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良女配》二之夏

5、七七四十九日之期

　　梁娴眯了眯眼，“我可以理解为，你是为了仙法要诀在讨好我？”
　　“当然不是！”栖梧当即变了脸色，刚才还是一幅清风明月的画卷仿佛被人用剪刀划拉开，露出了内里真实的一面。

　　……
　　梁娴正思忖着日后的种种，忽然眼前一黑，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小嫂嫂，好巧啊！在这里遇上你！”梁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一如在白将军府那般。她已经半只脚迈到了城外，怎么就在这里碰上宋飞鸾了呢？这女主角的钱也太难赚了！

　　此时的宋飞鸾美人薄怒格外动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梁大哥说他不认识你？”
　　梁娴叹气，“我是他曾经的妹妹，现如今不过是一个罪人！”
　　宋飞鸾一双俏丽的眉眼里满是疑惑，“也罢，我先不杀你，梁大哥马上就会赶来，你与他有什么恩怨当面说清。”
　　眼尖的梁娴看到了不远处金来宝的车马，她冲着那边挥了挥手，“金公公，我在这里！”
　　宋飞鸾神情剧变，“你认识他们？”
　　说话间，宋飞鸾的利刃已经出鞘。

　　在这冷冽的冬日，脖子触及剑刃的那一刻，梁娴本能地挪了挪身子。
　　宋飞鸾冷哼一声，“你既是梁大哥的妹妹，怎会认识梁国皇宫里的人？”
　　梁娴失笑，“小嫂嫂，正因为我是你梁大哥的妹妹，所以才认识皇宫的人！”
　　宋飞鸾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娴云淡风轻地说：“他出生于大梁国，又名梁垣，你猜我什么意思？”
　　宋飞鸾漂亮的眼眸里刹那间亮晶晶的，那是眼泪的痕迹，此情此景，梁娴看在眼里，胸口莫名的发疼，如果不是利剑依然停在她的脖子上，她甚至很想给宋飞鸾一个拥抱。

　　梁娴的话语比脖子上的利刃还有锋利，宋飞鸾的剑掉落在了地上，她蹲在地上无声地痛哭着。
　　见此情景，梁娴的心里也不大好受，“你别太难过，世上男人千千万，实在不行咱就换！”
　　哭得梨花带雨的宋飞鸾忽然仰头望着梁娴，眸子出奇地透亮，“我的身世根本没有第三人知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梁娴干脆学着栖梧平日的姿态，高深莫测地说：“宋小姐，我虽不如我师兄那般神通广大，但有些事情只要我愿意，还是能知道真相的。”

　　说又说不过，编又编不下去，梁娴只好拖着近来声名赫赫的栖梧仙师下水。
　　宋飞鸾还要再问，只听梁娴又道：“我师兄在那边等我了！”
　　栖梧仙师的金字招牌过于好用，自从梁娴提到后，宋飞鸾就收起了利剑，也没有继续追问，反倒是让开了路。

　　马车达达行进着，梁娴实在不喜欢这沉重的氛围，她神神秘秘地将袋子放在了小桌上，“现在给你一次机会，猜猜我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原本正在闭目打坐的栖梧，“无趣！”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儿的嘶鸣声忽然打破了沉静，紧随起来的是马车剧烈的颠簸。
　　马蹄声，喊杀声，声声入耳。
　　“出事了！”和栖梧对视一眼，梁娴低声说着。
　　栖梧将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包裹扔到了梁娴的怀里，“你见机行事。”
　　随后他掀开了帘子，独自出了马车。那身形动作十分的矫健，看得人眼都花了。

　　只有在面对宋飞鸾的女主角光环时才会发生的事情，却发生在了栖梧的身上！
　　外面的刺杀愈演愈烈，忽然间，听到两人急喊着“金大人”，梁娴一把扯开帘子，然而看到的外面的景象却令她傻了眼。
　　短短的几息之间，地上横七竖八几个黑衣人，只有金来宝三人浑身浴血互相搀扶着立在那里，以同样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不远处的栖梧。
　　原本看着那三人的惨状还有些担心的梁娴，再看栖梧的时候，更加纳闷，只见栖梧轻轻巧巧地立在黑衣人堆成的堆上，青色的衣裳没有一丁点的污渍，除了鞋子上沾染了一些血渍外，整个人比先前更加地飘然出尘。

　　明明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然则在梁娴的脑海里已经一遍遍出现他白净如瓷玉的脸庞在阳光下透着微微的红晕。
　　梁娴拍了拍脸颊，她要清醒一些，不能被这人迷了眼。
　　难道说纸片人的春天在冬天？

　　少顷，金来宝作为三人之间的领头人，到底不能丢了自己的颜面，他望着栖梧，越走近神色越是谦恭，深施一礼，“多谢仙师救命之恩！”
　　栖梧此时正仰面望着另一个山头，他的声音一如山间的清风，“大人不必客气，咱们启程吧，莫要误了陛下的大事！”
　　金来宝面色一喜，原本他还担心仙师会不理他的劝告，不承想仙师大人居然如此的体恤他。
　　栖梧越走越近，梁娴回过神儿来，猛地放下了马车帘子，她捂着跳个不停地小心脏，待到栖梧的脚步声已经落入耳中后，她大声说：“男女有别，还请仙师大人坐前面的马车！”
　　那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果然停了，默然片刻后，往金来宝的马车去了。
　　自此以后，金来宝对于仙师大人自然是要多恭敬有多恭敬，一路上比伺候他干爹都要殷勤。

　　接下来的几天，行程颇为顺利，黑衣人的刺杀一事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算算日子，今日应该就能到京城了，梁娴的情绪越发地低落。
　　金来宝给他们找了一间客栈住下，临走时再三叮嘱店家，要好生招待，万万不可怠慢贵客。

　　第二日午间。
　　门口进来一个人，嗓子尖利，一听就知道不是寻常男人，“栖梧仙师，我家主人设宴，特地为您接风洗尘！还请移步！”
　　栖梧并不答话，自顾自地忙着，一手托着梁娴的脸，一手夹着焦黑的花生米。
　　那人一脸谄媚脸，“想必这位就是令师妹了吧？仙师和令师妹的感情真令人羡慕。”
　　栖梧不搭理，谄媚脸毫不气馁，“仙师大人，我家主人乃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女儿穗妍公主。”
　　皇帝人到中年才有了这么个小公主，是以极尽宠爱，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芫荽？”醉醺醺的人忽然坐直了，发蒙道：“我不吃芫荽！臭死了！”
　　栖梧完全无视那瞬间从谄媚脸到猪肝脸的公公，一边哄她“不吃，咱们不吃”，一边扔下一句“我师妹醉了，我不放心，今天就不去了”。
　　公公大约是多年未见如此情景，长长的指甲指着两人，猪肝脸颤了颤，“仙师大人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栖梧一言不发，仿佛未听到他的恐吓，扶起醉鬼师妹就要回客房。

　　公公还要拦路，却发现只是看了一眼仙师的眼睛，两只脚就不听使唤了，难以动弹，惊惧交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上了楼。

　　身后一人忽然揽住了他的肩，携带着熏天的酒味，“穗妍可是大梁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她都能舍下金尊玉贵亲自来邀请你，你居然能如此安稳地坐着？”
　　栖梧用拂尘推开了那人的手，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醉鬼摇了摇头，似乎还听见了水声，眼睛再次迷迷瞪瞪，“什么？”
　　好脾气的栖梧拉着她回到了客房，又将自己的包袱放在了桌上，正有些紧张得不知该如何解开包袱，却见那人已经抱着枕头在桌上睡着了。
　　眼瞅着日光西斜，时间就要到了，栖梧一着急也顾不得其他，他纤长的指头蘸了冰冷的茶水，朝着那昏睡的人面颊隔空弹了弹。

　　一次没反应……
　　两次还是没反应……
　　栖梧忍着将满杯茶水泼人的冲动，推了推她，“时间到了，你醒醒，不能睡了！”
　　偏偏栖梧的激动并没能撼动醉鬼对美梦的追寻，他不可避免的急躁了些，目光在外头的夕阳和桌上呼呼大睡之人的身上来回。
　　栖梧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人，口中念念有词，“我喊过你了，是你自己不应承的！”
　　一句话再寻常不过，却被他说得正义凛然，栖梧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桌子仔仔细细地擦了十来遍，之后做了十来个深呼吸，这才珍而重之地将唯一的包裹拿了出来。

　　“七七四十九日之期已至，我终于……”栖梧的眼睛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光彩，此时此刻在他的眼睛里，那最最不起眼的包裹也成了熠熠生辉的宝物。
　　他心潮澎湃，仿佛在剥落心爱女子的衣裳一般将包裹的结打开，包裹里的是一件道袍，显而易见是穿了许久的衣裳，有些地方都有些发白了。但这些都不是重点，他犹记得当初看到梁娴施展“黑豆脱丨衣术”的神迹，更是按捺着满心的激动等待着七七四十九日的到来。
　　这一天，终于来了！
　　“嘭！”
　　门被很无礼地踹开了，栖梧微怔，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那边是哪里来的不速之客，他下手极快，飞速将包裹重新打了个结。
　　如此仙法秘诀怎能轻易给旁人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