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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冬月二十六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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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二十六日
雨
宜造孽,不宜考试
本来,离述职大会兼吃喝玩乐八卦茶话会还有几天。
总结也交了,计划也写了,只要吃喝玩乐等结束就行了。
转眼,又是研帮考试的日子。
研帮是一块更高规格的敲门砖,有了这层身份,就可以接一些普通人接不到的订单。
当然,接不到订单的人,还是接不到,那只是“可以”而不是“必须”。
我坐在窗前,看那些匆匆而过的学子们走进贡院。
当初我为了能够进入工部干掉一个据说强征民工致死的官,也曾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做为一个一直不学无术的人,为了通过考研,那真是要了亲的命了。
要考的科目有大混乱、番邦话,还有算术。
为了能考上,我花了巨款去上了私塾,不去不知道,去了内心都是崩溃的。
一个班里三十多人,最大的有四十三,最小的有二十二。
但是他们才是同一种人:学过的。
而我,是班里唯一的异类:没学过。
不同的人生轨迹划出了不同的道路。
先生在上头说的内容,对他们来说是回忆,只需要随便从记忆长河里捞出来,晾干,再放进油锅里两面炸黄,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对我来说,是完全新的东西。
他们在读书的时候,我在忙着杀人放火。
只要知道把小刀刀架在脖子上一抹就行,根本不需要计算角度、力量,还有一刀与两刀的合并集是什么。
考试内容包括:大混乱、算术和番邦话。
大混乱更接地气,所以,我答得更加得心应手些。
但是,算术……
它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同窗们非常热情友好,并表示这么简单的东西,你哪里不懂,待下课后来问我们,定当知无不言,言不无尽。随便点拨两句,你一定就能懂。
半个月后,他们都崩溃了。
他们不明白我不懂什么,我也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只是彼此都觉得“啊,人与人之间果然是很难彼此理解的呢。”
我甚至想过是不是要报名大陆最西端的研帮分舵,那里的分数是最低的。
后来发现来回路费实在不是我这个穷困的杀手能负担得起的,于是作罢。
第一次考试,不出意外,离分数线差了二十多分。
第二次考试,总分过线了,但是番邦话是被单独列出来的线,差了三分。
第三次考试,组织说要是再考不过,就把我杀了灭口。
黑云堂从来没有考三次都不上岸的垃圾。
为了保命,我每天坚定的背一千个单词。
整本核心单词书已经被我翻烂了,那种“考研苦修三年整,平生只识 abandon”的笑话在我身上不复存在。
第三次,总分过线1分,番邦话过线3分。
之后,也只是把那单活干完了,并没有对我之后的人生有什么巨大的改变。
只不过多了一个选择而已。
当一个机会来临的时候,能进门和连门都进不了,对心理影响还是挺大的。
我考试那时的天气,也与现在相似,阴云满天,黑沉沉。
画师还坐在屋里忙着赶稿。
我跟他打了个招呼,出去走走。
在城外的小树林里,发现有个人要上吊。
嘴里还念叨:“完了,完了,这次肯定又考不上了。”
他上吊不要紧,这附近的小树林是画师经常出来采风的地方,要是平空吊着一个人,那不得把他给吓坏了?
记得小白的工作考核里还包括辖区内自杀率,要是太高的话,他要被问责。
所以,我把那人救下来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不想活了!”
“为啥?”
“我考研帮失败了。”
“第几次?”
“还要第几次?一次还不够吗?难道还要厚着脸皮考第二次?”
……
他鼻青脸肿的捂着肚子在地上哀嚎。
我不是故意打他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自动触发了攻击模式。
他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我不活了!我就是个废物!啊,你打死我吧!”
我翻开订价表给他看:“喏,打死单体收费5两。”
他翻了翻口袋,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发呆:“我连五两都没有。”
“那没有关系啊!向我贷款嘛。”
前阵子边城端掉了一个套路贷窝点,我向主犯学习了很多套路贷的知识……
咳,这不重要,总之,我成功的向这个人贷出了三两银子,做为他进京考试的路费。
京里的工部正在招人,他不考研了,要去直接考工。
——
番外:
我叫吴乾,是个读书人。
隔壁邻居是个野蛮人,整天在家里练枪耍刀射箭,这种人,就是不懂什么叫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只有读书,才能跻身人上人!
像他,想吃官粮,就只能去当兵。
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哼!
当然这话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毕竟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
他每次去打猎的时候,都会把猎物送我几只。
有几次我读书读得心烦,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他把打下来的大雁穿在箭枝上,射到我家里来。
平时我生病了,家里没人,也是他照顾。
本来想着,将来等我功成名就了,还可以照拂他一二,也算是还了这几年的邻里之情。
然而,朝廷搞了武举,他一把拿下了武状元。
而我,在之后的考研里又失败了,听见大家都说题简单,我的内心充满了惆怅,甚至不想活了。
然后遇到一个自称杀手的人,借给我三两银子路费,还告诉我,京里的工部正在招人,我可以直接去考工。
真是个好人啊。
听说这年头不管干啥,都得先走门路。
武状元那天正好在宫里值班,见我发愁,就很大方的说可以带我去见识见识宫里的建筑物,说不定对考工有帮助。
在瞎晃的时候,遇到一个人,穿得不错,也挺和气。
没错了,他就是皇帝。
我,绝对不会犯孟浩然那种愚蠢的错误。
装逼与马屁齐飞……哦不,是才华与忠诚并重。
总之就是要让皇帝知道,第一,我有用,第二,我能用。
很好,皇帝信了。
他让我放心的去参加工部考试。
妈的,工部考试好难,比考研里的算术难多了。
谁能告诉我“流体力学”是什么东西?
修河堤不是把河堤补一补就行了吗?
“每个时辰流经横截面的水流量是多少,会造成多大的冲击?设石料重量为甲,沙料重量为乙,在最经济的条件下,要挡住这样的水流量,需要多少石料和沙料?”
哎嘛,这有什么好问的,当然是多多益善啦!
拿出愚公移山的精神,搬座山丢进去,我就不信还挡不住他!!!
——皇宫御书房——
人物:工部尚书林知微,皇帝。
事件:皇帝询问工部考试结果。
对话:
林知微:陛下,工部考试结果在此,请皇上御览。
皇帝(随手一翻):怎么没有那个叫吴乾的?
林知微:他考得不好。
皇帝:我见过他,年轻人还是很有干劲的,总要给他一个机会嘛,说不定他会还你一个奇迹。
【林知微从袖中拿出吴乾的考卷,递给皇帝,卷面只有一行字:大人说要放多少,就放多少。】
林知微【面无表情的看着皇帝】:陛下,臣要怎么给他机会?
皇帝【努力掩饰住抽搐的嘴角】:至少……他挺懂为官之道。
林知微:那他可以去考吏部,工部是严肃认真的理科生世界,不需要搞这一套。
皇帝:林爱卿啊,那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要不来河工银子吗?
林知微:记得,户部尚书不肯给。
皇帝:那为什么兵部就要到军饷了呢?
林知微:因为边疆告急。
皇帝:可是你的河堤也很急。
林知微:总之,工部不要这种废物!
皇帝一怒拍桌:你!
此时,挡在他面前的十二冕旒大幅度摇晃,露出一张极为俊秀又透着几分英气的脸,一双眼角微微上扬的眼睛黑白分明,高挺的鼻梁在阳光下仿佛半透明的玉雕。
在怒气之中,分明还有几分委屈。
原本觉得自己特别有理的林知微无法对这样一张脸继续强硬下去。
过去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耍赖不想做功课,逼着身为太子伴读的林知微替他写,刚正不阿的林知微一拒绝,他就会露出这种表情,让林知微觉得自己像个渣男,只得从了。
林知微在心中叹了口气:我早该明白,颜控没药医啊。
林知微:行吧,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专门为他再开一次补考,要是这次再考不上,那可就不能怪我了。
——武状元家——
武状元:皇上托我给你带给话。
吴乾:啥?
武状元将三天之后补考的事情告诉吴乾,并且告诉他,皇帝特别赏识他,就算工部不收,也会把他收到御书房伺候的。
吴乾(喜笑颜开):那好啊!
武状元对着他的下身比划了一下:好个屁,在御书房伺候的都是太监。
吴乾倒吸一口凉气,拿出绳子,挂在房梁上:“啊,好可怕,我不……”
武状元接过绳子,手脚利落的系住他的头发,顺手掏出一只锥拍在桌上:“这个我洗干净了,借你用,记住股是大腿,不是屁股啊。”
吴乾:……我知道!
武状元:好,现在拿出肖秀荣工部押题精选,我们从第一题开始过一遍。
吴乾:……你为什么连工部的题都会做。
武状元:不然呢!发射炮弹不需要计算角度吗?不然你以为兵部每年为什么能第一个交预算表,先得到拨款,让其他五部无路可走,无钱可花?!
夜还很长。
杀手默默等待着本息回收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