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迟沦陷》芝麻流心馅

15、沦陷·梁祝

　　朗诵比赛的事作罢，整个宿舍避而不谈。
　　张唯然月考名次上涨五名，主要是她的语文成绩有了显著提高，作文达到了六十五分的水平。
　　她提出请大家喝珍珠奶茶。

　　蒋琳公主很和煦，戴着春风拂面的笑容，“我想尝尝草莓牛奶，钢琴班特训后，我都会经过披萨摊，老板在做饮料，干净卫生上档次。”
　　黄蓓立马附和：“对对对，我也知道那家外国连锁的披萨店。”
　　周奇：“好啊，我第一次光顾披萨店，先搞杯牛奶喝。“
　　张唯然站在宿舍门口，留下笃定的背影，“行，你们乖乖等我带货回来。”

　　叽叽喳喳庆祝后，李老师捧着考卷讲解，迂回地聊了整堂课，最后才简单分析了作文题目，概括地说，“这次的作文，班上有几位同学都写得不错，下课后会贴在教室后面，大家有空去看。”
　　虽然没有被点名表扬，张唯然依然很开心，感觉自己的作文肯定提名了。
　　能够被大家欣赏，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

　　下课铃响，李老师却不急着走，他还有班务要宣布，“学校举办文艺汇演，每个班要表演节目，我想了下，大家学习都比较忙，就弄的简单点，中午班委们开会讨论下。好，下课，蒋琳你过来下。”
　　教室里瞬间一阵嘈杂，大家休息的休息，整理的整理。
　　李老师站在讲台前，低头跟蒋琳说，“我看了大家的特长，徐季扬会拉小提琴，你们互相商量下，到时候可以让他出场。”
　　蒋琳问，“具体有什么要求呢？”
　　李老师简单地说，“这次是六十周年的校庆活动，我看文科班已经花了很多时间组织，你们能做出什么样子就做成什么样子吧，反正也只剩下两三周时间可以排练。”
　　“好的。”

　　午休自习，四楼的空教室里聚了波人。
　　各班委悉数到场，另外蒋琳把徐季扬找来了。这位才华横溢的男生，四肢修长，平时沉默寡言，和所有同学都不熟，看上去很酷。
　　大家围着徐季扬站着讨论。

　　宣传委说，“既然会乐器，干脆就让他独奏好了。”
　　组织委反对，“一个人独奏？舞台很大的，而且我问了其他班的，他们都出了个小品或者戏剧故事，或者整段的群舞。”
　　学习委说，“是的，我前几周就看到史政班在排舞，很多人都参演了。”
　　蒋琳仿佛捉襟见肘，“可是我们班没人会跳舞，也没有其他人会伴奏。”
　　大家陷入了沉默。
　　良久。
　　徐季扬说，“你们决定好了么？我准备演奏梁祝。”
　　“好啊好啊，”蒋琳眼睛变得亮晶晶的，“梁祝有故事剧情，我们可以安排人在旁边演情景剧，这个耳熟能详也很简单。”
　　组织委马上响应，“我也觉得可以，那谁来演祝英台，谁来演梁山伯？”
　　劳动委终于有话可以插，“这还不简单，就班长来演祝英台，副班来演梁山伯，我么就演演书童或者可以当背景板的人。”
　　宣传委附议，“我觉得可以，蒋琳你行的，我相信你，而且我也愿意演书童。”

　　“那就我来演祝英台，”蒋琳期待地看向梁康，“梁副班长你呢？”
　　梁康一直坐在最后，没有参与讨论，直到大家都望向他，他才慢吞吞地说，“我不演。”
　　没料到他会拒绝，所有班委同学面面相觑。

　　梁康冷冷地说，“你们继续，我回去了。”
　　目送他独自离开教室，班委顿时无法应对。
　　他是吃火药了么？不仅狠狠回绝了，居然还直接走了。

　　这时冯铮举手，“我可以演。”
　　他是数学课代表。

　　的确可以，反正我们都不会。大家都表示默许。
　　“我想到一个问题。”劳动委说，“既然梁山伯祝英台定了，那谁来演马文才？”
　　谁来演恶毒的反派？
　　大家抓耳挠腮，都没头绪的样子。

　　冯铮急忙说，“陆文远可以，反正他也是体育课代表，应该一马当先。”
　　组织委环顾四周，瞬间垮下脸问，“陆文远？他人呢？”
　　“人没来不碍事，”冯铮拍拍桌子，豪爽地说，“我替他报名。”

　　高二11班。
　　梁康匆匆回到课桌前，一坐下就翻开书本埋头学习。
　　旁边的陆文远丝毫不知道自己被报名了，正在睡午觉，听到梁康来了，以为他们开完会，睡眼惺忪地伸了个懒腰，望向教室里的空座位。
　　原来午休才过去一半都不到，离上课还早着呢。
　　陆文远奇怪地问，“这么认真，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前段时间松懈了，”梁康握笔在草稿纸上计算，“得抓紧补回来。”
　　他对苏大画室的教授说明了高考志愿，辞职后，他用数学竞赛的奖学金，争取到学校附近一间恒温的卧室。
　　空调事件解决后，梁康一直在寻思走读。这学期自己赚到租金，家人没有理由反对，同时向学校领导申请保留了宿舍的床位，因此他的学习时间表打理得十分灵活。

　　即便如此，他和实验班里各位准高考状元的待遇，还差的很远。
　　讯息来自于微博账号“Moladah然然”。
　　梁康关注她，是校英语角在热门讨论这个po主。口语检查考试来临前，他也开始用英文留评论跟她互动。
　　私信里，他问，“小姐姐，可以爆照么？”
　　Moladah然然回复：“好问题。”
　　梁康：“很好奇，你在物化11班？”
　　Moladah然然回复：“好问题。”
　　梁康：“你一定姓张。”
　　Moladah然然回复：“好问题。”
　　梁康：……
　　原来是机器人在聊。

　　中午的教学楼惬意而安详，语文办公室里，李老师在听蒋琳对演出节目的设计总结。
　　“不错，我觉得已经可以了。”李老师坐在旋转椅上，和颜悦色地转过身子面向她，“我建议你们先把剧本写好，把想法再搞得简短但是丰富些。”
　　李老师看着来一起汇报的班委代表，甚感欣慰，果然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不输文科班。
　　班委们也不好意思地笑。

　　“蒋琳，我们班要表演什么节目啊？”女生宿舍里炸开了锅，周奇率先打探消息。
　　“主要是徐季扬拉小提琴，我们在旁边演舞台剧。”蒋琳拿着洗好的衣服晒在阳台上，回到房间，有点苦恼地问，“你们知道有谁会写剧本么？”
　　“剧本？还要这个？”黄蓓拿着零食坐下，含着一片问蒋琳。
　　“是啊。”蒋琳路过黄蓓走进水池间，放好盆子。

　　需要有人写剧本，张唯然顿时来了兴趣，她放下手中的书，跑到附近的衣柜旁问，举起手毛遂自荐，“舞台剧的主题是什么？也许我可以写。”
　　“哦，”蒋琳提着热水瓶路过，“我们定的主题是梁祝。”
　　“梁祝！你们要演梁山伯和祝英台？”张唯然兴奋地提高了嗓门，也跟着走过去，“那你们是不是找梁康演梁山伯？”

　　吃薯片的黄蓓被逗乐了，“对啊，梁康也姓梁，他演梁山伯蛮合适的。”
　　蒋琳为难，她们也想让梁康演，但是——
　　“我们还没全部确定。”蒋琳委婉地说。也许最后他会演呢。
　　张唯然怔在原地，她太有画面感了！
　　梁康一袭古装青衣朝她款款走来。
　　“给我二十分钟，我马上写出来！”张唯然激动地说。

　　说是二十分钟，但到了十点宿舍楼熄灯了，张唯然还打着手电筒躲在被窝里写剧本。
　　女生们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张唯然，张唯然，光漏了！”在放风看巡逻检查老师的周奇急急忙忙地说。

　　次日，负责音乐演奏的徐季扬第一个拿到张唯然亲笔写的剧本。
　　“第一幕：英台身着鲜红色嫁衣，独立在舞台中央，向天空撒了一把金粉，（这个动作暗示梁山伯已死），她痛苦得非常虚弱，摇摇欲坠。”
　　这什么玛丽苏偶像剧，把他的曲子乱写，非常不配合旋律，徐季扬摇头，准备一目十行。
　　“灯光暗下，打在舞台边，生前的梁山伯，此时他正日夜买醉，愁苦饮酒。”
　　“友人怒骂道，你已入仕为官，凭什么打不过那一纸婚约！”
　　徐季扬像遭到一记闷棍，顿时血气方刚。
　　多少次，他也曾为故事里的梁山伯打抱不平。
　　徐季扬振作精神，认真地读下去。

　　梁山伯说，“我心中有抱负，哪能如山贼强取豪夺，唯能隐忍耳。”
　　友人气得拂袖而去，“真想问问英台，让你要忍到几时！”
　　梁山伯身体愈发不妙，竟大吐一口血，扑倒在桌上。
　　灯光打在穿着鲜红色嫁衣的祝英台身上。
　　她从怀中取出一柄剑，转身缓缓走入黑案中，即将挥剑自刎。
　　下一幕灯光打在病入膏肓的梁山伯身上。
　　友人紧紧握着他的手，梁山伯奄奄一息地说，“我死后，将我墓碑立在她出嫁的路旁。我想…我想看着她出嫁。”

　　看到这里，徐季扬感到悲伤，这版的梁山伯竟是世家寒门对决的牺牲品。他扫了扫后面一页纸，结尾写道——
　　“马文才和祝英台生生世世喜结连理，而梁山伯参与的这辈子，无法湮灭在历史长河里。”

　　原来作者是把故事倒叙了。
　　徐季扬开始佩服这位女同学，计划着得把曲子改编下。
　　之后他细细地翻看，越来越认为冯铮不适合梁山伯这个角色。

　　傍晚吃过晚饭，徐季扬特地拿着剧本到宿舍，反复研究。
　　他等到从澡堂归到的梁康，直接把剧本递给他，“我觉得应该由你来演梁山伯。”

　　这人第一次在宿舍里发言，兄弟们有些惊奇。
　　梁康盯着剧本，却没有接。
　　如果一直劝他，他该不会还拒绝吧？徐季扬反思，自己从小苦练乐器，很少与人交流，也许是这个原因到现在都与舍友不怎么熟悉。
　　想到这里，徐季扬态度诚恳地说，“你可以看下剧本，这个角色张唯然写得很好。”

　　是张唯然写的剧本——
　　梁康皱眉，抬起手准备接，却在中途停住。
　　算了。
　　梁康手指忍不住颤抖，心想张唯然不会把才子佳人改写成极品凤凰男，迎娶世家小姐，最后殉葬的魔幻爱情故事吧。
　　毕竟是谣传他是贫困生，还八卦他追求蒋琳，被恶毒皇后找上门的笨蛋女主角。

　　梁康冷着脸，绕过徐季扬走向衣柜。
　　“我不想演。”
　　他只留下一句。
　　徐季扬尴尬地拿着剧本伫立在门口。

　　“康神，”陆文远躺床上翘起二郎腿，得意地说，“冯铮想让我演马文才，你觉得怎么样？要不然我也不演了。”
　　梁康不理他，其他人却笑他说，“得了吧，我看你还是别装了，你爱演不演。”
　　陆文远很不服，据理力争，“我要和康神一起学习，哪有时间琢磨大反派？很难的好不好！”
　　“呵，要不然你演梁山伯，其实我比较想看你在舞台上挂掉。”
　　“这个好，我也赞成。”
　　“我赞成。”
　　“滚。”
　　男生们休息过后，还要去上晚自习。

　　徐季扬去语文办公室找李老师，“明天我想请假住家里，用设备制作好伴奏，再把小提琴带来排练。”
　　李老师一口答应，“行，剧本我也看了，你感觉怎么样，音乐上弄起来难吗？”
　　徐季扬轻松地说，“一个晚上可以搞定。”
　　“那对你来说很简单咯。”
　　徐季扬点头，“我还知道服装在哪里借，这次也可以一起联络好。”
　　“可以借？这么短的时间还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
　　“好。”
　　徐季扬迟迟没走，他想了想说，“李老师，我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回到教室，自习时间已经开始了。
　　徐季扬坐在陆文远旁边一列。
　　李老师在教室里来回走了一圈，走到梁康陆文远课桌前，低头说，“梁康你来。”
　　梁康放下笔，跟着李老师来到教室外。

　　因为全校都在安静地上晚自习，李老师的声音很轻。
　　“这次演出梁山伯的角色，我觉得你比较适合，要知道梁山伯体弱，不然也不会病倒，找其他同学反而显得有点健壮了，并不妥。”
　　没想到李老师会主动要求他演，梁康一时无言以对。

　　李老师循循善诱，“剧本关于梁山伯的部分也写的很详细，照着演不用花很长时间。”
　　提到剧本，梁康却皱眉，“我不合适，老师你找陆文远吧。”
　　“陆文远，他倒也可以……你真的不演？”
　　“嗯。”

　　关于演员，李老师又找了蒋琳，让她重新安排。很快，彩排的时间到了，虽然梁康不出演舞台剧，他还是跟着班委们到现场帮忙。

　　周奇作为宣传委，在剧本里饰演祝英台的书童，在男女主角间扮作红娘。
　　徐季扬给陆文远和蒋琳设计了一幕舞蹈，周奇觉得很突兀，总觉得哪不对。可是其他演员，包括冯铮在内，都觉得无伤大雅。
　　主要是徐季扬走的是全能技术流路线，是个人都想在他手下学两招舞蹈动作。

　　最后还是梁康在台下研读剧本，对徐季扬提出删除的意见。
　　“如果安排梁祝双人舞，群演跟着边唱边跳，显示出梁祝是被撮合的。但张唯然写的故事主线里，梁祝在学院里并不受欢迎，甚至危机四伏。”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又聪明得欠揍。

　　周奇附和道，“是啊，我们就别炫技了，就边念台词边唱歌吧。”
　　“OK！”徐季扬迫于形势，卷起剧本作罢，“梁康我想让你知道，男主角依然在考虑你。”
　　周奇听得惊心动魄。

　　梁康当时在考虑，无论怎样省班费，同学们都得先学会赚钱。
　　哪怕张唯然的文章没有好到能投杂志，想在微博上写故事，讲段子，做个营销号，也是有希望的。于是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剧本，心里盘算着，给古装戏做场景设计，或者美术编辑。

　　文化祭当天。
　　“没想到你最后还是不演。”徐季扬穿着黑色西服，领口系着黑色领结，坐到梁康身旁。
　　穿好戏服的陆文远款款走来，徐季扬莞尔，“他换上古装，确实风度翩翩。”
　　梁康：“大家都提议让陆文远演，我只是遵从大多数人的看法。”
　　现在彩排的是8班，马上就轮到他们了。
　　“但我还是可惜，”徐季扬顿了顿，侧过脸看梁康，“你看上去更有抱负。”

　　梁康知道徐季扬有别的心思，脸一沉，挺烦他，“直说吧，你是不是喜欢张唯然？”
　　看看他，这么卖力地搞舞台剧，肯定是想追她啊。
　　满腹的无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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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徐季扬：你满腹经纶，发什么火，就家里一只八爪鱼！
梁康：T T 小小的年纪，承担了超出这个时代的重任。
徐季扬：丧心病狂。我参加艺考也能上清华。
梁康斜笑：你确定？清华的导演得考公务员，身带枷锁，不得自由。
徐季扬：呵呵。
周奇惊恐（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救命啊。张唯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