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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赤月夜尘埃落定 ...

  •   今夜的月异常赤红,彰显不详。

      曼罗镇有一户人家深夜传出阵阵锐利刺耳的惊叫声和哭喊声,人们鸟骇鼠窜,万念俱灰,即便再怎么加快步伐,仍是逃不出赵笙楠的手掌心,因为只要一接近大门,赵笙楠便会立马挡在面前,将锋利的刀“噗呲”一声地扎入了肉里,头皮发麻,随之而来的是剧痛。
      随后两眼一翻,直直往后倒去,失去生息。

      赵笙楠冷眼俯视这成堆的尸/身,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笑,笑里夹杂浓烈的愉悦。
      在那些被杀的人眼里,此时的她便是从那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冷酷无情,丧心病狂。

      唯一还亮着的房里,跪坐着一名身形单薄的男子,他面无人色,双唇轻颤。
      “赵笙楠,你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你会遭报应的!”话语恐惧中带着十分愤愤不平。

      赵笙楠却是笑了出来,“许叔,笙楠何错之有?”她语气阴森森的,让人毛骨悚然,背脊发凉。
      被唤作许叔的男子死到临头,仍旧死鸭子嘴硬,目光讥诮,“你生为女子,便是错。”

      赵笙楠闻言,冷笑一声,眸中戾气满溢。
      见状,许叔不禁倒退了几步,地上缓慢流下一滩黄色液体,滴答声使他难掩羞耻,屋里顿时产生一股刺鼻的臭骚味儿。

      赵笙楠见许叔被吓得屁滚尿流,觉得满意,哼笑道:“你说生为女子便是错?那你的妻子难道也是罪人?你娘也是罪人?你是罪人的孩子,罪人的夫,你不也是罪人!”
      说到后头,她越来越激/动,神情更是狰狞癫狂。

      许叔的面容扭曲了一下,却始终无法反驳,好半晌,他才憋出一句:“我娘那时候尚未有此习俗,我妻子并非家中第一胎,她们并未触犯到禁忌,皆无罪。”
      赵笙楠双手骤然紧握成拳,丝丝鲜红缓缓从指缝滴入地板,她喘着粗气,怒吼道:“第一胎又如何?又不是我自愿成为第一胎,也并非我自愿生成女儿的。真该有罪的是我爹娘,他们若把我生成男儿身,我还会有此下场?”

      “不孝啊!竟说自己父母有罪,你当真是孽障,早知当初就该亲眼看着你命丧在那河中,你爹娘恐怕也很后悔生出你这么一个人间祸害。”许叔愤怒地指着赵笙楠。
      下一刻。
      惨叫声震响了夜空呼啸而过的沙鸥。

      满满的鲜红从断指中流出,许叔疼得脸都拧在一起了,眼泪不听使唤地落下,他眉头紧蹙,脸色因失血过多而逐渐苍白,“你、你……”伤口疼得他无法说出话来,只能一直重复着同一个字眼。
      赵笙楠看着趴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许叔,畅快地望天长笑,“我孽障?你们还不是死在我这孽障的刀下,比我还不如哈哈哈哈……”

      许叔艰难地抬头看向已走火入魔的赵笙楠,眼神逐渐涣散,气息渐弱,片刻后,他一点一点垂下眸子,好似疲累地睡着了。
      单单手指头沾染上鲜艳色彩,赵笙楠仍觉得不够尽兴,笑容漠然敛起,扬起刀毫不留情地在许叔身上尽情“作画”。

      最后骨肉分离,身首异处。
      仇恨,却未消。

      -

      这边正上演着惨不忍睹的剧情,另一边的苏芩、龚凌二人则趁着惨剧上演之际,偷偷跑到赵笙楠上次出现在二人面前的那处。
      两人探头往街角一看,果真看到一匹鬃毛漆黑的马儿正停在那边。

      苏芩试着跳上去,却碍于没技术,一直没能成功上马,在那如同短腿的兔子一般跳啊跳的,龚凌一旁望着,憋笑憋得辛苦,可惜此刻实在不是开玩笑的好时机,他手扶在苏芩的纤腰两侧,让苏芩能借力上马。
      感受到腰间的力道,苏芩终于顺利地跳上马儿,随后龚凌轻松地上马坐到她身后的位置,两手一拉绳,马儿就瞬间飞奔而出。

      “我觉得我改天应该要学一下骑术。”苏芩窝在龚凌怀里,迎着夜风说道。
      龚凌赞成地颔首,“的确是需要学学。”夜风过于寒凉,让嗓子微痒,他轻咳了下后,补充一句,“你太胖了,马儿会被你压死。”
      苏芩:“……”怎么不是被你压死?

      这么想了,也就说出来了,觉得还不够服气,又添了句:“你比我重!”
      “我男的,你女的,能比吗?”龚凌暗自白了苏芩一眼,觉得这小丫头简直在说废话,倘若他比她还轻,那不是他有病,就是小丫头太胖。

      苏芩噎了噎,反省自己不经大脑说出的蠢话,的确是不能比。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不好了,大概是水土不服造成的,等到了江南,也许就会变回原来那个聪明伶俐的脑袋瓜子。

      风吹得她眼睛干涩,溢出了晶莹剔透的生理泪珠,种种不适促使她抬起手抹了下。龚凌见状,眼神一滞,莫名慌了一瞬,“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说你胖。”
      “……”试着靠揉眼睛缓解干涩的苏芩被这莫名其妙的话搞得一脸茫然,“啊?”
      龚凌专注直视前方的路,并未注意到苏芩的神色,只以为自己不小心把小丫头惹哭了,“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胖,你可以不用学骑术,我能带你去任何地方。”他语气焦急又夹着一丝几不可见的宠,试着用话安抚苏芩。

      苏芩被这突如其来的软话搞得牙酸,禁不住转头瞅向龚凌,见他一脸认真,更加不明所以,这人是抽了什么风?为何倏地说出如此“真情实意”的一席话?
      “呃,龚凌……我知道你逗我玩儿的。”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龚凌默了默,好半晌,才有些尴尬问了句,“你没哭?”
      苏芩一头雾水,“……我哭什么?”
      “……”龚凌这下晓得都是自己胡思乱想,丢脸丢到姥姥家了,遂噤声装死,把注意力集中在驾马上。

      -

      苏芩是被龚凌推醒的。
      醒来时,发现眼前已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虫鸣声不绝于耳,其中夹杂着细微的交谈声,看来是到了有人气的地方了。

      “我睡多久了?”她睡眼惺忪地问道。
      “大抵四个时辰了。”充当马夫的龚凌困得不行,说着就是打了个哈欠,垂头瞥到精神饱满的苏芩,心里顿然有些不平衡了,张口就是毒舌道,“你简直跟猪一样,睡那么久。”

      苏芩下意识就想反驳他龚凌,却望见他疲累憔悴的脸,于是默默把话给吞回去。
      “你要不睡一下吧?我在旁边看着。”她转而好意地询问道。

      龚凌张望四周片刻,并无察觉任何危险,便放下心来,点点头,靠着树休憩了。
      苏芩坐在旁边,谨慎地盯着他的周围,生怕会有什么变故,再怎样龚凌也是为了带她这个弱鸡逃命,才会一夜未眠,她不是狼心狗肺、过河拆桥的人。

      细碎的曦光穿过树叶,照映在龚凌透白的肌肤上,纤长浓密的睫毛如鸦羽,在眼睑下方打出浅浅的影子,薄唇嫣红,让她逐渐看迷了眼。即便此刻周遭并不静谧,可累得像条狗的龚凌却始终不受影响,仍睡得香甜。
      岁月静好,两人在绿荫下静静依偎。

      此情此景,如此美好,若是将来也可以如同此时一般惬意,那倒也是一种福分。
      暖意笼罩,浑身开始犯懒,苏芩再度有了困意,闭上眼眸之前,她如是想着。

      -

      有人喜,自然有人悲。
      被偷了马匹的赵笙楠被围困在曼罗镇仅剩的十余人之中,她面色煞是难看。

      她的马匹想也知道是被那两个王八羔子盗走的,早知当初就该先解决那王八羔子二人组,以防坏了她的大事,之所以被堵在这儿跑路不成,便是因为没有马匹的加持,她不得已,只好徒步,却不成想反遭围堵。
      曼罗镇镇民听到许家的动静后,纷纷鼓起勇气跑出家门,想着要把赵笙楠处置了,他们非常清楚即便靠着锁紧窗门,当个缩头乌龟躲在家里足不出户,迟早也会被赵笙楠杀害,最重要的是,他们而今的生活并不正常。
      人都想要回归到最寻常的生活,过那种朴实又幸福的日子。

      躲藏至今,他们也就剩下这十几个人,艰辛苟活也没多少意义,不如鱼死网破。幸运的话,可以解决赵笙楠这一大麻烦,不幸的话,也不过是到地下去陪伴那些老邻居。
      然而赵笙楠再怎样,也是比这些年迈的大叔大婶矫捷多了,仅仅一转眼,便有好几个人直挺挺地倒下,再无动作。

      “你做这样的事,对得起你爹娘吗?”幸存的人群中有一个面目稍善的老人站出来出声,他苦口婆心,试图力挽狂澜。
      赵笙楠笑了出来,笑声难得悲怆,眼角泛起泪光,她歇斯底里,一字一句皆参着刻入骨髓似的恨意,“我爹娘?我有爹娘吗?我真正的爹早在我十岁那年就去了!”

      “你个不孝女!你娘辛辛苦苦怀胎十个月,把你生了下来,你却不认她?”
      “生我又如何?生了我,却要断了我的命,我宁可她从未生下我。”

      “你、你……”老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退一步……不,一万步说,我做任何事都比你们这些人正直多了。”赵笙楠轻笑一声,又讽然瞪着他们,“你们杀的是毫无罪孽的婴儿,而我虽手染鲜血,却是用你们这些杀人凶手的血来奠祭那些与我同样无辜的孩子,我是为了大义,你们是为了自己。”

      那些镇民顿时无言以对,可面上仍是一副鸣冤叫屈的模样,怒视面前已疯魔的赵笙楠,好似要用眼神灭了这诋毁他们的疯子。
      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情有可原的!对,他们也是为了大局,要不是为了他们曼罗镇的前途,他们还会如此残忍吗?他们难道就忍心残害自己的亲生孩子吗?

      如此想,他们刚冒头的那点儿愧疚又消散了,只觉理所当然。
      这些人丑恶的嘴脸……
      赵笙楠阴沉冷笑。

      须臾,她周围已没有人是站着的了。
      眼看得以全身而退,她松了口气,却不想转身那一刹那,腹部蓦地感到一阵猛烈的刺痛,旋即衣衫蔓红,腹肉似是被刀刃用力搅和。

      赵笙楠闷哼,眼睛瞪大地看着眼前双眼毫无焦距的老妪,满脸难以置信。
      “你……”疼痛导致她嘴唇颤抖着,频频抽气,好半晌,才忍痛把话说完,“你居然……还没死……”她方才明明早在被围堵前先去找老妪,并一刀解决她了。

      可现下……
      站在她眼前,伤了她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老妪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得几近荡然无存,“今日我老婆子定要……替天/行道,你……下……地狱……去吧。”
      言罢,力气耗尽,身子往旁一歪,闷闷倒了下去,再没爬起来。

      原来老妪就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咬牙拖着脚步移到赵笙楠的身后,只为这一刀。
      曼罗镇的恩怨,就断在今日罢。
      他们所有人都该为了过去的一切偿还。

      赵笙楠鲜血直流,脸色逐渐灰白,她缓步走到空旷处,喘着粗气靠在一面墙滑坐在地,双目直勾勾盯着地上那一大滩血红,仿佛遍地曼珠沙华朵朵绽放,映入眼帘。
      她想,自己报了仇,终是无憾了。

      然而定格在脑海最后的画面,却是十岁之前那些她人生中最为美好的回忆,和自己的养父一同上山打猎采果,下水捕鱼,还有到距离甚远的热闹城镇叫卖。
      人生十八载,起码前半生有过幸福欢喜的生活,如此,也不枉此生了。

      模糊之中,她隐约看到笑容可掬的养父朝她张开了双手,叫她过去,“水娘。”
      “阿爹……”滚烫泪水滑过僵冷的面庞,她呢喃道,“女儿……来找你了……”

      沾血的白色发带轻盈飞向天边久违的曙光。
      随后眸光涣散,笑着闭上了眼。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大家对于赵笙楠的结局如何看?
    我其实挺喜欢这个角色,虽然是个极为负面的角色,可我觉得她是个可怜的姑娘,懂事又聪明,只可惜投胎投错了家庭。
    >>>
    感情线要慢慢出来了。
    日久生情,一个月的朝夕相处,我想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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