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她的眼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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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苏若易原本以为女人口中的请吃饭只是要带她在镇子上随便找一家小饭馆凑合一顿，没成想刚关了杂货店的门，女人就告诉她要带她回家里吃饭。
“镇上的馆子我也没有去过，也并不知道哪家好吃，所以只能委屈你去我家里吃顿家常菜了。”女人神色耐心地解释着。
苏若易当然表示没问题，她这几天一直在小镇上觅食，事实上，这个镇子里真的没什么能吸引到她的饭馆，“不过……我突然和你一起回家吃饭，会不会打扰到你的家人？”
话音刚落，女人脚步一顿，沉默了一阵，才低声答道：“没关系，我家里没人。”
她们沿着日落时行人寥寥的街道往女人家里去，街边的路灯投下灯影，将走在前面的女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苏若易不知怎的，心中蓦然一酸。
同是天涯沦落人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她低头苦笑一下，暗暗加快步伐追上了女人，直接回避了刚才的话题：“对了，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我叫苏若易，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喊我小易。”
女人偏过头打量她一眼，暖黄色的路灯下，女孩的眼眸里带着点主动介绍自己的羞赧，娇娇怯怯的模样，让人很难说出什么冷淡的话。
于是她点点头，轻声回她：“我叫余妍。”
话一出口，自己先愣了一下，许是生活里实在太多年无人路过的原因，她已经很久没有向别人介绍过自己了。只怕日子再久一点，不说别人，就连她自己也要将自己遗忘了。
天幕完全暗了下来，江南冬日的湿冷感又重新席卷了这个小镇，余妍介绍完自己的名字，将自己往羽绒服里缩了缩，准备加快脚步结束这段路程。
耳边竟然传来了少女那特有的清越笑声，恍然间余妍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抬眸，不期然间撞上了女孩那双熠熠生光的眸子，“你知道吗？你的名字好好听，人也很好看。”
女孩说这话的语气，就像是在夸超市零食区前不经意遇到的小朋友，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喜爱和坦诚，大大方方，毫不掩饰。
余妍却被她这样的坦然语气惊到了，她后退一步，微转过脸，不想让女孩看到她此刻的不自然。
没想到女孩分毫没有看出她的局促，继续坦白道：“我在旅店门口偷偷看你好几天了，你一直不说话，别人也从来没有喊过你的名字，我还以为我没有机会认识你了呢。”
她说的直白，可余妍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几年她在小镇上定居，几乎不与人往来，做的也只是卖卖生活用品的小生意，客人都是镇子上的老住民，他们心里瞧不上她，所以除了买卖之外，也谈不上和她有什么交集。
她已经很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年纪越长，性子越发清冷沉静。
女孩自顾自说完，才发觉气氛好像有点不对，被她夸奖一番的女人此刻正有些局促不安地立在街边，一言不发。她心里暗暗责骂自己说话太没有分寸了，她确实是直白惯了，这么多年来说话从来不懂拐弯抹角，可是余妍一看就完全不是那种愿意表达的人，自己实在太莽撞了。
于是后半程路，她识趣地闭上了嘴，生怕让余妍感到不自在。
还好杂货店离余妍家里不是很远，没走多长时间，两人便抵达了一个老式小区，这里每幢楼不过五六层，小区内更谈不上什么绿化和娱乐场所，以苏若易的眼光看起来，这个小区实在算不上过关。
她转头看了一眼身旁走着的女人，她神色一如既往的安静，许是快要到家里的缘故，她一整天一直微抿着的唇角些微放松了一点，看起来心情好像还不错。
她带着苏若易一路爬楼梯上了六楼，小区的顶楼，这也是苏若易第一次见到没有电梯的小区，在女人的带领下，心里竟然升腾起了几分好奇。
不知道她家里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在苏若易好奇的目光下，余妍用力拉开自家老式的防盗门，拿钥匙开了门，自己先穿着袜子进了屋，转身将一双藏青色家居棉拖鞋递到苏若易脚边，“穿我的拖鞋可以吗？”
苏若易微皱了些眉，看着女人仅穿了薄袜踩在地面上的脚，“那你呢？”
女人从鞋柜里抽出一双夏天穿的拖鞋，冲她比划了一下：“我穿这个，”说完看着女孩明显不太情愿的神色，鬼使神差般补了一句，“屋里开了空调，不冷的。”
“那好，”女孩点点头，却不穿那双棉拖，而是将余妍手里的夏凉鞋拿在手里，“那我穿这双吧，我体热。”说完故意不去看女人那讶异的神色，直接将拖鞋换了，麻利地进了屋。
余妍看着女孩故意转过去的身影，微垂了点头，默默将鞋子换了，走到苏若易身边，轻声细语道：“谢谢，还有刚刚也谢谢你的夸奖。”
得她普普通通一句感谢，女孩的嘴角立马勾了起来，笑容浅浅的，面颊红润：“不用谢不用谢，刚刚……”她指了指余妍，接着说，“刚刚我夸你的那些话都是我的真心话，你真的很好看……”
看着女孩立马飞扬起来的嘴角，和明显又要开始“长篇大论”的情况，余妍下意识地又后退一步，生硬地打断女孩：“你要喝水吗？”
她依旧不太适应和别人说太多话，或者听别人说太多会让她觉得无所适从的话。这对她来讲，实在太陌生了。
苏若易正在兴头上，本来还想趁机和她说说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小镇留下，突然被女人这一打断，自觉自己又开始“不知分寸”了，只好顺着女人的话往下说：“好啊，那…我还是喝水吧。”
她的语气依旧乖顺悦耳，可是余妍还是捕捉到了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失望？
这个认知让余妍有些于心不忍，凭心而论，这个女孩子只是小镇上的一位过客，她路过这里，帮了自己，甚至还因为自己划伤了手面，女孩子们大多爱美，可是这个小姑娘却连眉头也没朝自己皱过一下，这样的女孩，在她过往三十年的生命里，已经是极难得的好人了，可是自己好像却是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女孩处于尴尬境地。
“苏若易。”想到这里，余妍主动喊了一声女孩的名字。
“啊？怎么了？”
余妍努力地对着女孩挤出一抹笑，眼神微微柔和下来：“谢谢你的夸奖，我很喜欢，只是……”她微抿了一下唇，继续说道：“我只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夸奖，并不是讨厌你说话，你不要不开心。”
她这一笑，毫无征兆的，苏若易立马脸热起来，耳边像是有人拿着吹风机对她吹着热风，心里热，身上热，耳边轰隆隆的，已经不太能听到女人后半句在说些什么了。
她一直都知道女人很好看的。
那天她包了车从家里逃出来一路向南走，车子在漆黑的冬夜里行走了整整一夜又一个白日，她早就已经困顿不堪了，黄昏时分恰好路过这个小镇旅店，她下了车，准备在这里休息一夜，司机刚好也要去旅店旁边的杂货店买包烟。
两人走到杂货店门口，日落西山，夕阳柔和地打进店里，女人就坐在柜台旁边，穿着一件纯白大衣，内里搭了一件薄薄的浅色毛衫，领口不算太高，微露出一点锁骨，散着一头黑发，细眉红唇，微微阖了一下眸子，立刻落下一滴泪，缓缓滑落到红唇旁，她嗤笑了一声，并未发现门前立着的客人，燃了一支女士香烟，递进嘴边，不多时，烟雾升起，被冬日傍晚的冷风吹到苏若易的身边，而后一点一点的委散在空中。
那是苏若易生平第一次不讨厌烟味。
下一瞬，她拉着司机悄悄退离了那家杂货店，她说：“师傅，包车的钱我现在就结给你，我不走了，就停在这里吧。”
司机诧异地看着她：“留在这个穷乡僻壤干什么？”
苏若易又转头看了一眼那个穿着白色大衣的女人，轻笑一下，“谁知道呢？”反正她本来也没有目的地，留在哪里还不都是一样吗？
更何况，这个所谓的“穷乡僻壤”，竟然有美得让人惊叹的“玫瑰花”，她想留下来，仔细看一看这朵花的模样。
而这一刻，在看过“这朵花”含笑的模样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苏若易竟然觉得自己的心里痒痒的，像是有什么，要从她的心间钻出来。
余妍说完话，看着女孩发愣的样子，也没多想，转身就去厨房给她倒水了，反正她已经说了自己该说的话，女孩应该能够听明白的。
果不其然，等她倒完水回来，女孩已经毫不扭捏地坐在了沙发上，看她走过来，大方一笑，指着电视柜前的CD机问：“我可以用这个听音乐吗？”
余妍点点头，将水杯递给她：“当然可以，旁边有CD，你想听什么就放什么吧，看看电视也可以。”
想了想，她又补上一句：“我现在去做饭，你有什么偏好或者忌口之类的吗？”
“没有的，你放心做，我不挑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