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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断骨(十) ...

  •   爱妃关禁闭出来后性情变了许多,她不再明面上与旬柯争锋相对,只是目光中的厌恶和警惕藏也藏不住,远远地看着他,也看着我。

      我没有理会她的怪异之处,我依然喜欢和旬柯待在一起,每天除去必要上朝时间,我都将他带在身边,我是如此痴迷于他在我身边的时光,感觉自己隐约有从“暴君”向“昏君”的倾向。

      在这件事情上爱妃还是有些无辜,毕竟大臣们谁都没想到让他们的君主沉溺的不是嫔妾,而是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还是邻国敌对的君主。

      这个认知让我在面对旬柯时失控,每当他被折腾到失声抽泣时我就喜欢在他耳边压抑着莫名的兴奋说:“你再大声点……这样所有人都知道了,邻国的王被孤欺负哭了。”

      旬柯羞愤欲死,只能继续小声哭着求我放过他。

      ·
      我天天和旬柯腻在一起,我猜爱妃对此一清二楚,但让我感到迷惑的是她置若未闻,反而扮演起贤良后妃的角色,每日都会亲手为我做一些吃食。

      起初我怀疑她是不是想暗害我,暗中让人检查过那些吃的,都没有什么问题。时间一长我也就放下心来,爱妃就算再有诸多不满,但她应该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一旦死去,从此之后她在这个世界上也再也没有了依靠。

      有时候我也会将那些吃的分给旬柯,他在这里反而成了没事人,所以被我养好了些,气色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我只是没有想到,爱与恨同价,都会在时间的流逝中被点点滴滴累积下来。

      爱愈满,恨亦是如此。

      ·
      我下朝归来,接近房间时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或许不是争吵声,只是有女人单方面的怒吼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抽泣。

      我心头一阵不好的预感,快步上前猛地推开门,爱妃抽泣着从里面跑了出来,扑进我怀里。

      她哭得伤心极了,仿佛遭遇了什么十分不堪的事情,我扶着她肩头,皱眉望着里面,我知道旬柯在里面,可是爱妃为什么会哭着跑出来?

      “王!”爱妃抓着我胸口处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王救我,救救我……”

      她一边哆嗦着,一边害怕地转过头去,身后白衣白发的旬柯赤着脚走出来,在看到我和我怀里哭泣的爱妃时微微一怔,露出茫然不知所措的神色。

      “王!妾身今日本想来为您送吃食,可是王不在,妾身就将东西放在此处,本打算离开,可是、可是……”她用长袖掩住半侧脸,低低地抽泣,“可是他突然冲出来,拦着不让我离开,意欲对妾身行不轨之事……王,王……”

      我被她一声声哭泣闹得头大,皱眉望向满脸错愕的旬柯,低声问:“这可是真的?”

      旬柯反应过来,忽然着急起来朝我迈了半步,脸色微微涨红:“阿奈罕,你听我说……”

      我心里说不出来的烦闷,声音也多了几分不耐烦:“孤问你这是不是真的!”

      旬柯愣在原地,眼中露出我熟悉的不安和脆弱,许久之后,他才用故作平静的声音回答:“不是真的。”

      我抱着爱妃转身,懒得再看他一眼,对身后侍从摆手。

      “将他带下去,关在偏殿。”

      ·
      爱妃被我哄了许久才睡下,我坐在旁边看她平静的睡颜,满脑子都是旬柯那双浅淡的眸子,他眼睛里的伤痛像是针一般刺在我心头。

      我想我是伤了他吧,那样的神情我还是第一次在他眼中看见。

      爱妃睡下之前一直在问我如何处置那个人,我俯身微笑望着她:“将他送回他该在的地方。”

      “可是……王就不打算惩治一番他吗?”爱妃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我觉得这样的对话让我感到厌烦,索然无趣道:“他毕竟是邻国君主,借着友好来访名头到我国土,若是擅自动他恐怕会引起两国不和。”

      ……

      夜深了,我独自离开爱妃的寝殿,去了旬柯所在的偏殿。

      我去的时候起初还没有找到人在哪里,后来才发现他在偏殿后门的台阶上坐着,怀里抱着我的琴,像是准备弹琴,又像是在抱着琴发愣。

      我走过去时惊动了他,他抱着琴惴惴不安起身,看我一眼飞快低下头,避开我的目光。

      我大方在台阶上坐下,四下都是静悄悄的,巡夜的军队从这里经过时都是十分安静的,而且他们也不常来,是我特意吩咐少来这里打扰我。

      “孤喜欢在这里弹琴,”我说,“所以会在这里放一把琴。”

      旬柯愣了一下,小声说:“我以为……这是一把被废弃的琴。”

      我发出一声笑:“像你一样?”

      旬柯不说话,抱着琴重新坐到我身边,小心翼翼朝我靠近,见我什么都没有说这才偏头靠在我手臂上。

      他低低地问:“阿奈罕,你在生我的气吗?”

      我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孤生什么气,生气的人不该是你吗。”

      旬柯用力摇摇头:“我才不会生阿奈罕的气。”

      我伸手将他抱在怀里亲吻,等到亲到他情迷意乱气喘吁吁这才将人放开。

      我抱着他,伸手绞缠他柔软微凉的白发,叹了声气:“旬柯,孤明日就送你回去。”

      旬柯迷蒙的眸子看了我好一会儿,许久之后他才反应过来,瞬间唇色发白:“你……你要送我回去?”

      我凭着一介私心将他留在身边,却忘记他本来如我一般也是一国之主,在这里他没有属于自己的权势和地位,如果我不在他甚至没有办法保护好自己,直到这次爱妃的事件我才猛地醒悟过来,我不该将他这样留在身边。

      “是的,你该回去了,旬柯。”我平静地看着他说。

      他看着我,许久之后忽然扑上来抱住我,死死不放手。我仰头望着头顶月色,终是不忍心将他推开。

      “你说过的,你明明说过的!”他带着哭腔埋在我怀里说,“你明明说过让我永远留在你身边,不要再一次将我推开好不好……”

      再一次……

      我有些晃神,不明白这个再一次从何而来,只是听到他低低哀求的声音说不出来的难过,再将他抱在怀中,拍哄着他。

      “旬柯,”我在他耳边说,“孤没有说过要和你分开,只是你回去,孤才会放心。等到下一次,孤就来看你,然后陪着你。”

      他不管不顾抱紧了我,无声哽咽着:“你骗我,你全都是在骗我的……”

      “孤不骗你的,”我耐心哄着他,拿出来对待别人从未有过的耐心,“你听孤的话,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

      旬柯一直都很听我的话,所以即便是再有多么不情愿,但最后还是答应了我。

      我坐在台阶上,为他弹了最后一首曲子。

      天将亮,我们也该分别了,我抱着他亲了亲,牵着他的手起身,身后忽然传来匆匆忙忙脚步声。

      转头正见爱妃满脸愤恨瞪着我们,她眼眸发红,哑声问:“王,您早就看出来了。”

      “旬柯爱我,”我转身平静地对他说,“所以他不可能对你如何。”

      爱妃惨白着脸笑了笑:“我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将他关起来,也是为了安抚我吧,不让我将你们的事情宣扬出去。”

      我对她说:“孤不能看到你伤害他。”

      爱妃瞪着我许久,眼泪慢慢地从眼中滑落,她流着泪望着我,质问道:“您将他放在了心中更为重要的位置……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我说:“因为只有他,才让孤知道何为喜欢与爱。”

      那是她努力了十余年都没有能够得到的东西。

      爱妃颓然趴跪在地上,低声抽泣着。带着旬柯离开时,我听见她凄厉再一次质问:“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才是陪伴你最久的那个人,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走进你的心?!”

      “孤只是习惯了你在身边,时间一久就忘记了将你推开。”

      我轻声说着,握紧了旬柯的手:“习惯并不是喜欢,再有多么漫长的陪伴也是一样的。”

      旬柯转头望着我,嘴角微微翘起,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我喜欢看他这样对我笑。

      然而我忽视了来自背后的声音。

      我听到了爱妃不甘的尖叫声,但是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将兵刃对准我。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那把匕首朝我刺来,然而旬柯忽然冲过来挡在我面前。我愣了一下正要推开旬柯,却见爱妃手中匕首方向一转,朝着旬柯直直而去。

      她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我……

      我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听见利刃没入血肉的声音才失控吼出声:“旬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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