切。

　　肖嬷嬷面皮稍暖：“你们也不用跟着府里学规矩，不几日我就回乡了。主家是上三品大员巡盐御史林家，早前林家老太太指我做了孙女的教引嬷嬷，不巧现在太太病逝了，我也年老不中用了，她外租京里荣国府派了人来接，我也就可以放心回乡颐养天年了。”

　　巡盐御史林家？孙女？京城荣国府？！
　　“小姐叫什么名儿？”昭泠一脸凌乱地问。

　　“你小人家家的好奇这个做什么？姓林，大名黛玉，花朝节生的。顶乖巧聪明的一个女孩儿。”肖嬷嬷说着嘴角上扬，面色真的缓和了。

　　昭泠心里扑通乱跳像放烟花，也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
　　怪不得怎么打听朝代皇帝都很陌生。
　　她这是穿越到架空的红楼梦里啦！

　　第二天一早，开门房里的熏笼暖气渐消，肖嬷嬷带她们去后院给黛玉拜别。
　　走到半道上才叫小丫头传话进了黛玉的院子，肖嬷嬷一拍袖口：“我前儿备好给小姐的安神荷包忘了拿！”
　　她看了看瑟缩的英子皱眉转过视线，旁边的小丫头果然淡定沉稳、眼眸光亮有神。
　　“阿泠，你回去找找应是落在桌上了。不记得路就问问各路洒扫的婆子，明白吗？”

　　“晓得了，默默放心。从这里出院门过花园子再过月洞门和观景长廊转弯走过一截儿冬日青就是嬷嬷的院子，对不？”
　　昭泠丝毫没有十岁乡下丫头的幼稚粗苯，边说还边回想向她确认，模样诚恳又认真，虽瘦小想来调养几月是个可堪用的清秀丫头。

　　她这样的人，手里撰着大半辈子积攒的钱财，又是孤身寡人断绝人嗣的，最怕身边人机灵过了头，财帛动人心。太老实粗苯又不得用，她好歹是宫里被赏给林老太太做了半辈子得体嬷嬷的人，朽木也真真看不上。
　　这丫头在牙婆那能为了不去卖身机灵装病也能有好去处推别人一把，机灵足够心地又正，模样不出挑倒是合适的很。

　　看着她回去拿东西，英子还一脸懵懂佩服：“阿泠的记性真好！这里天宫似的，我都分不清嬷嬷咱们住的院子啥样了？”
　　肖嬷嬷看着她叹气：“你个真憨直，回去背几遍院名儿记不住就不许吃绿豆糕了！”
　　“哎哟，嬷嬷别啊，那字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啊。昨儿晚您给的绿豆糕真好吃，我不能吃了吗 ？”

　　肖嬷嬷觉得青筋直跳，念阿弥陀佛也无用，真是教不了了。

　　昭泠根据院子里的标记性建筑或景观不用问路很快回去拿了东西回来，才先黛玉院子里给开门的姐姐不见了，她正想叫门，通过院墙上扇形的镂空看见倒座房前两个丫鬟起了争执。
　　年纪大点，尖脸的指尖在对面小丫头额上连点几下：“雪雁，不过让你拿姐儿的摆件我家去摆摆阔一会儿子回来就还你，你怎么就死守规矩不放，不懂半点人情世故，咱们可是一处在姐儿身边当差，你就这样不顾姐妹情谊？”

　　雪雁？！昭泠这才有了穿越红楼的实感，心里激动地看叫雪雁的丫鬟，圆脸圆眼，稚气软和的样子。
　　被人点的额头红了一块也不生气，呆呆地说：“琴奴姐姐，这是姐儿练飞白要用的镇纸，猫儿形状的只这一个，万一姐儿要用你又没回来我又不知怎么办了？”
　　尖脸挤出个笑：“姐儿那样目下无尘的人，怎会注意到这些小玩意儿。如是问起来你就说打烂了失手摔了她也不会罚你。好妹妹，姐儿最信任你，你可松手吧。”

　　说着就从游移不定的雪雁手里把帕子抱着着的玉质镇纸扯了去。留下苦恼地雪雁抽抽噎噎地进倒座房去了。
　　尖脸轻快地出院门走了，藏到一边的昭泠这才等了等进去找肖嬷嬷。

　　肖嬷嬷在西厢茶水间见她拿着荷包来，确认没错才露了个微不可见的笑脸：“是这个，你做的不错。”
　　这时，有大丫鬟打帘子说：“小姐来了。”

　　昭泠回头定睛一看，一个九岁上下粉妆玉琢的女孩子移步进来。
　　她面上娇花戴露，细长眉眼间一丝病弱轻愁，身量娇小。冬日里围着白绒绒的貂毛围脖，一身灰白的厚棉袄下藏蓝的百褶裙漏了个宽边。行动间裙摆如游鱼戏水，文雅有度。
　　昭泠顿觉自惭形秽，这是她见过最有气质的女孩子，还一团稚气，不知长成了是什么风采。五官秀丽可爱，倒没有特别惊艳，主要是前世网络上好看的人画太多，有免疫力了。

　　她这一看出了神，黛玉“噗嗤！”笑了出来，愁气顿消，清新可爱。
　　“给肖嬷嬷见礼，我听说您来辞行，心里难受，想来娘亲去了你们这些老人家也不疼我了！”，说着假意要落泪拿起帕子来。

　　肖嬷嬷轻轻摸着黛玉的肩：“你个猴儿又来口是心非的戳我的肺管子，又要哭又要笑，可不是玩笑漏了陷。”
　　黛玉这才又露出个笑模样：“还是瞒不过嬷嬷您，就不能多陪陪我不回乡去？”，想了想又低落道：“是我想岔了，嬷嬷年纪大了该休息休息享福去了。”

　　肖嬷嬷也不忍，一时都静住了。

　　昭泠想起黛玉洒泪魂去的悲剧结局，再看眼前这个善解人意的小女孩，苟着低调的念头不觉动摇。
　　她转了念头，肖嬷嬷也是对她有恩，她这么忧心黛玉，自己如果听之任之装个瞎子聋子看着她走向结局那就有违作人有恩报恩的原则了。低调也有法子的。

　　走到肖嬷嬷耳边低声把刚才见雪雁的事几句说了。
　　“我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思来想去还是说给嬷嬷的好。”

　　肖嬷嬷眸光一冷，这时，又有丫鬟来说：“贾府的人来，说该接小姐上京去了！”

　　黛玉听了忙问奶嬷嬷王妈妈东西打点齐了没有，愁思复又来。
　　王妈妈却说贾家管事妈妈来得急，这三两天的功夫如何能齐当，支支吾吾地一团乱麻。

　　昭泠心想这下可好，雪雁软弱可欺被人哄了姑娘的东西出去，这王妈妈她还没来得及上眼药自己就先漏了怯。肖嬷嬷应该会告诉林如海给黛玉身边换了忠心能干的下人，她在嘀咕几句传言听人说荣国府的势力眼让林如海多给女儿弄点排场银子梯己之类的，想来也算尽了绵薄之力了。

　　这边厢她良心安慰看肖嬷嬷送完荷包起身小声问：“嬷嬷，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回乡？地方远么？”
　　该好好打听以后自己的安身之所了。

　　谁成想肖嬷嬷对着传话的丫鬟厉声道：“不讲规矩的东西，哪家有下人通知主子动身的理儿，叫贾府管事嬷嬷来请安！”

　　黛玉一愣，眼里一撇憋着的泪光掉了下来。
　　没了娘的孩子，可不就是被人不拿正眼瞧么，这几日贾府来的管事嬷嬷趾高气扬的把她一颗盼着外祖家的心生生逼成了不安，看着爹爹忙于娘亲的丧事和国事又只得咽下委屈默默不语。

　　那丫鬟平日里伺候黛玉都是温声细语，何曾受过这等威严，忙一溜烟儿地去贾家嬷嬷那告状去了。
　　肖嬷嬷好容易平复了怒火，昭泠以为要让她准备收拾东西拜别。

　　嬷嬷眉目冷凝地道：“阿泠你回去把箱笼收拾了。”
　　昭泠：“唉。”

　　嬷嬷又道：“等我去老爷那里去一趟好好说道说道。咱们和小姐一块儿上京，去荣国公贾府！”
　　昭泠：“唉。啊？！”

　　黛玉泪光一收，小脸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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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