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烟罪》墨浅风

3、艺术创作

　　金黄的小麦田野，近处的蔚蓝天空和越远越翻起的白色天边，不轻不重的几笔油墨点在田野上魁梧大树的后方，阴影如同纯净油画世界后暗藏着的灰暗，赤井看见琴酒浓墨涂抹着过于艳丽的金黄色和蔚蓝色，树叶的层次感也被他细心地用不同的墨绿渲染出来，唯独那片灰暗只是简简单单地一笔带过。

　　搭档两年，赤井第一次知道原来琴酒还有画画这个技能。

　　“你每天就是这样打发时间的吗？”他看了很久，就像是一个历史学家看着密密麻麻的化学式子，自觉地退到了一边，兜里的烟包翘出一根细烟，他双指夹着眼神，小幅度地挥动两下，懒懒开口，“介意么？”

　　“无妨。”

　　琴酒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句，手下的笔却停了停。

　　画纸翻页的声音与赤井点火的声音夹杂在一起，赤井小心翼翼地用手捂住火苗才没让脆弱的小火光在风中摇摇欲坠，他吐出的烟被风吹倒了别的方向，靠在栏杆上，他的目光扫过琴酒又开始工作的画笔，没多问什么，热衷于艺术的人有时总会在一秒之后就对自己的作品弃如敝履，又何况是琴酒这样本就阴晴不定的男人，琴酒加上艺术家，这两个头衔让赤井几乎可以想象出琴酒前面还用欣赏的眼光看着自己的画，下一秒就面无表情地将其撕成碎片。

　　他也不是第一次体会到琴酒的阴晴不定。

　　贝尔摩德曾经评价过，琴酒的表情只是他的面部肌肉僵硬太久需要自主调节罢了，与他的情绪扯不上半点关系，就像她曾看见琴酒对于一个成员表情松了松，当她以为这个成员要一步青云时，第二天就传出来这个人已经被琴酒枪毙的消息。

　　赤井没想过琴酒的世界里会有“欣赏”这个词，至少在组织里不会有他欣赏的人，美艳尤物贝尔摩德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算得上精明但又总是节外生枝的女人，伏特加在琴酒眼中忠实可信但又莽莽撞撞，安室透大概也是一个能干聪慧但总因为秘密主义而被琴酒嗤之以鼻的人物，至于自己——

　　引以为豪的狙击技术被对方轻扬起嘴角然后架起狙-击-枪狠狠地打击破碎。

　　大概那一次琴酒如上位者一般的眼神也被赤井烧灼在了脑海里，以至于他刻意选择了离琴酒有七百码的大楼，早晚不动作，偏偏在琴酒拿起包裹着口香糖的窃听器时挑衅似地打碎了顽皮小孩留下的最后的证据，还补着划破他的颧骨和肩胛骨，一场FBI与组织精彩纷呈的对决在他报复性的行为下变成了一场不轻不重的小纠葛。

　　比如，在琴酒夺过科恩狙-击-枪的时候，他原本可以趁机爆掉琴酒周围几个人的头。

　　偏偏他像是个得意的小孩，一定要让对方看见他这张脸才扣下扳机。

　　“你笑什么？”

　　低沉的发问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一时赤井都恍然以为回到了还在组织卧底的时候，琴酒也曾冷冰冰地看着他突如其来的笑容，小心谨慎又不厌其烦的男人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他抬头，看见琴酒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他面前的画板上，只是刚刚好像分出了一点注意力抓住了他的笑容。

　　“你以前可不是一个会安静坐下来画画的人。”

　　赤井吐出一口烟，一时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琴酒，记忆中的男人凶猛如同野兽，再苦再累也只会孤独地蜷缩在夜里，用他已经布满血丝的双眼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哪里会像现在一样，手中不再是拿着枪支而是拿着画笔的男人——啧，这是琴酒吗？

　　过大的反差让他想揪住对方的衣领往他的脸上来一拳，本质凶残的野兽即使化作了无声无息的小猫也会本能地亮出本属于他的利爪和獠牙。

　　被画板遮住了半个身子的琴酒听见他的话也没什么反应，不甚在意地回应，“大概以前的我也不会这样平和地与你说话。”

　　像是升得越来越高的气球突然撞到了尖锐的树枝，赤井想要动手的想法瘪了下去。

　　他在画画，不能破坏艺术。

　　赤井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心里破了个洞的冲动，令他更在意的琴酒一语戳破了他们曾经，或者是他们应该有的相处方式，就像是回到以前那段充斥着枪支弹药和火光血液的日子，他慢条斯理地用不着边的话试图试探出男人的底线和组织的秘密，琴酒板着脸用他嘲讽的语气讽刺着他的自以为是，每一句话都是精打细算，小心翼翼地剥下彼此包裹在大片羽翼中丑陋不堪的心怀鬼胎。

　　“你想起来了？”

　　他抽烟的手指僵硬了几分，思忖着是自己的枪会比较快还是琴酒跑进屋子的动作会比较快。

　　“没有。”琴酒没有揣测过他的思想，自顾自地说着，“哪儿有人张口就问住址和面包好不好吃的？”他不记得过往，不代表他猜不出自己以前的身份，这些平淡如柴米油盐的对话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开玩笑吧？

　　赤井下意识地就想要回怼回去，就像是无数在组织他对琴酒的冷嘲热讽一般，只是想了很久，最后憋出的还是一片烟雾。

　　“那你现在是打算——”赤井捉摸不透男人的想法，就像他一直不知道琴酒把抓捕他这个叛徒的任务丢给贝尔摩德而执着于找到雪莉的原因，“让我们回到以前的相处模式？”

　　静谧的空气和画布被风微微卷起的声音代替了琴酒的回答。

　　赤井眯了眯眼，抽烟的动作都顿了顿，画布卷起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人影，身形挺拔，在翠绿蔚蓝的一片背景下是格格不入的黑色。

　　而琴酒也终于停下了笔。

　　他转过了画架，赤井看见画布上的成作是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秒，蓝天绿树的背景下，黑色针织帽、黑色夹克、朴素到极致的穿着打扮、一身黑的服饰、眼角深陷的褶子、墨绿色的眼眸和额前的微卷发，他惊诧的不是琴酒把他当作模特将他用画笔描绘了出来，而是——

　　“你试试长发会好看些。”

　　沙哑的嗓音与他心跳的鼓点重合，密密麻麻的小石头如雨点砸在他内心的一汪深潭，泛起点点涟漪又起不了惊涛骇浪。

　　一次因为长发被卷入了齿轮而差一点无法逃脱的赤井浑身是伤地跑到琴酒的保时捷上，半感慨半认真地说下次还是剪成短发好了，不然因为头发丢了命可真对得起“戏剧”这两个字。那时琴酒怎么说的来着？侧过头来打量了他一番，不痒不痛地评价道：“你短发会很丑。”

　　赤井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记得这么清楚，反倒是将琴酒告诉过他的组织“机密”忘得一干二净。

　　可事实也是，他的目光落在画布上，被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和眼中的冷厉唤起一段又一段的回忆。

　　头顶飞鸟的叽叽喳喳重合于乌鸦的哀鸣。

　　眼前也还是这个长发飘飘的冷酷男人。

　　哪怕□□换成了称不上的锐利的画笔，也一样直指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