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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早就算好的 ...

  •   “薄伶是谁?”
      江为锦:“你猜。”
      陆卿:“是何醉安的债主?不然怎么听到他的名字就吓成那个样子了。”
      江为锦知道陆卿是逗自己开心,故意胡说八道:“当然不是。这个薄伶只是云南的一个小官,不过他有一个亲生哥哥,在总督漕运部院转运使手下做事。”他瞧了一眼陆卿,又说:“很得转运使的心意。”
      转运使主管漕运和州路财政,现如今的这位,还兼任两路以上,官位高不说,人脉广银子多,是个大大的肥差。
      陆卿:“你是要借何醉安去结识这位转运使么?”
      说完就觉得不对。何醉安在太子手下做事,江为锦又是七皇子一营的人,即便是胆子再大,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借着太子的人捞油水。
      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么。
      江为锦:“祝天冬这个老狐狸,平日里日子过的艰苦的很,自己的寿诞都一毛不拔,去年秋天却去买了一只玉掌狮子偷偷送到了云南,你说这是为什么?”
      陆卿:“送给故人?”
      江为锦:“是不是故人不知道,但转运使似乎很喜欢这玩意,特意摆在了淮西自己老家里。”
      然后就被探子瞧见,报到了江为锦这里。
      话说到这,陆卿也明白了。
      真正想搭上转运使的,不是江为锦,而是祝天冬。不管这是祝天冬自己的意思还是太子的授意,都不是一件小事。
      银钱和运输,后面连的就是财政和兵库,再往后就是大梁的兵饷和军队。这是皇帝心中碰也不能碰的。当年的韩从郸通敌的罪名刚呈上来,皇帝不就把他送进了诏狱么。
      祝天冬老谋深算了一辈子,没想到还是要在这条路上摔跟头。
      陆卿:“你是要何醉安帮你收罗祝天冬秘联转运使的证据。”
      江为锦眉眼弯弯。陆卿不是七皇子,听不懂这弯弯绕绕的话,江为锦不好说的太直白,又不好说的不直白,额头都出了一层虚汗。
      “这是七皇子让你做的么?”
      “不是。”江为锦说:“我早看祝狐狸不顺眼了,想让皇帝也打他的屁股板子。”
      陆卿:“。。。。。。是和韩从郸有关么?”
      江为锦顿住了,半晌才道:“说是无关,只怕你也不会信罢。”
      陆卿点点头,猛地站起来,江为锦吓一跳:“你做什么?”
      “你让何醉安这么做,他肯定已经猜到了你的意图。万一他不答应,回去就把这事情告诉了太子,太子怎么会饶了你。”
      江为锦哭笑不得:“人都走了,你才想到这一节么。”
      他拉着陆卿的衣袍:“如果他不答应,你追上去也没用。”陆卿不答,用手掌摩挲着藏在靴子里的刀,一字一句道:“那就杀了他。”
      江为锦“啪”地一拍他的胸膛:“胡说八道。”他只当陆卿在说玩笑话,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他会答应的。”
      陆卿不信。
      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去做这种随时被发现会掉脑袋的事情?
      怎么可能。
      江为锦拍拍软榻,示意陆卿上来。
      陆卿心里还是不踏实,只是把身子靠过去,还是一副随时都要追出去把人抓回来的架势。
      江为锦拉了被子把两人罩住,呼吸相闻间,他说:“当年我恩师被关起来的时候,我才这么大一点。”他比划着,用手在陆卿的脖颈处虚虚画了一条线:“大概就这么高罢。什么也不懂,也不知道他是犯了什么罪。”
      江为锦:“他教我作诗作曲,教我为人经世,说是我的半个父亲也不为过。我总觉得,这天下没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没什么是他不能做的。我看着他被带走,心里总觉得过了那么几天,他就会出来,像以前问我文章做的怎样了。”
      ——“可是一直都没有消息。我拿了银子找人一块去看他,没人去。都不敢,怕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下一个身首异处的就是自己了。其实我也不敢。我写了请愿书,撇清了自己和老师的关系,被人唾骂说我是竖子异心,连我爹也看不起我,把我赶了出来。”
      ——“一天几天,我都梦见老师质问我,说我胆小懦弱。我说没关系,我只要老师能平安回来,其他怎样也不要紧。”
      ——“你知道诏狱后面有个万人坑罢,那些熬不到的大刑的人都被扔在那里,连尸首都不完整。他们说,我老师也被扔在那儿。我不信。他可是韩光啊,大梁第一才子,是要坐朝堂教经史的人,怎么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没了呢。”
      ——“那坑里血肉模糊的,我什么也找不到,只能回家。路上我听见有人说韩光死了,心里就想,一定不是真的,可我其实信了。”
      ——“我也不敢哭,怕被人瞧见了,说我写的请愿书作假。就只好坐在一个面摊上,要了一碗面。我就这么看着,手抖的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这时我就听见旁边传来了哭声。一开始我还想,这难道是我心里的声音么,后来才发现原来我隔壁也坐了一个人,那个人捧着一碗面,哭的那么伤心,眼泪全都掉在了碗里。”
      ——“面摊老板问他为什么哭,那个人说天道不公,韩光不该死。”
      那时候的江为锦木着脸转过去瞧,那个衣衫褴褛的书生哭的鼻子通红,鼻涕都流了出来:“不该啊,不该啊。”
      陆卿:“那个人就是何醉安。”
      江为锦点点头。
      陆卿:“即便如此,也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他现在官职在身,前途光明,未必想去碰这些旧事情。”
      江为锦:“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天如果他没来,这事也就罢了。可他来了。我只是因为他跪了一夜,他就冒着风险来看我,说明他并不是一个唯利小人,我想当年的事,他一定还记得。”
      陆卿和江为锦并肩躺着,他想了一会儿,忽然转过头,用自己淡色的眸子盯着江为锦:“这都是你谋算好的,对么?”
      “?”
      “从你认出何醉安开始,都是你算好的。是么。”
      江为锦把头顶在陆卿的脑门上,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陆卿:“你知道他对韩从郸的死心有不平,所以故意引荐他给太子,又故意欺骗太子让他罚你,就是为了试探何醉安。何醉安知道你是韩从郸的学生,如果他初心不改,一定会帮你。这些,你从一开始就想好了。”
      江为锦叹了口气:“你也把我想的太神奇了。太子也好,何醉安也好,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棋子。下棋尚且有胜负难辨,我怎么能保证他们所想所做都随我心意呢。”
      江为锦说:“我只是尽我所能,试一试罢了。”
      今年的冬格外的冷,外面大雪纷飞的时候,江为锦正在江兰芷的寝殿吃柿饼。
      柿饼是江兰芷亲手做的,又软又糯,江为锦一口一个,间隙看了看江兰芷。她比进宫前消瘦了许多,胭脂也盖不住的疲惫,好在精神还好,腿上盖着厚厚的绒毯,怀里抱着个手炉:“慢点吃,还有呢。”
      江为锦的视线转移到她微微凸起的小肚子上:“姐姐才该保重身体。”
      进宫才数月就有了身孕,又年轻貌美,正得恩宠,寝殿正是门庭若市的时候,光是赏赐就已经来了三趟了。
      江为锦擦擦手:“那我先回去了。明日皇上摆宴,我得留着肚子吃宴席呢。”
      江兰芷忍俊不禁,送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问他:“平日和你交好的陆卿,明日也会来罢?”
      “当然。”
      这样的宴席,群臣都在,陆卿再怎么不受待见,也是皇帝的亲外甥,没有单缺了他的道理。
      江兰芷犹豫了一下。
      江为锦心思转的飞快,瞬间明白了江兰芷的意思。他看四周宫女太监都站的远远的,才急速而短促的说:“陆卿来,他身边的人自然要陪着一起的。”
      江兰芷眼神微微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淡下去,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江为锦的后背:“快回去吧,雪又大了。”
      出门的时候正碰见高微高太监。两人撞了个对脸,江为锦躲也躲不过,只好假笑着拱手。
      高微白皙的脸皮都在发光,眉梢眼角全是笑意:“哎呦呦,不敢当不敢当。正想着小公子好几天没进宫了,这就瞧见了,你说这缘分巧不巧。”
      江为锦心想巧你三大爷的腿儿,嘴上说:“这几天忙,没得闲。”
      高微亲昵地凑过来,和他一并前行:“我听祝大人说,他已经向皇上引荐小公子进宫讲学了。唉,学坛凋零,就差小公子这么一个人品学识都出彩的风流人物,你这一讲学,再写上几本书,可不就是名传天下了么。到时候小公子可不要忘了我呀。”
      江为锦羞涩一笑。
      他黑发束冠,长身玉立,有雪花飘过来,正落在他睫毛上轻轻颤动,看的高微心痒手也痒,不自觉地要抬手拂去。
      江为锦一扭头:“陆卿。”
      陆卿穿了件黑色长衣,撑着一把大伞,站在宫门口暗暗沉沉地望过来。
      高微就愣了一下,半抬的手借势一转,抱拳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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