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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证人 ...

  •   傅琰点到为止,行至宫门外,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傅昶身为皇子,不似燕王有府邸,仍住在宫中,待傅琰的背影消失在街尾,他才转身往回走,手指慢悠悠拨弄着腰间短剑,眼底漫出几分嘲弄。

      这么替人着想,也不见他去看上几眼,在这里装给谁看呢。

      ......

      同样历经审问,时姈依旧被千娇万宠地伺候着,整日好吃好睡,孟秋瑾却不大好过。

      先前她故意拿孟冬瑾作筏子,令孟深迁怒冷落柳氏,还没等看上几日热闹,时姈便跑去东市生了事,致使谣言四起,孟深忧心仕途,哪还顾得上与柳氏计较那些家宅琐事。

      从未有君主能纵容朝臣拉帮结党,当今圣人也是如此。

      小小的贵女斗殴案,经谣言几番润色竟成了党派相争之故,轻则同僚异心,重则君主猜忌,孟深出身寒门,仕途一路高升,全仰赖圣人施恩提拔,身为天子近臣,他是万万不该牵涉其中的。

      继夫人柳氏记恨孟秋瑾前头挑拨,自是没放过这个好机会,借此事暗中反咬回去,上眼药,吹枕头风,使劲浑身解数,动摇孟深对孟秋瑾的偏疼与信任,对外仍是慈善护短的主母姿态,一心维护孟府名誉,未曾多言,令孟深忧心之余感到甚是宽慰,虚伪做派体现得淋漓尽致。

      孟二娘更不必说,自幼受柳氏耳濡目染,本就敌视长姐,前几日又因孟秋瑾被孟深狠训了一顿,心里憋着火,少不得要寻机到瑶台月挑刺找茬,在府外也不忘编排长姐坏话。

      刚闹过一场,孟二娘气焰嚣张地离去,留下满地狼藉。

      菱花扶着孟秋瑾起身,看见她寝衣裤脚上沾染的绿豆汤渍,目光一凝,染上忧色。

      二娘子当真欺人太甚,明知娘子因伤之故不愿见客,非要强闯内室,假意关心长姐,提来的吃食却是灶房里做朝食余下的残豆羹,话里句句讽刺娘子害人不浅,自食恶果,末了还假装手滑弄翻,溅了娘子一身。

      婢女轻手轻脚进门清扫,孟秋瑾甩开菱花的手,转身进了内室。

      菱花暗暗叹息,也不知郎主何时才有空过来,见不着人,娘子便是满肚子苦水都没地诉去。

      孟秋瑾换下脏污的寝衣,坐在妆案前,拿出玉瓷瓶,解下面纱,挖出药膏,面色平静地对着镜子一点点抹在左脸的伤口上。

      孟冬瑾来之前,她正要上药。

      菱花走出屋子,去处理脏污的寝衣。

      凡是被二娘故意弄脏过的衣物,孟秋瑾都不让洗,只命她单独收进一个大箱子里,她最讨厌这个活,每每打开箱子都能被里头的浓烈臭气给熏得站不稳脚。

      等菱花回来,婢女们已经将外屋的狼藉收拾好离开了。

      菱花走进内室,见孟秋瑾戴着面纱,便走到她身后,小心开口,“方才门仆差人传话,说是奚娘子来了,来探望娘子的。”

      奚娘子是主母柳氏的娘家侄女,也是孟秋瑾在宝文书院结识的好友,两人相差五岁,却志趣相投,并未因柳氏的关系而疏远。

      自孟秋瑾受伤在家,两人便不曾见过面,因顾虑柳氏,奚宁只悄悄派人到孟府送过几回伤药补品。

      孟秋瑾抬起眸,一双眼凌厉地望来,惊得菱花心头一跳,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小郎君呢,今日他可在府上?”

      怎么突然问起了小郎君,菱花疑惑,赶忙算了下日子,今日书院休沐,孟煜应当是同那群酒肉朋友溜到平康坊饮酒狎妓去了,故而摇头。

      孟秋瑾收敛目光,让菱花去回奚宁,就说尚在病中,不便见客。

      菱花点点头去了,悄悄送走奚宁后,她转头又去了灶房,催促供给瑶台月的飨食。

      孟府不似世家富贵,每个主人都能有独立灶房,孟府只有两间灶房,一间专供孟深,另一间则由柳氏掌管,供府内所有人的食膳。

      柳氏擅长绵里藏针,是以灶房时常借故拖延,菱花等了许久才取到飨食,连忙端去内室。

      孟秋瑾仍坐在妆案前,垂头揉捏手里的锦帕,语气淡淡道:“菱花,今日之事,不必隐瞒,尽快放出去教阿耶知道。”

      经过上一世的教训,她不会再将委屈苦咽心底,哪怕是丁点惊吓,也要卖弄可怜。

      菱花面上一喜,忙不迭地道:“娘子放心,大家都看见了,自然不会......”话猝然一断。

      孟秋瑾抬眸,见菱花跪在食案边,兀自发起怔来,没一会,她脸色骤变,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扭头看向孟秋瑾,神情惊慌。

      孟秋瑾心底莫名掠过不安,“怎么了?”

      菱花脸色惨白,声音抖得不成句。

      “娘子,奴,奴忽然想起来,那日畅园湖边的芦苇荡里,兴许,兴许还藏了人。”

      孟秋瑾面色惊变,“什么意思?”

      菱花磕磕绊绊解释,“也,也不晓得是不是奴看错了,当日附近的那片芦苇荡,离得甚远,隐约有个人影......后来荣安县主掉进湖里,奴被吓住了,便,便忘了此事。”

      “不过当时湖边一片混乱,那人至今都没现身,或许是奴看错了……”

      她说着又慌忙找补,然而脸上的惊惧与心虚教人看得一清二楚。

      嘶的一声,孟秋瑾手中锦帕生生撕作两片。

      菱花瞬间噤了声,两只手死死捂住口中低泣。

      她怎么敢说,她并非故意忘记这件事的,而是......那日的事情,她全都记不得了!

      说来荒谬,实际上在中元节刚过去,前一日关于荣安县主的所有记忆,便像是一夜之间被人以布拭尘般,抹得一干二净,只余下零星印记。

      她是证明荣安县主先对孟秋瑾动手的唯一证人,无论如何都要咬死这个事实,权当这段记忆不曾有错。

      然而那段掩埋在心底,如迷雾一般的残缺记忆仍时时令她胆寒,其诡异、荒诞之感,正如她今日突然想起此事,那段模糊的记忆便被擦亮了一小块,将掩藏在迷雾后面的东西露出点点端倪。

      ......

      孟秋瑾将撕裂的锦帕揉成团,用力抵在掌心,半晌不发一语。

      早在时姈因嫉妒她美貌而动手的那则谣言起,她便察觉到不对劲了。

      有些事情越是遮遮掩掩压着不提,越会叫人信上三分,反其道而行,越是夸大其词,越会叫人去类比传奇怪谈,说来有趣,实则半点不信。

      她自知论相貌,莫说自己,怕是放眼整个雍京也无人是时姈的对手。

      况且时姈一反过去的肆意张狂,放低姿态,褪去艳丽扮相,回归柔弱本真,聪明地利用任真那个蠢女郎,拉扯一场好戏,轻而易举便扭转了局面。

      若从谣言开始,这一切都是时姈自己的手笔......不,不对,若她真找到了什么证据,不可能到现在还压而不发。

      菱花战战兢兢跪在地上,长久的沉默令她心底越发焦灼惶恐,便悄悄大着胆子抬头偷看了一眼。

      这一眼瞬间吓得她背脊发凉。

      小娘子尚年幼,不过十二岁的年纪,生得眉心朱砂痣,多情柳叶眼,稚气初脱,恬静温软,总让人无端想起足踏须弥莲花座的菩萨,也是这般长眉细目,自有慈悲宽容的端庄气质,可那是在受伤以前。

      眼下小娘子露出真容,半面生疤,双目阴沉,唇角含怒的模样,活似一尊沾染了罗刹邪气的小恶菩萨,叫人看了便心头胆寒。

      “我上回吩咐你的事情,可都安排妥当了?”

      菱花脑袋磕在地上,哆哆嗦嗦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这窝囊模样,孟秋瑾气得伸手揉额角。

      若不是身边可用之人寥寥无几,她也不会事事都依托菱花去办。

      “说话!”

      菱花浑身一颤,连忙磕头,“娘子放心,都,都妥当了,湖边几个商贩,还有沿途可能经过的人,奴都派人打听到了,若有人去寻,他们收了好处,只会推说没瞧见,不会乱说话。”

      “如何够呢。”

      孟秋瑾面色冰冷,唇边一抹冷笑,“拿蛇捏七寸,唯有捏着他们的命门,才能叫他们这辈子都把嘴闭得紧紧的。”

      菱花莫名打了个寒颤,“是。”

      “还有,你去查清楚,那日芦苇荡里究竟有没有人,若是办砸了此事,我定不饶你!”

      菱花对她怕得很,头点得飞快,口中连连应是,顶着磕青的额头连滚带爬退出去。

      ......

      连着三日,时慬快将整个雍京都翻过来了,也没摸到那个暗算时姈的刺客一根毫毛。

      尽管如此,为了孙女的安危,刺客还要继续找,只是或许是愧疚使然,他默默解除了桐月居的禁足令,还让李福特意去说了声,允许时姈病好些了就能出门放风,权当散心了。

      不过事实是,在此之前,禁足令也是形同虚设的存在,时姈总能以各种理由逮空子溜出去,老国公得知后也仅是臭骂一顿罢了,雷声大雨点小,时姈隐隐看出了几分原书里老国公护短又宠溺小孙女的影子。

      可惜了,眼下她还不能出门。

      一来身子未养好,二来她才刚在东市打出冤种人设,又在大理寺上门盘问时伪装重症患者,这时候被人捉到她快快乐乐郊游踏青,岂不是半途而废,打自己脸吗!

      正当时姈揽镜自照,愁苦万分地扒拉着脸上伤口时,葭倚突然风风火火敲门进来,激动道:“娘子!那个四王八不是,四皇子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四王八:骂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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