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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窗户边的那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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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栖她是个怎么样的人我说不来。
但我知道她和所有人都不熟,她可以和他们说话,可以和她们一起疯一起闹,却没有一个可以分享,一个可以说出所有事情的,让她感到交心的朋友。
她可以和所有人聊起来,但是却永远被评论“我和她不熟”。吃饭回寝室她永远一个人,组队之类的事她永远落单。
不知是太过孤傲过于别致还是过于孤僻,她一个交往密切的人都没有。或许是因为她过于“宁缺毋滥”——她一直在等待她心中那个将会一见钟情的爱人和灵魂相契的友人,而缘分这东西过于玄妙以致难以碰到。
意外的,她在这种状态中寻得了平静。
——可惜神明偏爱恶作剧。
这种平静的状态被一件情理之中的意外打断。
那天,要换位置。
她看着一个个人搬走桌子。
然后是是她隔壁排的女生――这是她好友列表中唯一一个可以脱离点头之交的人。虽然并没有那么要好,可比起换完位置后一个说得上话的都没有要好的多。但她就是和别人说说笑笑着走了,连和她说声“拜拜”都没有空。
这或许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换完位置的第一天,她努力地想和别人搞好关系。
不为了别的,只希望自己的孤独不要明显到让所有人都知道而已。
可竖起耳朵听别人聊天妄图进入别人的对话中却一次次被忽视。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的作业本一次次被无视。一下课走到别人桌子旁想邀请他人一起去吃饭却一次次被迟来的邀请插队。
她想:算了。本该如此。
她开始频频望向窗外。
她本是一个喜爱花草的人。
她可以和花草愉快地呆在一起,她会为了一朵花的绽放而驻足,她会为发现校园里新发现的植物而开心,她会为自己浇灌的花草比别的好看而自豪。
她告诉自己:这样就有更多时间看花草了。
她想笑,便扯了下嘴角。
她开始把妈妈给她带的补身体的参水稀释倒给班门前的植物,会为了他们比其他花草好看而开心一天。她经常去看学校的花草,耗过一个个课间。她开始在心里与花草聊天,看到风吹动花草的动静,臆想这是他们在应和她的话语而笑得开心。
或是凝视着外面时“看见”的,又或者是突然“看见”。
反正某一天她感觉到有一个人坐在空调柜上。
课间,她感觉一条腿支着坐在空调外机上的他对她笑了一下,她转头,看见他又笑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去继续看向外面的花草。
她看着他。
她知道这个人不存在,可看那个地方看久了却又像存在一样。
她看着他,感觉到了“陪伴”。
她想着“陪伴”这个带有温度的词汇。一时忍不住心中的暖意,慢慢扬起一个笑。
一个同学看到了,或许是被吓到了吧,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没事。”
她面带微笑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又继续看向窗外。
平常明明是最胆小的,听到同学讲有点恐怖的故事都会用力捂住耳朵,疯狂默念“我听不见”的人。明明是连关了灯去上厕所都不敢的人。明明是一个人呆在有镜子或黑暗的地方都会害怕的人。
却开始敢在熄灯后一个人在阳台刷牙,因为感觉他就在她身边陪她,便第一次不害怕在外头一个人刷牙,甚至仔仔细细刷了次牙,享受着这种有人陪伴的感觉。
明明一直是一个关灯后怕到闭眼不敢睁眼更不敢,从不敢侧着身子睡觉怕面对墙又怕面对过道那边,平时即使热到出汗也不敢把手伸出被窝的人。
却在没睡着时面对着过道那边,慢慢把手伸出被窝。觉得他在拉着自己的手而感到安心。
在床上闭着眼睛默默描绘他的眉目。
银色短头发,金色的眼,白色的狐耳,介于正太和少年之间……
嗯……有点像巴卫。
啊,眼睛还是半眯着帅些。
第一次,照常晚睡却没有暴躁起来。
晚上她梦到了些什么。
具体的不记得了,但她知道这梦有男主角,她记得他叫闵yi。
她记得那个字左边是文右边是暘的右边,记得那个字念yi,第四声,而且她觉得他就是坐在空调柜上的那个人,但那个字她打不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变得勇敢。
不再害怕一个人。
不再经历在熄灯后一个人睁眼害怕,闭眼害怕;动一下害怕,不动也害怕;把整个人藏到被子怕,把身体某一部分露在外面更怕的时光。
现在睡觉时便把手伸出去,好像他就坐在床边陪她,把她的手握住了一样,十分心安。
不再在吃完饭后四处看花草乱逛以逃避一人独处的尴尬,只是坐在自己那个临窗的座位看着空调柜。猜测他眉目的细节,坐着的姿势。
她能梦见他,仿佛梦境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路。在梦境中他也认识她,他向他的朋友介绍她。她为她打篮球时的英姿小声尖叫。他有点嫌弃她胆小,但却从未离开,一直相伴。她和他是朋友。
两个星期后,她又换位置。
换到了原来的邻桌旁边,她又有人陪她聊天了。
她很开心。
这样过了三四天,她还没有发现:他没再出现。
等她再次想起时,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那时,她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再后来就没有然后了。
她依旧是原来的那个她,只是她记忆中有那样一个他存在。
她依旧害怕黑暗,害怕一个人,害怕镜子,害怕猫眼,害怕曾经一切害怕的东西。
……甚至,害怕他。
“很久没见到他了,只在极少数的梦中依稀有他的影子。现在再想到竟如恐怖故事一样令人害怕了。”
她接着说:“我已经忘记了他的音容,忘记了他的名字,连记录他曾经存在的本子也已经不知丢到哪里去了。我想,我大概很快会完全忘记他。”
“那个人,大概是叫闵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