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夙夜降》八百里花腔

41、妈妈

　　第二天陆北阳早早就在小学门口等着了。他看着那些正步走出来的小朋友们，一本正经的，煞是可爱。

　　等到最后，他才等到了自己的顾老师。他笑着和顾老师打招呼。而顾老师旁边的同事看到有帅哥在等她，也调笑着问：哟，顾老师交男朋友啦！快去快去，别让人等着了。明天上班一定要和我们好好说道说道。

　　顾寒露一边微笑，一边和同事们说再见，向陆北阳奔去。

　　“真的怎么早，陆北阳你的公司下班这么早吗？不赚钱嘛？”

　　“今天出去谈了个生意，还不错，早早就谈好了，我就没有回公司，好好给自己放个假。”

　　“你不是昨天才放完假嘛？”

　　“那就不兴我多歇歇啊！”

　　“行。”

　　“我们出去吃吧，你想什么？给说说，我好往那边开。”

　　“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就想先回家。”

　　“也行。”

　　车往小区方向里驶去。

　　顾寒露想了半天决定还是把那些没有说开的事情给说说。“陆北阳。”

　　“怎么了？”

　　“其实，我早应该和你好好谈谈的。”

　　“谈什么？谈咱应该早一点走上正轨？”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陆北阳，你不觉得，我们俩现在的关系，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拖着，很不好嘛。”

　　“那你想怎么样走？”

　　“有些话还是要摊开来说的。”

　　“行，只要你高兴，我就哄着你。你想怎么做，我都陪着你，行吧？”

　　“陆北阳，你不要这样。”

　　“我怎么样？”

　　“陆北阳，说句难听的，我没有想过，我们能再在一起。我们以后还是少一点接触吧。”

　　“陆北阳，你小心……车……”

　　突然，眼看就要撞上前面那辆车了，陆北阳快速打了个方向盘，把车控到了路边。

　　“陆北阳，你有没有怎么样。”

　　“你在我开车的时候，说这种话，还问我有没有怎么样？你就不怕我没有控制好就把咱俩命给丢了？”他趴在方向盘上面，胸口一阵起伏，大声质问她。

　　“陆北阳……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但是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应该不要有什么牵扯，那些事情虽然过去好几年了，但是那些事情终归是将我们的感情给掰扯完了。”

　　“你说什么胡话，什么叫给掰扯完了，我们TM的一起走过那么多年，就因为那点小事，你说断就断？当年的事情我提什么了吗？我什么都没有再提，那你为什么还要再说呢？”他还是趴在方向盘上，满眼通红的看向自己。

　　她突然很震惊，因为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听过陆北阳说过脏话，虽然平时嘴很贫，但是他说话还是很有底线的。

　　她吸了口气，想让自己平静，扭头盯着车窗。

　　春末的下午，那路旁的梧桐树的树叶密密的盖着顶部的阳光，但是总有几分娇纵的阳光要擦着叶边泻了下来。那梧桐叶在风中摇曳，那躺着车窗上的光斑也在也随着风的旋律跳舞。

　　她感觉有泪从泪腺慢慢溢出来，心却开始变得无比的坚硬，就想自己当年毫无犹豫的要分开那样。

　　“陆北阳，当时是我对不起你，我也不想着被原谅，就算你不计较，这事在我心里都是个疙瘩，你知道吗？我太累了，我不想再牵扯这些事情了。你打开一下车门，让我下去吧。”她尽量不去看自己旁边趴着的人，只怕一眼，就彻底沦陷。

　　“当年这些事情都去不算什么，我最害怕的就是你当时铁定心要离开我，顾寒露，就像你现在这样。”陆北阳的声音打颤，但是又好像在毫不给她退路的质问她。

　　“陆北阳，事情就这样了。真的没有什么好牵扯的了，就算我对不起你，行吗？求你放我下去吧。”顾寒露有一丝哭音，在小声的求他。

　　她想到大学的一起秋末，那天下午她和陆北阳出来逛街，结果那天说变就变，天也很快的黑了下来。雨下的很大。她为了约会还穿着那单薄的羊绒裙。她和陆北阳在那个亮着广告牌的公交站躲雨。陆北阳把他的风衣打开，把她卷了进去，她双手环着他的腰，从他的身体汲取暖意。

　　而现在的她，外面一片春意，外面一群背着包的小学生欢快的蹦蹦跳跳。

　　而她心底的冰山却不断的往深海处延生。

　　眼中有泪，却不敢转脸看左边那男人。

　　“顾寒露，能不能给我个解释…………”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今天穿了一双绿色的高跟鞋，细细的鞋尖镶着几颗水钻，在微光中闪烁。

　　“陆北阳，我只是想离开，只是想……”

　　“让我走吧，陆北阳。你放我下去，让我走回去。”

　　沉默在两人之间封锁，直到后来他的声音响起。

　　“坐好了，我送你回小区，现在你走一半，公交车也不好坐。”他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的往前看，没有再望她。

　　一路无言，到了小区，她没有看他，自顾自的上了五楼，关门，脱鞋，躺床上。

　　过了好久，她才从储物间的一个纸箱里拿出以前韩丽梅给她准备的红枕头，枕头上绣着一对鸳鸯。她双手摸着这鸳鸯，眼泪在脸上纵横交错，她说“妈妈，你说我这样做，有没有错呢！”

　　………………………～

　　顾寒露和陆北阳的大一，就是长着肥膘度过的。后来大二上学期的时候，陆北阳想着，不能再这样了，要想办法做点赚钱的事情。于是他就跟着自己那有着点事业的舅舅后面讨了些差事，可怜他专业知识没有开始学多少，所以还是做一些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杂事，拿着一些昧着良心的工资。

　　顾寒露也在准备下半学期的教师资格证，两人见面除了，吃吃喝喝，陆北阳又开始提顾寒露背书。

　　梧桐叶开始慢慢落下，陆北阳拿着那布满笔记的A4纸，身子朝后倒着走，提顾寒露背书。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秋风把他的衣服吹的鼓鼓的，让顾寒露想到当年在球场上狂奔的他，她很喜欢。

　　“你说，我妈这名字真够霸气，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她的名字出自一个著名教育家呢？”

　　“来来来，我再提你一个，准备生活说，谁的观点………”

　　春初，顾寒露还是拖拖拉拉，磨磨蹭蹭的把这些磨人头脑的东西灌进脑子上了考场。

　　陆北阳在考场外面等她，两人准备去一家浙江菜馆吃莼菜汤，享受大自然的春天馈赠。

　　陆北阳在前面拉着她走，替她背着那里面装着布满知识点的A4纸，那边角微卷的纸在春天变得使人充实。

　　一切就好像这春阳，晒得人暖洋洋、懒得骨头都痒痒的。

　　在喝莼菜汤之前，顾寒露接到了一个让她世界一切变得褪色的电话。

　　打电话来的是她舅妈，告诉她，她妈现在在省人民医院。

　　顾寒露一惊，因为张文静的语气有点克制的感觉。

　　顾寒露心里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陆北阳看她这样，心里紧张，一定要坚持陪她去。

　　陆北阳在病房门口等着，顾寒推门露进去了。

　　她看到韩立东夫妇也在，当看到韩立东那通红的眼的时候，她心里发慌，觉得事情不好了。

　　床上的韩丽梅脸部惨白，有点浮肿。这是她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的样子。因为她的妈妈从来都像那娇艳艳的花朵，灿烂明媚。

　　她泪意顿时就来了。

　　韩立东在紧紧握着韩丽梅的手。

　　张文静看到她这个样子，招呼顾寒露出去，带她走到旁边的楼梯间。

　　“露露，舅妈和你说，你要坚强，你妈妈就怕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才不敢和你说的。”

　　“舅妈，我妈到底怎么了。”她的声音在发抖。

　　“你……妈妈…她…子宫癌复发了………”张文静似乎也有点忍不住了，声音慢慢低了，有点哽咽。

　　顾寒露只觉得事情一片寂静，开始失神………

　　原来，韩丽梅早就开始发现自己身体出了问题，高中的时候 怕影响她学习，动手术的时候就没有告诉她，结果几年后居然复发了………

　　顾寒露突然觉得巨大的恐慌，任凭张文静喊了她很多次，她都没有反应。

　　后来有了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陆北阳肩膀上，站在韩丽梅的窗边。

　　韩丽梅带着微笑的看着她，她着她的手：“露露，妈妈没事，来快给妈妈说说你现在和小陆怎么样了。每次妈妈问你你什么都不说。”

　　顾寒露想到，大一那年寒假，年前，陆北阳实在忍不住思念，买了一纸车票。去小城找顾寒露，顾寒露到车站去找到那打扮的人模狗样的陆北阳…………

　　在冷风中带着陆北阳在小城转了一圈，就把他安排到一间宾馆，还嘱咐他说，条件就这样了，他必须要忍着。

　　晚饭时，韩丽梅看着自己女儿心不在焉，又想到她这一下午都在外面，就以为和初中同学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好奇的问了一句。

　　顾寒露有点为难，但是还开口了：“妈妈，你还记得，那个，就是我高中同桌。”

　　“哦，那个帅小伙啊！怎么了，他给你表白了啊？”

　　“不是。”

　　“啊？难道你被人家拒绝了啊？”

　　顾寒露满脸通红，然后说“妈，他来小城了。”

　　“来找你的？”

　　“是的。”

　　“人呢？”

　　“在xx宾馆呢！”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人家来找你玩，你就这样招待人家？也不喊人来家里吃饭。”

　　“妈……”

　　“妈把客房铺铺，你把人领家里来吧。人家大老远从南京来咱们这小地方，咱也不能招待不周。”

　　然后，晚上，那穿的一身骚气的陆北阳就这样出现在顾寒露家门口。

　　“来来，小陆，快进来，这孩子真高，长的真帅，露露，把水果端出来。老顾，你不要躲在书房了，快出来。”

　　顾寒露觉得她妈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狗腿过，也可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吧…

　　“小陆，来来来，坐沙发上。”

　　不出所料，韩丽梅把陆北阳家里上下，亲戚关系，全盘了一遍。陆北阳也大言不惭的实话实话。

　　晚上，韩丽梅拉着顾寒露小声说：“露露，你抓好了啊！这孩子条件真的不错。你和人家好好的啊，把小孩子脾气收收，好好谈。这个事情你妈没有意见 ，我看这男孩就不错。”

　　顾寒露撇撇嘴，心想，你是觉得人家家庭条件不错吧！

　　韩丽萍笑着给韩立东打了个电话，回来更高兴了。

　　“露露，你可真的是妈的宝啊！连你舅舅也夸这家人不错。没想到你妈牌场上没有走过多少运，结果都搁在你身上，嘻嘻。”

　　送走陆北阳后，每次韩丽梅都想和她掰扯掰扯，结果都被顾寒露那句：就是那样。也就那样给糊弄过去了。

　　没想到，他们会在这样的环境下再次见面。

　　顾寒露打电话给辅导员请假，说晚上回不去了。

　　她拉着韩丽梅的手，眼泪直往下掉，说，事情为什么会这样。韩丽梅笑着安慰她说，没有多大事。

　　顾寒露慢慢开始失神，春天开始褪色。

　　韩丽梅在南京住了一顿时间又回去了，但是顾寒露心里却难受的不得了，开始在悲伤中不断徘徊落。陆北阳也尽力的陪着她。

　　后来韩丽梅病重了，韩立东不允许自己姐姐回去，让她必须在医院躺着。顾寒露几乎天天陪在她身边。陆北阳也一有时间就过来。

　　看到陆北阳过来，韩丽萍就打趣到：“小陆又来看阿姨啊！也不嫌远，来，拉着露露出去散散心。”

　　陆北阳就脸红着说：路不远，每次走十五分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