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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牛车经过几天的奔波,终于平安抵达建康,在建康城中休整一日,翌日到达鸡笼山下的建康太学。

      鸡笼山高约百米,位于建康城北部,其山势浑圆,形状类似鸡笼,因而得名。鸡笼山右临玄武湖,与覆舟山共同将玄武湖环抱与其中,湖光山色相互映照。建康太学便建在树木青翠绿水相邻之处,环境优美,确是个利于修身进学的好地方。

      整个建康太学的大门分为两扇,从左边的聚贤门进入就可以看到庄严的太学门,往里走就是学子们读书之处。右侧的大成门,轻易不让人进入,那边是专供祭祀的时候让皇家士族通过的。

      向偀心中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这里将是她的第一步,不得不走的第一步,感觉比上辈子进入大学的时候压力大多了。向偀迈出步子正打算走向太学门,突然后面一股大力撞向她,向偀被推了个趔趄,要不是檀道济在一边扶了她一把,她就被撞到在地了。

      “懂不懂规矩啊,就凭你这身份还敢走在我们国子生前头?后头呆着去。”虞明嫌弃地看着向偀,推开了向偀和檀道济二人,还拍了拍撞到向偀的肩膀处的衣服,特意大声地自言自语道了一句“晦气。”

      向偀气不过,想上前与虞明争辩,却被檀道济拉住了。他在向偀耳边小声地说:“算了,这是太学门口,人多嘴杂。若起争执,于你的名声不利,也易引起国学生对你的反感。”

      初来乍到,也无任何根基,就如檀兄说的,忍一时风平浪静吧。向偀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可能在向家这么多年来,被父母宠爱的得意过头了,气性都被宠出来了,说到底在这建康太学中她只是“寒门”学子。

      “檀兄说的是,是我冲动了。”向偀回道。她话音刚落,只听见背后传来一阵马鸣声。向偀和他不由都朝后方看去,只见一上身穿着暗黄色长袖褶衣,下着长裤的挎褶装束的公子骑马从聚贤门进入,该公子面容俊秀,眉飞入鬓,浓而密的睫毛下是一双幽暗深邃的眸子,眼中流落出几分狂放不羁,侵略意味十足,英挺的鼻子,微微扬起的嘴角更显盛气逼人。众学子见到此人,都将路退让出来,让这位公子通过。虞明见状,看了一眼来人,也自觉把路让出来。

      在圣贤传道授业解惑之地如此嚣张,在场的国子学生都退避三舍,看来不是皇家子弟就是四大家族的子弟了。向偀同檀道济一起也让出路来。向偀又偷偷打量了来人一眼,穿着戎服连随从都骑着马,家族中应该掌握着兵权。行事高调,恐怕是四大家族中受宠的青年才俊。四大家族有琅琊王氏、陈郡谢氏、龙亢桓氏、颍川庾氏。目前掌握军权有龙亢桓氏,以及掌握北府兵的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北府兵是陈郡谢氏一手创建的,陈郡谢安和谢玄过世后,虽然北府兵的总统帅为琅琊王氏的人,不过在北府兵中王氏的影响力还是比不上谢氏的,王、谢两家争权夺利,家中子弟应该没有这般高调。那么,这位张扬的公子该是龙亢桓氏了,得罪不起的大士族啊,向偀暗自思忖。

      恒氏公子骑马行至太学门前,利落翻身下马,把马交给下人,就同另一随从进入太学门,全程没有给任何人一个眼神,只是经过向偀和檀道济的时候,撇了一眼身材高大檀道济。

      “檀兄认识那个人。”向偀好奇的问道。

      “没有见过,不过那位公子给人一种有种危险的感觉。”

      “哦,野兽之间的相互感应吗?”向偀调侃檀道济。

      见向偀把他和那位公子形容为野兽,檀道济既无奈又好笑地说道:“向兄,言过其实了。”

      向偀没有回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檀道济。二人相顾无言,最后还是檀道济忍不住说:“向兄,时间不早了,我们进去吧。”

      进了太学门后,就有下人领着向偀等人向东行至一内务堂,房中有两位主事人,向偀二人向主事人行礼问好,之后交了一年的束脩。建康太学是中央学府,有朝廷出资,可束脩仍然不少,家中没有几分资产的人家是上不起太学的。

      交过束脩后,她二人便各自领到了一张木牌和一套白色青衿学子服,向偀的木牌上写着“北·庚午·四”,檀道济的木牌上写着“北·庚午·三”。带着他们离开内务堂的人姓唐,向偀偷偷塞给唐姓小哥一块银饼,这位唐姓小哥便向他们解释道“这上面记录的是你们的房间号和床号,北是指北院庚午号房间的第三号床位,四就是四号床位。接下来,我将带二位前往寝所。”

      “唐小哥,不知这建康太学有多少学子?国学生和我们太学生是一块的吗?”向偀问道。

      唐姓小哥收了向偀的好处,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向公子,加上这次入学的学子,咱们建康太学莫约有一千四百来人,其中太学生约千来人。国学生在我们刚来的内务堂的北面另一间内务堂中入学。住的地方也与太学生不同,国学生的寝所在南院,为两人一间。太学生的寝所在北院,四人一间。可惜,我是新来的,轮不上我去伺候国学生,那边给的赏钱可丰厚呢”唐姓小哥眼神中流露出向往和可惜。

      向偀笑了笑,又问:“国学生和太学生上课有何不同吗?”

      唐姓小哥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学堂重地,一般是不需下人靠近的。”

      说话间,他们便到了庚午号房间,唐姓小哥交代了一些事项就告退了。房间内陈设了四张床铺、四个柜子和四张书桌,简单明了。其中二号床铺早已整理得当,一号床前有一公子和其随从正在收拾行李,见有人进来,那位公子停下了手中的活。向偀上前见礼,“在下向偀,余姚人士,我身边这位是檀兄,也住此间。我等有幸与兄台共住一间。”

      檀道济接过向偀的话,自我介绍道:“檀道济,高平金乡人,现客居会稽。”

      “在下王镇恶,北海郡剧县人,幸会。”王镇恶身材高大,眼眸深沉,似一湾清澈又不见底的寒潭,面容刚毅,不说话的时候嘴角紧紧抿起,给人一种不好亲近的感觉。

      王镇恶的随从书童正在替他收拾书囊,书囊是青灰异色相间的殊缕布编织而成。殊缕布?这是北方秦国氐族人擅长编织的,这王兄莫非是北方来的?向偀心中思索道。

      “向兄,在下的书囊有何特殊之处?”王镇恶察觉到了向偀打量书囊的视线,开口询问道。

      向偀犹豫再三,最终提醒道:“王兄的书囊是异色相间的,颇为少见,不由多看了几眼。”

      王镇恶明白了向偀的未尽之意,嘴角露出几分笑意,说道:“我确是从北方来的,心正身正,何惧人言。”

      “王兄阔达,在下佩服。然世事无常,应谨慎为好。”檀道济劝说道。向偀也深以为然,南北矛盾由来已久,如今,江左汉人以正统为居,轻视北方汉人。

      “啊,真晦气,居然有北方人。”房门口站着一位胸襟敞开、醉醺醺的人。他摇摇晃晃地走到王镇恶身前,扯着镇恶的衣领,恶狠狠地说:“北方的,滚回去,江左不欢迎你,这也不欢迎你。”

      王镇恶拂开男子的手,一把把他拎起来,提溜起男子,把他放到二号床上,眼神深邃的盯着他说道:“兄台,你喝醉了,早些休息罢。”

      男子被这一举动震住了,半响没有说话,只呆呆的看着王镇恶,然后脸涨得通红,眼神也清明了些许,气急败坏地说:“北方的,不过是败家之犬,你别嚣张,给我等着。”然后,掀开被子,整个人躲了进去。

      向偀颇为无语地看着二号床上的那一坨,拍了拍王镇恶的肩膀,宽慰道:“青天白日的,一身酒气,这般胡言乱语,王兄莫要放在心上。”

      自从秦国淝水之战战败后,燕人慕容垂重建燕国,北方战乱不停,王镇恶流寓晋国,这般厌弃他身份的恶言恶语听的不少,着实让人恼火。不过在这里还是收敛一些好,否则一朝踏错,可能会前途尽毁。

      天渐渐黑了,今日来回奔波也是累了,各人各自洗漱完后就开始休息了。寝所的大澡堂是有隔间的,不同于北方那种共浴大澡堂,也省下来向偀不少麻烦,不过她还是等其他人都洗漱完之后再去澡堂,小心为上总是没错的。

      当晚向偀失眠了,旁边睡着这么多人而且还是男人,向偀实在是没办法安心睡觉,在床铺上仰着头看着房梁发呆,不由想起了前世,最近不知怎的上辈子的事总浮现在脑海里,前世刚上大学那会,自己激动中带着欣喜,她终于可以独立了,远离了原生家庭,她心里只有高兴,不用在外婆家处于尴尬的地位,也不用听外婆常常在耳边叨扰她父亲多么不好,即使她不喜欢自己的父亲,当面听到那些说她父亲的话,她心里是不好受的。她也不用一不小心碰到哪个亲戚拿她父母的事戳她心里的伤处。
      在大学里,只要不去想她家里的事,她就可以假装和平常的学生没什么两样,她就可以正常的生活。而这一世,她没有了欣喜只有不舍和担心,舍不得余姚父母温暖的怀抱,担心世事无常牵连到家人,有了牵挂就多了包袱,可她却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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