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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绣花镇中有锦楼 ...

  •   苏芩今日已是第七回叹气了。

      瞧着手上的五袋被银两撑得囊鼓鼓的钱袋,她觉得自己快要吃土了。
      龚凌听得头疼,一脸无语地看着她,“你究竟在那唉声叹气个什么劲儿?前头的牛车伕都要被你给叹得怀疑人生了。”

      是的。
      二人离开孔梨村后,决定直接到十多哩外较热闹的绣花镇,这若是徒步,那得要花许多时日才能抵达,好在路上遇到了一名同行的好心牛车伕,愿意载他们一程。

      苏芩苦着脸,有些忧愁地说道:“咱们可能要省点用了。”说着,又叹了一口气,“你看看咱们只剩这么多银两了,要吃要住,还要车马费,这哪儿够啊!”
      更别说龚凌这地主家的傻儿子在孔梨这么一个破村就花了一大把银两,照他这速度,他们大概得饿死在半路。

      龚凌不知道苏芩在心里吐槽他百八十个字长篇大论,只双眸死死盯着她手上的钱袋。
      一个钱袋里头就有几百银两,五个便有上千,到底是什么给了这傻丫头错觉,他们快花光钱了?当他二人是吞金兽?

      苏芩手撑着脑袋,正在思虑等会到了绣花镇该不该买那里出产的好看衣裳。绣花镇闻名于镇内多手巧心细的绣娘,这些绣娘绣出的花纹个个精美绝伦,许多妙龄姑娘定期都会在此处买下许多五颜六色的衣裙。
      龚凌实在看不下去苏芩一脸颓丧,仿佛家里死了人一样,他无奈地说道:“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这银两绝对够我们花很久,更何况既然是打算在江南自力更生来着,咱们或许也能尝试在途中做点生意什么的,好有点经验。”

      苏芩闻言,觉得言之有理,然而她此刻忧愁的实则并非此事,努努嘴,“我只是在想我该不该买新衣裳罢了。”
      “……”龚凌上下扫视她身上青碧色齐胸褥裙,嘴角顿时抽了下,“你这身衣裙还是我二人在杏花镇买的,也算新衣裳了。”

      苏芩白了这不懂少女心的直男一眼,“你不懂,这绣花镇的衣服是杏花镇能比的吗?”就好比冰蚕丝是普通蚕丝能比的吗?
      龚凌了然点头,刻意道:“换言之,你嫌弃杏花镇衣服不合意。”

      苏芩在心里大喊无辜,她要是不中意,当初又何必砸银两在上头?又不是散财童子。
      她义正严词为自己辩解道:“才不是,我只不过是觉得难得来到这绣花镇,不买这儿的特产,那岂不是白来了一趟。”脑子灵活地转了转,又补充了句,“这就好比你到杏花镇会想买那儿赫赫有名的桂花酥一样。”

      桃花酥哪里都有。
      可唯独杏花镇的出名。

      龚凌面无表情,淡淡道:“可我们在杏花镇只买了四套衣裳。”一人两套,以便换洗。
      苏芩:“……”哦。

      无法反驳,她只能闭上嘴,缩在牛车一旁的小角落,独自抱着膝盖生着闷气。
      龚凌眼里露出了一丝无奈,温声道:“你买吧。”

      苏芩听闻,心蓦地一动,可一思及身上被她重新藏在五个不同的地方的钱袋,又沮丧地垂下脑袋,“没钱。”
      龚凌脑门滑下三条黑线,“你那儿少说也有几千两,咋就没钱了?”
      苏芩挠了挠头,“我想把银两花在吃的上面,更何况绣花镇宿一晚就要好几十钱,咱们若是想多待几日,那还真的得省吃俭用点。”

      龚凌摸了摸藏在袖口和腰带里的钱袋,咬了咬牙,肉疼地说了一句:“我给你买。”
      苏芩眼睛一亮,随后又不好意思地摆摆手,“那怎么行呢,亲兄弟明算帐,何况我二人非亲非故,我不能花你的钱。”
      龚凌没好气道:“谁跟你亲兄弟,你是女的,我是男的,咱们怎样也顶多是亲兄妹。”

      苏芩仍然一脸写着“我不能这样坑自己兄弟”,“哎呀,不行就是不行。你现在可是比我穷了。”就那两袋,还想和她五袋比?
      她当然不知道,龚凌腰带上的不是银两,而是银纸,一张便可换取她一整袋的银两。

      龚凌瞧着这倔强的小丫头,只觉得拥有大智慧的孔大爷说的那句“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实在是中肯,金玉良言啊!
      他不想一整天都看着苏芩这一张丧脸,脑子思忖了下办法,很快地,他说道:“买一件不会多贵,更何况我既然和你一同出来,又比你略大些岁数,那我便算是你的兄长。兄长买东西给妹妹,可不是天经地义?”

      独生女苏芩有些动摇了,往年看着那些有兄长的姑娘都好生羡慕,总有人会为她们的生辰抑或是婚姻大事操心。哪儿像她,老爹忙于店铺之事,娘亲为了家中府库那越来越少的钱财而省吃俭用,每年的生辰礼就是一话本子。
      毕竟买簪子珠宝也不适合,到时有人若是问一句“你家没姑娘,你这簪子要给谁的啊”,那岂非有口难言?

      越想越是觉得自己是被好心领养回去的,儿时的她真是太可怜了。
      她有些委屈地瞅了下龚凌,“真的吗?”

      龚凌轻点头,应了一声。
      苏芩喜出望外,“那先谢过龚哥哥了。”

      龚凌被这一声有些软糯的“哥哥”叫得耳朵一酥,泛起红,声音略小道:“没什么。”
      苏芩并未注意到,兀自在那儿笑得跟她隔壁张三家养的那只笨狗一样憨,手指还在掰着数自己没穿过哪个色的衣裳。

      龚凌微微笑了笑,看着她那傻乎乎的笑容,忽而觉得自己找个伴一起旅行,似乎也挺好的,人生倒是多了些前所未有的乐趣。
      想着想着,他又不厚道地想欺负傻丫头,他挑着眉头,“你只能买鲜艳点的色。”

      “……”原本正决定要买仙女最爱的缟色的苏芩不解地问道,“为何?”
      龚凌撇下嘴,煞有其事道:“你穿男装时,都是翩翩公子最爱的象牙白,后来买的褥裙也是素面的青色,你当是去奔丧?”

      “……”奔你个祖宗的丧,要如此说,那些话本子里的仙女姐姐莫非天天在奔丧?
      苏芩原想梗着脖子反驳回去,可旋即又想到是龚凌付钱,秉着谁付钱谁老大的原则,她只得把话给憋回去,不怎甘愿地应了。

      龚凌瞧着她那副不愿又不敢提的纠结脸,乐得笑出声来。
      他其实就是单纯想看苏芩穿得更像姑娘一些,成日把自己搞得跟男孩子没两样,那她千辛万苦想追寻新生活的意义不就没了。

      -

      三个时辰后。
      两人站在绣花镇最为有名气的锦楼前,门旁两侧梁柱上雕刻着百花,里头传出阵阵娇细谈话声。锦楼出产的衣裳多为上好材质,且花纹华丽精致,对于富家小姐而言,便是上等的礼物;而对其他普通人家的女子而言,便是如同夜明珠般令人望而却步的珍宝。

      苏芩有些不确定,扯了下龚凌的袖口,“你确定要在这儿买?”
      龚凌睨了她一眼,“不好?”

      苏芩为难地瞅了一眼高挂着的木头匾额,“怎么不好!这里的衣裳都是整个绣花镇顶好的,哪个姑娘家不爱?就是……”
      她扭扭捏捏的,就是不把话说完。

      龚凌最是受不了姑娘家磨磨唧唧的姿态,轻扯起她的耳,“就是什么?”
      苏芩略吃痛地呼了几声“哎唷”,赶紧把被欺负的耳朵掰回来,狠狠瞪了龚凌一眼,“就是太贵了!”哼!亏她还想懂事点,等下她不买最贵的,她就不姓苏。

      龚凌回想起他那房里好几箱锦楼出品且鲜少穿上的衣裳,不禁怀疑起人生。
      这小丫头到底是把他想成多穷了?

      望天深思片刻后,他二话不说就拉着苏芩走了进去,边走边道:“这不贵的,我的钱够买。”对他来说,的确是不贵,京城里的衣物随便都比这锦楼的衣裳贵个几倍。
      苏芩迟疑地迈着脚步,看了看龚凌无所谓的淡定脸,登时感觉这人浑身散发着一种阔气,遂心安理得地开始挑衣裙。

      两人挑挑拣拣,最终买下了一件湘妃色的交领半臂裙,裙身绣着朵朵粉嫩的荷花,裙摆处自然地晕染着浅蓝,好不可爱。
      苏芩一走出楼,便举着那装了衣裳的木盒子转了个圈,欢呼起声来,引起周围人关注的一眼;龚凌在一旁看着,则默默地远离了她。

      -

      绣花镇多为姑娘家来访,因此店家多符合女子喜爱的风格,例如在门口摆着花儿,抑或是店内的桌子脚镂刻着牡丹之类的富贵花朵。
      苏芩认为她这十多年来的人生,没到过比这儿更为美丽的地方了,当然最主要的是,她还从未有过进京,世面见得少。

      两人寻了家外观高雅的客栈待了下来,里头人山人海,都是来住店的客人,店内散发着阵阵香气,淡淡的茉莉清香让人心情愉悦。如此典雅氛围里,什么“哪儿的姑娘真是美”、“哪儿的香兰腰肢娇软”,诸如此类的对却是话一句句传入苏芩、龚凌二人耳中。
      两人面面相觑,神色有些尴尬。

      苏芩先是从难堪中脱身而出,轻咳了几下,“感觉这儿的花街好像还挺好的哈。”
      话完,还干笑了几声。

      龚凌瞥了她一眼,幽幽道:“好与不好又如何?总归你都不能去。”
      苏芩不服气了,“我怎就不能去了?”
      龚凌嗤笑道:“你一姑娘家的去那儿干什么?和里头姑娘搞磨镜?”

      “……”苏芩瘪了瘪嘴,没什么底气道,“我就是去见见世面。”
      龚凌嘲笑了声,“见什么世面,里头的世面等你成亲了,你自己便能切身体会到了。”

      苏芩呵呵一笑,她这辈子还不见得娶得到媳妇儿呢……呸呸呸,是嫁得到郎君呢。
      她被龚凌堵得上气不接下气,于是报复似地暧/昧地审视着他,“啧”几声,“看来你很懂啊,怎么?你去过?”

      龚凌暗自翻了白眼,“我去过你个头,我以前皆女子模样,哪儿能进这种地方,况且里头的胭脂味臭得我都不想进。”
      苏芩双眸满是同情,建议道:“要不晚上一起去见世面?我换上男装和你一块儿去。”

      “……”龚凌斜睨了眼,给她一个“鬼才和你去”的眼神,让她自行体会。
      苏芩撇撇嘴,“不去就不去。”反正她也不太欢喜接触那些姑娘,每每听到那娇滴滴的声音跟看见那矫揉造作的姿态,她身上的鸡皮疙瘩就一片片地跑出来刷存在感了。

      可花街不乐意去,她却仍然很想去花街对面那条小吃街啊!

      轻咬着筷子,她有些期盼地看向龚凌,“要不晚上去夜市那儿找吃的?”
      “……你猪投胎的?”龚凌扫了眼桌上满满的菜肴,脸色有点一言难尽。

      苏芩磨了磨牙,缓缓眯起眼,略有不悦道:“你才猪投胎!”
      龚凌耸了下肩,“说要去吃小吃的又不是我。”

      “……”无法反驳。
      苏芩噎了噎,语气转而委屈巴巴,扁了扁嘴,“我想吃冰糖葫芦。”

      自小吃冰糖葫芦吃到怕的龚凌瞬间恶寒起来,身子不禁哆嗦了一下。
      幼时,他爹不知道哪根筋儿不对劲,三不五时就买回来给他吃,说什么姑娘家的吃这玩意儿才显得可爱娇俏。

      可他是男的啊!
      男!的!

      龚凌搓了搓手臂,语气满是嫌弃,“你为何想吃那玩意儿?”
      苏芩放下筷子,哀愁地开始道出多年心酸,“这不是小时候我爹娘把我当男孩儿养么,那冰糖葫芦一般都是姑娘家喜欢吃的,我爹娘每次带我出门时,为了顾虑我的形象,只允许我吃酒肆里头的东西,再不济也得是个包子,所以我如今变回女儿身后,最想吃的就是冰糖葫芦那种圆滚滚又玲珑的东西。”

      龚凌倏地觉得这傻憨憨的小丫头好像是挺可怜的,遭遇还跟他的有异曲同工之妙,遂如其所愿,“那好罢,咱们等会儿去那儿晃晃,正好我也许久未吃这种小吃了。”
      苏芩杏眼亮了起来,两手一拍,“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许反悔。”

  •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年后——
    龚凌:叫我龚哥哥。
    苏芩:不叫。
    龚凌:嗯?[威胁脸.jpg]
    苏芩:不叫就不叫。
    -
    然后苏芩隔天不能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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