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上云》弹走小果仁

10、巨兽

　　林晖的客户住在乡下，意料之中的乡间小别墅，前有一条小沟，不算清澈也不浑浊，里面间或有鱼吐出的泡泡冒出来，岸边还建了一个四不像的小码头，搭着渔网和虾笼子。

　　客户喜欢把他的小别墅称之为别野。

　　"我也不是文化人，别野读惯了。"他却没什么局促，觉得这样很有趣味。

　　"住在这里，就是要的一个野趣嘛。"林晖也笑。果朵也笑，邱泽依然懵懵懂懂的，面无表情。

　　客户视线掠过这个格格不入的人，放到果朵身上。"不知道这位小姐...林晖呀，你可没跟我说过会带着如此漂亮的小姐来，介绍一下"

　　果朵一身休闲风长裙，安安静静当助手。见状露出一枚青涩的笑容，"我姓邱，叫我小邱就好。"表示自己只是个实习生，不足挂齿。

　　"哈哈。"客户笑道，"叫我老胡就行。林晖这个人我信得过，说是谈，其实也借此机会邀请他来做客。"

　　他说得随和，但谁都知道他在开玩笑。林晖和果朵
　　也没当真。谈要好好谈，林晖提到正事，老胡就请他到了客厅，聊了几句又进了二楼的书房办公室。

　　"好好招待这二位。"老胡道，"邱小姐，我这院子里风景不错，您随意逛。"

　　他们上楼去，客厅里原本就待在那的保姆客客气气上了茶和点心，笑着说了"您随意。"就又继续坐在角落里织毛衣。

　　果朵打开手机看新闻，顺便看了下天气。

　　静默了大约一个钟头。

　　"哎呀。"角落里的保姆轻轻叫了一声，麻利地收拾好织毛衣的东西，走过来道，"又有客人来了。您请坐好，我去通知老板。"

　　"不用了，看见消息了。"楼上下来两个人。老胡走在前面，后面林晖神情放松，见果朵看过来还伸手对她比了个爱心。

　　"怎么样，合作愉快。要不留下来吃顿饭"老胡很满意林晖，又看了看果朵的裙子，回头对林晖道，"邱小姐外地来的吧？要不要留几天在这，带你好好逛逛奉川。"

　　林晖心里有些不自在，客气地拒绝了。

　　"您还有其他客人呢。就不打扰了。"

　　老胡有些舍不得，他挺喜欢果朵这种类型的。"那好，我给你们指条近路，早点回到城里也好。有空多来...那个，小娟，车钥匙。"

　　来时坐的老胡来接的车，走时老胡也借车给他们开。"也没尽地主之谊，你们在奉川用这辆车就行。到时候离开钥匙放到信箱里，小娟会去取。"

　　又客气几句，出了门，上了车。

　　林晖叹了一口气。

　　果朵又笑，"怎么了叹什么气。"

　　林晖道，"我叹自己不够厉害。要是有钱有势，遇到什么困难摆平它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现在带你出来散心还要你受委屈。"

　　果朵道，"你也是想得多。"凑过去亲了一口，"慢慢来..."看到林晖脸上慢慢展开的笑容，又无语了一阵，"你是不是耍我"

　　林晖道，"没有。"

　　果朵戳了他的脸颊，"好哇，跟我耍心眼了。你带我来奉川，是带我散心吗？添堵还差不多。"

　　林晖笑起来，"不添堵不添堵。解决不了那就以后再说。你也知道奉川是什么情况了，多来几次慢慢解决。"说的是去见果敬咨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回忆得多了，再想起来，果朵也觉得没那么不可触碰了。与其留一个伤口在那里，不如去好好发泄一番恶气。

　　果朵回头看坐在那当背景的邱泽，又对林晖道，"来也来了，把这累赘扔回去也挺好。"

　　邱泽开口，"我不想待在这。"

　　果朵道，"闭嘴。果敬咨住在哪里？"

　　邱泽道，"我不想留在这。"

　　果朵回过身，"你信不信我直接把你丢下车"

　　邱泽看向林晖，"姐夫。"

　　林晖回避了邱泽的眼神，"停。你姐姐拿主意，我不敢。"分明又以退为进。

　　果朵瞥了林晖一眼，对邱泽道，"为什么你不愿意留下来？果敬咨对你挺好的吧，白眼狼。"她说的是当初，果敬咨为了养他和妈妈离婚，抛弃她的事情。

　　"......"邱泽道，"但我不想当个傻子。"

　　他退了一步，"果朵，我带你回去。你带我离开奉川好吗？"

　　果朵道，"你当初怎么找到我那里的？"

　　邱泽道，"父亲有你地址，天天念叨。"

　　果朵沉默了一会儿，她知道是妈妈把她地址给果敬咨的。林晖看了看后视镜，开口道，"走吧。要不反正你住我那儿。"

　　果朵道，"你别添乱。"

　　林晖道，"反正已经入局了。邱泽，你说，我非要看看我那丈人什么样子，把我媳妇伤得这么深。朵朵你别管，一家人归一家人，男人之间的事情。"

　　果朵又觉得气又觉得他傻。但见林晖插科打诨，心里的排斥又消减了几分。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无非那么几个，来来去去，总有人能够替代他去。

　　"说好了，我住在你那。"邱泽确认了一遍。

　　"嗯。"林晖答应。果朵也不出声，看他们怎么解决。

　　邱泽想了一会儿，缓缓报出一个地址。

　　果朵一听心里解气。"过这么苦呢。这不是活该嘛。"

　　可是说完这句话，她的思绪又不禁飘远。

　　奉川的乡下景色是好，远处青山有些高度，不是那种小土坡，接着天连绵一阵，让人看着心里舒服。水亮盈盈地流着，天光照下来似乎能直接照射到水底。

　　可是沙尘暴马上要来了。

　　林晖按着导航给的路线平稳驾驶，突然感到背后隆隆作响，声音通过空气震荡全身的汗毛，又透过表皮震荡到体内脏器。

　　"你们感到什么没有？"果朵转头。

　　林晖看了一眼后视镜。果朵跟着看，心里一惊，做梦一般，打开窗户伸头往外看。

　　一道厚重的黄色墙壁通天贯地，烟尘滚滚。

　　果朵仿佛见到了纪录片中战场上势不可挡的坦克，什么也阻挡不了它。它张开双臂，昏黄的巨浪从地上天上翻滚着流泻下来，源源不断地支持前进。轰隆隆地，又好像没什么声音。

　　果朵觉得眼前一暗，抬头放远视线。没有乌云和阴影，整片天空骤然变得黄而灰暗，泛着隐隐的蓝紫色。

　　"......"

　　神奇的颜色放在浓尘滚滚的天空中显得分外可怖，所到之处尽成一片迷雾，仿佛有一头巨兽隐没在黄沙里吞噬一切。突变的天光是它贪婪的视线，笼罩四合，再徐徐进食。
　　走过的路，路边的两排绿树，两旁蔓延到远处的青色的田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它的背后。

　　果朵抓紧了林晖的手臂。

　　"林晖，它追上来了......开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