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蔷薇》俗姝

16、第 16 章

　　“上一任财政部长？”苏舞夕有些疑惑。

　　奥尔德里奇已经连任好几届，上一任财政部长，算起来差不多都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

　　“我没记错的话，那位古斯塔夫部长，不是在十八年前，就已经因公殉职了吗？”

　　海莲娜抿了抿苍白的唇，轻轻点头。

　　苏舞夕更加不解了：“既然已经过世，那这位部长和今天的事情，又能有什么关系？而且，为什么你们都一副凝重异常的表情？”

　　“因为古斯塔夫并非因公殉职！”小久保声色俱厉地谴责道。

　　他咳了咳嗓子，提起一桩不为外人所知的陈年秘辛：“古斯塔夫是个极端恶劣的高智商反社会犯罪分子，当初正是他妄图消灭人类，被理事会发现后才畏罪自杀的！”

　　“你胡说，这是栽赃嫁祸！部长他一心为民，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奥尔德里奇忍不住嘶吼，眼里几乎冒出火来，络腮胡也掩盖不住他涨得通红的面色。

　　小久保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证据都记录在册，我想你不会没看过档案吧……”

　　“小久保！”卫修平声音有些严厉，他摆了摆手，打断了小久保，“陈年旧事就别再提了。”

　　苏舞夕惊讶地发现，这位向来睿智儒雅的理事长，眼神里竟蕴含着从未有过的疲惫，让人恍然想起，他如今已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人。

　　卫修平看向财政部长，深深拧眉道：“奥尔德里奇，今天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奥尔德里奇绷紧的身躯放松下来，他看着理事长笑了笑：“你知道吗，卫大哥？他没死。”

　　场内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喧哗声。

　　卫修平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才知道不久，数月前部长找到我，让我帮他做一些事情……”奥尔德里奇顿了顿，环视一圈，“他让我告诉诸位，曾经诬陷他的人，将会为此付出惨烈的代价。”

　　卫修平严厉道：“奥尔德里奇！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奥尔德里奇又奇异地笑了笑，苏舞夕几乎错觉这个人精神已经崩溃：“卫大哥，你真的相信他会做那样的事？你真的信吗？！”

　　“不管当初的事情如何，你真的清楚，他现在在做什么吗？”

　　奥尔德里奇慢慢沉寂下去，最后轻声道：“这是我欠他的，我愿意负一切责任。”

　　说罢便不再开口。

　　理事长沉默片刻，最后迟缓地摆摆手，有些无力道：“把他带下去吧。”

　　奥尔德里奇被带下去后，会议大厅里又是一片死寂。

　　今晚的沉默已经太多，然而似乎没人想要打破它，在场的各位全都满腹心事，无一例外。

　　最终还是理事长率先回过神来，他看向财政部的副部长，沉声道：“伊万诺夫，暂时就由你来接手财政部的全权事宜。”

　　“是！”副部长高声应下，又迟疑道，“那奥尔德里奇部——不，是莱斯特他……”

　　“至于对奥尔德里奇的处置，还是等几位常任理事国代表到了再做决定吧。”理事长轻声道。

　　说着，他慢慢恢复了以往的气度，环视众人道：“已经知道对手的真实身份，也算是个进步，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安全防御部部长摇了摇头：“如今也只弄清楚了古斯塔夫的目的，对他的具体计划，我们还是一无所知，看样子，奥尔德里奇暂时也不会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情况并不乐观啊！”

　　远山未来沉吟道：“我想，我们还是要从机械主处入手，苏教授似乎已经有结果了，不妨先给我们展示一下。”

　　理事长点了点头，众人的目光也都投过来。

　　苏舞夕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提起，瞬间回过神来，连忙敲了敲键盘，把结果全息投影到半空中，一个巨大的地球三维模型瞬间出现在众人头顶。

　　她把模型放大旋转到可视角度，众人清楚地看见，在C国地界内，一个光点正在高速移动中。

　　苏舞夕看着模型，轻声道：“这个光点就是皋月。”

　　此刻，皋月正操纵着一架小型飞行器，在夜风中急速飞驰，奔向机械帝国的根据地。

　　早在卫修平办公室的时候，她就已经通过特殊的加密渠道，将信息传回基地了。

　　这会子急着回去，一是因为古斯塔夫嘱咐过她，明天人类会在居住区内，发起大规模清剿活动，让她尽快赶回基地。

　　二来，她这会子心里乱极了，需要和古斯塔夫谈一谈，面对面非常认真的那种。

　　离开启明宫后，皋月便逐渐冷静下来，理智占据了上风，那些可疑的地方，也慢慢浮出水面。

　　她终于隐隐发觉，有些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几次接触下来，皋月也或多或少地发现，面前的苏舞夕，和她一贯认知中，那个薄情虚伪的形象，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这其中是否存在什么误会。

　　她一定要快点回去，向古斯塔夫好好问个清楚。

　　耳麦里的摇滚乐震耳欲聋，却还是压不住心底的烦躁。

　　皋月皱了皱眉，伸手关上耳麦，在仪表盘上顿了顿，又按下推进按钮。

　　飞行器骤然加速，从夜空中急速掠过，幽蓝的光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地面上如果有人看见，一定会误以为，这是颗稍纵即逝的流星。

　　看着全息影像上突然增速的光点，穆坚将军沉吟道：“看这个方向，机械主似乎打算出境……”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条国境线正好压着一片雪山，再过去就是邻国一处大型人口聚居地，若是让她成功到达那里，可就不好再动手了。”

　　小久保急不可耐道：“那还等什么？赶快派人进行截杀吧！”

　　眼见已经有人开始出言附和小久保的话，苏舞夕连忙断然喝道：“不行！不能杀她！”

　　她找出皋月的下落，只是希望理事会能将人带回来，把一切事情弄清楚，平息纷争，哪里想到小久保竟然开口就是截杀，还真的有人附和他。

　　小久保掀起眼皮看向苏舞夕，阴阳怪气道：“怎么？苏教授难道是想袒护老朋友？”

　　苏舞夕毫不示弱地瞪回去，冷声道：“现在杀她没有任何意义，我们的目的是平息战争，杀了机械主只会带来反效果。”

　　穆坚将军听了这话，缓缓点头称是：“不错，古斯塔夫费尽心思布了那么大一盘棋，打着人工智能觉醒意志的名头独立，目的就是要占据舆论高地，如果我们在他之前出手，恐怕会被扣上发动战争的帽子……”

　　远山未来沉思道：“可是，不动真格的话，恐怕很难拦下机械主？”

　　理事长沉默半晌，此刻突然出声，威严道：“那就不拦她。”

　　“这……”远山未来顿了一下，“难道就这样放她离开？”

　　穆坚将军想了想，道：“您的意思是……引蛇出洞？”

　　理事长敲了敲手指：“不错，如今兵力防布图已然被窃，再拦下机械主意义不大，还有可能会打草惊蛇，不如放她走，带我们找到机械帝国的据点所在。”

　　听见理事长这话，苏舞夕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落下了一点。

　　不过也只是一点点，苏舞夕并没能真正的放下心来。

　　虽说理事会已经决定，暂时放过皋月，可是，等他们找到机械帝国的据点后呢？

　　那时候，联盟又会如何选择？会不会干脆选择，将所有的人都一网打尽？

　　苏舞夕藏在桌下的手指，忍不住悄悄攥紧了衣角，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可是联盟如今面对的，是一个有前科的犯罪分子，对方还对理事会了若指掌……

　　出于大局考虑，如果理事会真的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完全是无可指摘。

　　海莲娜发现她的异常，在桌子下面，悄悄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安慰道：“理事长不会这样做的……”

　　苏舞夕对海莲娜笑了笑，可眼神里的担忧明明白白地昭示着，她还是不放心。

　　如果在以前，苏舞夕或许会相信海莲娜的话，可经历今晚这些事情，她已经逐渐认清，理事会并不是一块铁板，而是有不同的声音……

　　在不同势力的拉扯下，理事会恐怕未必能做出合适的决定。

　　她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理事会上……

　　苏舞夕心中暗想，要想保住皋月，她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