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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苏成之迷迷糊糊中,就被甩锅的爹,把两日教学的担子甩在了她身上,等反应过来时,苏景文已经先一步跑路去了。

      “糟老头子坏的很。”苏成之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连青葱白嫩的手指都舒展了开来。

      侧头观察她的常弘心下嘀咕:“这身段,这腰,好似他双手就能将将握住般纤细,要不是这胸脯的的确确平如板砖,简直男女不分。”

      苏成之撇了一眼在偷偷看她的常弘,若无其事地把眼神挪回来,愣了一下,又把眼神原样挪了过去。

      这剑眉星目,这宽肩,这劲装藏不住的腱子肉,通通都不似晋朝产物,好帅!

      “看我作甚。”常弘先发制人。

      “你需唤我师傅。”美色当前,苏成之难免上了头。

      常弘听了没说话,朝她勾了勾手指。

      苏成之听话地挪了过去。她看见常弘把手肘压在书案上,手指虚虚张开,掌心露出来,还挑了挑眉,示意她。

      握手,嘿嘿嘿,握手手。

      常弘有一双好手,指节分明,手指修长,掌心宽大,指甲修剪的圆润有型。

      苏成之刚握上去耳畔就传来肉与书案碰撞的闷声,紧接着她感到一股剧痛由手背传来。

      “你干嘛!”苏成之赶紧将手收了回来,另一只手用力的推了他一把,没想到他竟纹丝不动,苏成之反而被自己的力道反推回屁股来往后挪了一些。

      “无知小儿,力气小的跟蚂蚁似的还想让我认你做师傅。”常弘勾了勾嘴角以示不屑。

      苏成之红了脸,“那你还,还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呢!”

      常弘一下没了斗嘴的心思,愁上心头。在苏景文三言两语中,他已悉知,所谓的读书,是要持之以恒,循序渐进,方能考取功名。他倒是不需要考取功名,只是身为兵部尚书家的小公子,兵部唯一被迫参加制举的天选之子,六部有不少人的眼睛盯着他,落井下石的话都准备好了。若是初试便被淘汰,以后怕是连去斗鸡场都抬不起头了!

      少年的声音蔫了几分。“那你教我。”

      哼。还不是要向我低头。

      苏成之此人有一缺点,便是不长记性。

      瞧瞧,这会儿她的嘴巴又肆无忌惮起来。

      “这声‘师傅’,你是叫还是不叫。”

      常弘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还假意伸手去摸佩剑,不经意间擦过他挂在腰上的,不起眼的香牌。

      这是一块用黑色麻绳系在封腰上的香牌,呈现棕色质地,上刻有字。

      晋朝民间可佩香囊,可佩玉石,却并不可佩香牌。只有朝中,宫中之人方可佩戴香牌。

      宫中的男性除了皇上,皇子,便是侍卫与力士。后两者皆不可佩香牌。

      晋朝皇子皆以美男闻名,无人嗜武。故排除。

      他浑身发散着少年气,必定也不是朝堂上的官员,那么他就是官员的孩子。

      什么官员的孩子,会大字不识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但苏成之不敢肯定。

      苏成之眯了一下眼,那第一眼看是黑色的麻绳并不全由黑色的丝线组成,这其中竟隐约的出现了几根深紫色的丝线。

      尽管晋朝大力推行科举制二十一载,但它本质上还是阶级分明的朝代。阶级分明也体现在颜色的使用,金丝,是只有皇家可以使用的,特殊情况下,三师,三公若得嘉赏亦可使用;下来三省尚书令,正二品,可用银丝;再下来六部尚书,正三品可用紫丝……

      苏成之乃一介布衣平民,还是穿越过来的,别说三品了,她连九品官员的孩子都没见过哇!

      当然,穿越前也是平民。

      她顿时感觉自己本就微薄的气场被削掉了一半。

      他说他叫“常弘”。兵部尚书是……常武。

      “!”苏成之只觉得盘坐在地上的腿它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她见过最大的官二代就是更夫家的小更啊!

      “我没有不打书生的原则。”

      苏成之吞了吞口水,“君子动口……”

      晋朝重文轻武,弘文馆作为官员后代方可有入学资格的顶级学堂,风气更盛。只是这几年,少有弘文馆学子敢口出狂言。因为呐,儒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唤作“常家大魔王”的少年郎一定会连着一个月带着兵部家的孩子堵住口出狂言之人翻来覆去的收拾。等等,所以“常家大魔王”——常弘?!

      “我数三下你要是还不坐过来教我。”常弘话说一半就打住。

      “来勒来勒,您别急。”苏成之屁股挪过去,他们肩并肩,膝并膝,仿若共事多年的同窗。

      “你握着我的手,先感受一下落笔的姿势和力度,现在我带你写你的名字。”

      常弘愣了一下,他一个大男人,怎能握另一个大男人的手?再瞧瞧这苏成之,手又白又嫩,跟水豆腐似的,手腕就小小的一圈。他的喉结不自觉的滑动了一下,这些书生,当真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他大姐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

      只是,常弘仿佛受了蛊惑般,轻轻地,听话地,将手覆了上去,刚好包裹住苏成之的手,再微微收拢。

      “撕。”苏成之的手挣扎了一下,“你那么大力干什么!”

      这就,大力了?常弘心下疑惑,明明没使力啊,面上却是听着苏成之的话,更加的放松了力道。

      常弘只感觉自己的手被苏成之带着,没有规律的移动,她还在他耳边滔滔不绝:“我现在教你写‘常弘’。”

      “‘常’是寻常的常,‘弘’是弘扬的弘。汉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同音字属实很多。选择这两个字,是因着它们结合在一起,霸气中又不失沉稳,最合适身强体壮,英俊潇洒,放荡不羁的男子。”苏成之一心二用,闭眼瞎说,圆润的加塞着马屁。

      苏成之为求标准,写的是楷书,一笔一画,字迹清晰,保证让常弘看的一清二楚。

      常弘只觉得惊奇,活了十五载,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怎么写。

      “常弘。”他小声地念着。

      “嗯。是‘常弘’啊。”苏成之轻快地答着。

      **
      九月八日未时,“成贤”苏老板是早早的将一屋子考生都赶回了客栈,叮嘱他们要早点歇息,检查书篮,切勿忘带东西。

      他早早的关好店门,领着苏成之出城。

      苏家乃普通布衣,和寻常老百姓一般住在城外,白日进城营生,下午出城歇息,日复一日。

      今日城门郎看见苏家父子出城时,还往苏成之的怀里塞了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小子,加油。”

      苏成之把苹果塞进广袖里,作了一辑,“不敢当,不敢当。”

      苏家坐落在海棠村,沿着村路有两排未到花期的海棠树。

      刘晚会早已做好晚饭迎接他们二人,她今日日头就去菜市场挑了条鲫鱼,在瓷煲里注过半的山泉水,放入处理好的鲫鱼,打结的葱,姜片,切好的豆腐一起慢炖。摆在餐桌上的鲫鱼汤呈乳白色泽,又鲜又甜。

      苏家一年也不过能吃上两三回鱼,何况这还是条足斤的大鲫鱼。苏成之知道,这是娘在鼓励着她,或许是良心发现,这顿饭她吃的内心甚是煎熬。

      饭毕,她借着散步为由,独自去了村里的祠堂。

      她从墙角拿起一蒲团,对着前面的灵位,轻轻跪了下去。

      “对不起啊,来这里三年,我在抄经馆已经抄了不下十次九经用于借售,可是我所作的文章,的确是不过如此,平庸,无才。”

      她回忆起三年前。

      穿越而来时,苏娴之身着素缟,头簪百花,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其兄的床前。

      彼时,苏成之已经离开了人世。

      苏成之此人,从小体弱多病,却偏生在读书上展现了惊人的天赋,在乡里可谓是远近闻名,苏父一直盼望着他能够考取功名,倾尽心力地培养他。

      苏家二妹苏娴之,自小也是个要强之人,奈何生错了朝代。在男尊女卑的晋朝,女子无才便是德,不得识字,不得走仕途。

      苏父是正统儒生,不论苏娴之如何恳求,就是不肯带她去学堂,也不肯教她识字。

      苏成之心疼妹妹,总是把正楷往小了写,偷偷省下些笔墨和宣纸,打着回家温书的名义从“成贤”带回各种书籍,趁着太阳下山前,把妹妹领进房门,亲自给她授课。

      时间久了,苏景文自然是发现了。他内心煎熬,却从未戳破过。他常常,坐在院子的竹椅上,目光对着苏成之的房间,一个人慢慢地摇着蒲扇,低声呢喃:“怪我将你生错了性别。”

      他当然也爱女儿。成之能做他做不到的事,那就随他们兄妹去吧。

      “可是我还是很感谢你,无论是以‘苏娴之’的身份,还是以我的身份。”

      那场高热来的又急又猛,烧了一连三日,当苏景文将城里郎中请来时,苏成之已经是大势已去。

      他临走前往苏景文的手里塞了一封准备多时的信。

      信里写到自己对于考取功名的渴望,亦写到对孱弱身体的厌恶。如他不幸离开,望其妹能替其参加科举。

      如此欺君犯上之事,竟是苏成之的遗愿!

      苏景文将自己关在房中一天一夜,后将苏娴之叫来。

      作为穿越而来的苏娴之,几乎是不作多想就答应了在苏父眼里极其荒唐之事。因为她无法忍受,在古代,女人只能委身依赖一个男人,只能拘泥于几寸方圆之间。

      从那天起,因着急病离开的人便是苏娴之,静心奋斗功名的人,便是活下来的“苏成之“。

      继承了苏娴之记忆的她,心里感激苏成之,也努力过两年。

      想到这里,她苦涩的笑了。奈何我本凡人。

      苏成之慢慢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我答应你,最起码,会认真考到最后。”

      说完,苏成之从广袖里掏出一个苹果,将它摆在灵台上。

      “你小时候的玩伴,不读书了,今年在城里谋了份城门郎的差事。他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苏成之在月亮爬上天空时走出祠堂,转角就遇到了在门外等着她的苏景文。

      “爹?”

      “晚上不安全,真当自己是男孩子啊。爹当然得跟着你。”说罢,苏景文就牵着苏成之的手,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

      反正,夜色正浓,做父亲的牵着女儿的手,也不会有人看见。

  • 作者有话要说:  *更夫:每天夜里敲竹绑子或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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