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烟罪》墨浅风

1、大雨倾盆

　　“呼。”

　　连绵不绝的雨水从万里高空中倾泻而下，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空已经被浓浓的乌云遮了个严严实实，赤井刚从便利店里走出来，站在屋檐下的他看着从屋顶上落下的雨水，皱了皱眉头，雨水在地上溅出一朵又一朵不大不小的水花，看了看自己新买没多久的皮鞋，赤井没舍得让自己的鞋子被雨水洗刷一遍，他把刚刚从便利店里买来的烟包打开，动作娴熟地点燃一根烟，微弱的火光几乎快被与大雨一同袭来的冷风吹灭，他深吸一口气，吐出的烟气消散在了冷空气中。

　　他翻出手机，连上耳机再打开了天气预报，女播报员一口标准的英文正述说着让这位FBI探员心情极其不悦的消息，比如，这场大雨即将持续几个小时，建议市民们出门带伞。

　　原本在屋檐下站了好一会儿的赤井看着手中的烟都快要比他的半截手指还要短了，窗外的雨依旧一点没有减弱的迹象，他只好认命地把烟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垃圾桶把手处因为雨水而湿漉漉的感觉让他很不好受，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便利店，放弃了毁掉自己的新皮鞋冲进雨幕中的想法。

　　好歹一包烟和一把伞会比一双新皮鞋便宜很多。

　　赤井摸了摸自己夹在手机壳后的银行卡，枪支弹药的开销本来就不少，更别说偶尔还会因为在执行任务中损坏公物而被罚款，他苦恼地想着如果不是FBI的工资不够高、约束的条条款款太多，他也不会为了一双皮鞋而踌躇这么久，还不如当初在组织的时候呢，那时的成员过得一个比一个滋润，连带作为莱伊的他也能潇洒地一刷卡而无任何顾虑——

　　“一包Seven Stars。”

　　手指不过刚刚触碰到便利店门口附近悬挂着的雨伞，赤井就感觉指尖或许是因为金属伞柄的原因而有一股钻心的凉意，他的手指僵硬了片刻，余光扫过，过长的银发和略显骇人的冷硬面庞与他回忆里的“组织”完美重合。

　　不动声色地将手指挪开了看中的雨伞，赤井若无其事地走出了便利店，侧过身靠在门口的墙上，他双手揣在裤兜里，里面有他刚刚买的烟包，划过上面刻着的字迹，隐约刻意勾勒出“Seven Stars”的字样，垂下的黑色外套遮住了他侧腰的微微鼓起，冰冷坚硬的配枪静静地被束缚在那里，他的手指碰了碰枪身，像是在提醒自己的爱枪休息的时间已经结束了，他的目光扫过依然在结账的男人，懒散随意的气场凌厉了起来。

　　便利店的门打开，黑色风衣的一角出现在赤井低垂下的眼眸中，银色的长发一点也没有要为他停留的意思。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抬眸，看着眼前马上就要进入雨幕中的身影，沉声发问。

　　回想起詹姆斯那边发来的组织的情报，琴酒作为组织的中坚力量已经失踪了好一段时间了，在组织卧底的安室透和水无怜奈都打听不到任何消息，伏特加、基安蒂和科恩看起来对这一切并不知情，一问三不知，唯一好想知道点什么线索的贝尔摩德缄口不言，她神秘的笑容打发走了所有的人。

　　怎么偏偏就被自己碰上了？

　　赤井在警戒的同时还觉得有些好笑，琴酒消失这件事他没太当回事，自从有了江户川柯南那个小鬼的存在，他也可以放心地稍微放松下心情，打算着这段时间的休假结束了再去找到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谁知道出来买包烟还能看见熟悉的身影，也不知道一向在日本活动的琴酒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美国，连伏特加都不知情。

　　琴酒的步伐因为他的话停顿了一下，赤井看见琴酒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的周围，并没有任何人的存在，像是在确定刚刚赤井的问题是在询问他，才缓缓开口，用赤井已经听到耳朵生茧的平静语气说道，“我们认识吗，先生？”

　　琴酒会叫他先生——赤井觉得这件事的惊悚程度不亚于他甜腻腻地叫琴酒一声“宝贝”。从认识琴酒的第一天起，作为莱伊的赤井秀一就知道这个男人从来只会用下巴看人，自己兢兢业业地工作，为组织出了这么多力，到头来也不过得到过琴酒一个微微的抬眉和一句一听就满是敷衍的“不算太烂”。

　　先生这样表达尊重的称呼，非常不合适从他的口中脱口而出。

　　在这个称呼上花费了足够的心思，赤井才反应过来刚刚琴酒开口的前半句话是“我们认识吗”？

　　赤井很想把自己的衣服撩起来让琴酒看着里面被他拳头揍出来的乌青和贝被他伯-莱-塔打入的弹孔再说一遍他们是不是认识，只是里面的伤口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在大街上撩衣服这件行为听起来也的确不是一个FBI应该干出来的事，有伤风化。

　　“你，琴酒？”

　　赤井听见自己的嘴巴用有些迟疑的语气看着眼前的男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方的脸部和脖颈处，并没有看出任何可以伪装的易容痕迹和变声器可以栖息的地方，这让他只是一眼就打消了贝尔摩德又在胡作非为的想法，其实，对于他来说，并不应该有什么区别，逮捕贝尔摩德和逮捕琴酒的好处对于FBI来说不相上下。

　　“嗯。”琴酒简短地用一个单音回复了他的话，他也在打量眼前的男人，老旧的黑夹克、过时的针织帽、一身黑的装束还有卷得别致的额前发丝，赤井给琴酒的第一印象就是刻板老土的男人，“你是？”

　　他这是脑子撞坏了还是想用假失忆来糊弄他？

　　以前的男人身上好几个子弹孔，银色长发都染上了血迹，稍微动一下都能拉扯到伤口，痛苦不堪，偏偏赤井一走近他迎接他的就是一把伯-莱-塔的枪口，如果说这样的男人会选择用失忆来躲避FBI的追捕，赤井会觉得自己给他安上的“宿敌恋人”这个头衔有些不合适。

　　“我叫——”赤井秀一这个名字卡在嘴边，没有说出来，他听见自己的嗓音顺理成章地念叨着：“莱伊。”

　　几辆造型张扬、颜色鲜艳的跑车按着喇叭嘟嘟地从雨中呼啸而过，被车速超过的风卷砸着年轻人们的欢呼雀跃，听起来就像他当初在组织训练时狙击中了七百码的目标伴随着的惊呼与赞叹，他曾经耀武扬威地朝着一直用下巴看人的琴酒挑衅一笑，男人沉默地勾了勾嘴角，拿起一旁的狙-击-枪也来了一出精彩的七百码狙击，那时还没有摘下耳机的莱伊只看见琴酒嘴巴动了动，降噪的环境他听不见琴酒的声音，就像如今的赤井看见琴酒听见这个名字好像低声说了句什么，可跑车飞驰而过溅起的水声掩过了琴酒的声音。

　　熟悉的名字？难听的名字？奇怪的男人？

　　赤井揣测着刚刚消失在喇叭声中的音节，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其实很没有必要。

　　“抱歉，我不记得了。”

　　琴酒嘴唇动了动，淡漠的模样惊不起一丝波澜，赤井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视力还蛮好的，竟然能从男人墨绿色的眼眸中看见他倒映出的身影，或许下次他应该换成别的颜色的衣服，这样至少他不会与身后有些昏暗的天空渐融在一起，他打量过琴酒，那一头银色的长发无论在什么样的昏暗中都像指明灯一样，散下的长发刚好勾勒出琴酒一身黑衣的轮廓。

　　“没事。”与其说赤井醒悟过来他们应该有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不如说赤井被琴酒的一句“抱歉”吓得有些理智出走，下意识地以最礼貌的方式回复了在他的记忆力从来不知道“尊敬”是怎么写的男人，“你——住哪里？”

　　他觉得他的喉咙有些涩意，才会导致说一些不经大脑的话。

　　琴酒的眼神停留在他的身上很久，久到身经百战的赤井都直觉有些不自然，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十岁出头正在尝试人生的第一搭讪的毛头小子，才会说出这么一听就只能享受到女孩白眼的话。

　　也幸好琴酒虽然长发飘飘，可生理心理都是毋庸置疑的男性。

　　“皇后区。”

　　他以为琴酒已经不会回答，才听见男人低低的开口，也没有询问他们的关系，赤井感受到男人的视线在他的身体上停留了两秒，不知是不是有些不耐烦，厌倦了这样一问一答的对话模式，总之他最后看见的是琴酒魁梧的背影，男人一如既往地用高帽代替了雨伞，长发尾部被浸湿的发丝紧贴在他的背上。

　　就像当初他也是一顶针织帽代替一切的遮雨工具，从不顾及剩余的黑色长发是否湿透。

　　或许留回长发也不错。

　　赤井双手揣回了裤兜里，原本蓄势待发的枪支根本没有派上用场，他就像是一个刚刚受了启发的小孩，决心也要尝试针织帽的遮雨能力，毅然决然地踏着自己心爱的皮鞋才进了水里，大雨淅淅沥沥打湿了他的额前的卷发，紧贴在他的额头上，他突然很想知道与自己背道而驰的男人是不是也是这样狼狈。

　　他最终也只是笑了笑，像是对于今天一整天离奇经历和无厘头行为的嗤笑，迈着步伐越走越远。

　　大雨还在下。

　　两个人也都还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