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上你，爱上你》莳七

65、第六十五章 序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带着诉说不尽缠绵的寒意绵延包裹整片天际。
　　褚导拿着小喇叭，套着件深蓝色塑料雨衣顶着风雨对在雨中对峙的两人喊道：“OK，现在再来一组特写，保持住刚才的情绪。”
　　场记打板：“《最有一个秘密》793场3镜2次。”
　　被雨水浸湿的深蓝色警服紧紧贴在身上，挽到手肘的袖口湿湿垂下，凌恒一手抬起眼前人的衬衫领口，双目赤红，火星四溅，两排细白牙齿紧咬，双颊肌肉因过度愤怒而轻微颤动，太阳穴两边青筋根根暴起，“你到底是谁！”
　　被他轻松抓在手里的人并不言语，湿漉漉的长发如鬼魅缠在白得过分的脸颊上，他狭长的凤眸微微张开一条缝，好似才才看清了眼前的人，嘴角小小拉开一点幅度，在晦暗不明的路灯下竟有几分诡谲，“你不是知道吗？”
　　男人的声音很轻，轻若一片浮毛，落在“噼里啪啦”作响的雨声里，好似断了线的磁带，听不分明。
　　凌恒一口火堵在心口，他双颊的肌肉快速颤动了几下，随即把人狠狠扔在地上，见他又露出嘲讽的笑意，又忍不住把人拎起来补了一拳。
　　“你做了那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
　　被扔的男人抹去嘴角溢出一抹嫣红血迹，凤眸半垂，苍白的唇角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
　　“你都知道了，那要问我什么？”
　　凌恒努力深呼吸了几下，咬牙道：“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男人闻言，仰起头，对着被雨水打湿的路灯灯光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他死了。”
　　“OK，过。”褚导一声令下，霍冲和姜笙的小助理池烁赶紧撑着伞，捧着水杯和大毛巾围住两人。顾天祈猛灌了一大口温水，裹着毛巾对身边的姜笙道：“你猜这次褚导会给过吗？”
　　姜笙把杯子递给助理池烁，点了点头，“应该没问题。”
　　果然，看过回放的褚导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发慈悲地让两人回到了临时搭建的帐篷换下湿衣服。
　　霍冲把湿衣服交给门外的场务，把兜里的手机递给顾天祈，一板一眼道：“小唐今天身体不适，已经回宾馆休息了，徐哥刚才打来电话说明天过来探班，其他几位配角明天也会进组。”
　　顾天祈接过手机，点了点头，“辛苦了，今天收工大约会晚一些，等会儿订一些简单的宵夜，分以下给褚导他们。”
　　“好，我……”霍冲看了眼时间，“我半个小时后订。”
　　雨后的天空清朗通透，忙碌的警局噤若寒蝉，一位中年警察拿着一份文件神色肃穆，“早上接到报案，凤凰小区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一具尸体，一位五岁的孩子剖心而死，上面局长已经发话了，要我们一个星期破案。”
　　围坐在长圆桌的年轻警察们面面相觑，眼底是惊恐。中年警放下文件，侧头对坐在自己身边的年轻警官，语意深深：“凌恒，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被称作凌恒的警察眼眸深遂，黝黑的瞳孔好似深不见底的幽谷深井。他接过案子，眼神飞快地浏览了几页薄薄的文件，眉心微皱，“现场是否留下什么标志？”
　　中年警察眼睑一抬，深深看了眼凌恒，把另一份文件送到了他面前，“有，和两个月前的8·15案一样，现场留下了用死者血液写的字母‘T’。所以局长从各警局调来了几位警务人员加你组成一个专案组，专门调查杀手‘T’。”
　　“OK，过，场景不变，凌恒特写。”褚导卷着剧本，对2号、3号摄影机的摄影人员道，“2号注意眼神特写，3号注意文件内容。”
　　“姜笙，翻阅文件的时候速度已经放慢，现在你一直在寻找的人再次出现，你需要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和你一起调查，所以眼神变化一定要注意。”
　　“明白。”
　　褚导点了点头，放心地把场地留给姜笙发挥。
　　场记打板：“《最后一个秘密》第17镜2场1次。”
　　凌恒拿过中年警察递来的一份文件，虎口带着一层老茧的修长手指轻轻翻动着薄薄的纸张，每一张清白的纸上，白底黑字写着每一位警察的个人信息和从事岗位。每翻过一页，凌恒幽深的黑眸开始小小的亮起一些火苗。
　　“好，过。”褚导盯着屏幕，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
　　又补拍了几个镜头，故事的序章总算拍完了。接下去该是各位主角们登场了。
　　场记打板：“《最后一个秘密》20镜1场1次。”
　　宽阔明亮的法医室里，一位身高腿长，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男人身穿浅蓝色无菌手术衣，套着一双塑胶手套开始细心地为躺在解剖台上的五岁小男孩缝合被漂亮切开的伤口。止血钳捏住的银色的圆形缝合针穿过薄薄的皮肤，左右对称，规整地打了一个方结。
　　褚导坐在监视器前，静静看着只属于医生才有的小动作眉心微挑，却不言语，只是静静看着镜头里的男人把长长的创口缝合完成。
　　待剪刀利落剪段最后一个方结后几秒，褚导站起身，喊了句，“OK，过！”
　　顾天祈放下手里的器具，缓缓松了口气。褚导绕过几台摄影机，走到顾天祈身侧，紧皱的眉心微微舒展，“很好，比两年前又有很大的进步。”
　　顾天祈接过霍冲递来的水杯，喝了口水，低声道：“多谢夸奖。”
　　“好，再来一次，打光师注意打光方位，刚才打光位置偏了，人物脸色过于苍白了，还有场务怎么回事，墙上的贴纸怎么还没撕干净，赶紧的解决了。”
　　三分钟后，场记打板：“《最后一个秘密》20镜1场2次。”
　　补拍了几个特写之后，顾天祈今天的戏份就算结束了。
　　顾天祈下场回到化妆间，就见徐子舒拎着一个保温桶正坐在沙发上发微信，见人来了，便放下手机，指了指茶几上的保温杯，语意深长：“你家那位让我该给你的，说是晚上睡前喝。”
　　顾天祈一挑眉，快步上前，打开保温盒就闻见一股浓浓的参汤味。
　　“你不是说最近拍戏拍得晚吗？你家那位就特意炖了参汤托我送过来，叫我一定看着你喝了。”徐子舒看着顾天祈满脸柔和笑意，深觉自己又吃了一大碗狗粮。
　　顾天祈微微一笑，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正在做晚饭的晏玥，很快就收到了她的回复：徐哥送过了？如果晚上睡得晚，就当晚饭后的茶水喝了，记得要加热了再喝。
　　祈：收到，感谢亲爱的玥玥的参汤，我一定全部喝完。
　　“是顾先生发来的微信？”雅菲围着围裙和晏玥并排站在灶台前处理蔬菜，见晏玥忙忙的擦干手打字回复，大约猜到是谁了。
　　晏玥点了点头，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嗯。”
　　雅菲有些羡慕，想起自己和徐子舒的情况，随即又低头切菜。
　　晏玥见状，心里大约明白了七八分，她曾听顾天祈说过徐子舒的情况，心中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口袋，边洗菜边状似无意问：“徐哥最近都很忙吗？”
　　“嗯，年底事情比较多，两个星期后还有金像奖的电影节活动。”
　　晏玥对着水龙头清洗鲫鱼内脏，想了想，问道：“嗯……天祈估计也会很忙，他上一年是不是也这么忙？”
　　雅菲想了想，摇了摇头，“徐哥并没有给顾先生安排很多行程，基本上是七八个月工作，四五个月休息，时间间错开来，比很多艺人要轻松很多。”
　　晏玥莞尔，“这倒和我的休息时间差不多。”
　　雅菲闻言，切大白菜的不锈钢菜刀顿在当口，似有犹豫，好一会儿晏玥才听到刀切开青翠白菜的破空声，以及雅菲极轻的问题：“玥玥不会觉得很难过吗？”
　　晏玥把鱼腹清理干净，放在骨瓷鱼盘上，莞尔一笑：“不会。喜欢一个人，就是想他过得好，想他快乐，他快乐了，我就会快乐。同样的，我如果过得不好，过得不快乐，他也会觉得自己很失败，很没用，这是相互的。”说着，晏玥把姜块切丝，葱段切丝塞进鱼肚子里，“爱，本就意味着牺牲，舍弃，如果你爱他，却只处处为自己想，那你不是爱他，而是爱你自己了。”
　　雅菲把切好的大白菜按菜叶和菜干分别放入两个不同的沥水篮里，微微皱眉，若有所思，顿了顿问道：“可是已经牺牲所有去爱了，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他的爱意？”
　　骨瓷鱼盘被放在蒸锅里，清白的葱段、姜黄的姜丝映着莹白的骨瓷别有意境。盖上锅盖，晏玥笑道：“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有一位朋友，对自己的闺蜜非常好，好到闺蜜不想吃饭她都从食堂打饭亲自送过去给她吃，但是后来她们的关系很快就疏远了。有人问她，你们之前的关系不是非常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僵了？你知道这位朋友是怎么回答的吗？”
　　雅菲想了想，试探地问：“闺蜜做了什么事情，对不起她？”
　　晏玥摇头，轻柔的声音有些飘渺，“不是，她说她的闺蜜对她不如她想象中的好，所以她们之间的关系就远了。”
　　雅菲听了，眉心皱起，似乎很疑惑，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晏玥洗净手，继续道：“后来这位朋友听到了一句话，‘他是他，你是你，你对他好的方式和他对你好的方式是不尽相同，你没法要求他对你好的方式要如你心里理想的方式一样。’其实换句话说就是，每个人表达爱意的方式不同，感受爱意的方式也不同，有的人习惯默默付出有的人舌灿莲花，有的人喜欢细水长流有的人喜欢轰轰烈烈。有的人感受爱意是因为长久地陪伴，有的人感受爱意是因为你为他精心准备的一个心动时刻，有的人会为一件合他心意的小礼物而感受到爱意，有的则是亲密的肢体接触，还有的是鼓励赞赏的话语，所以你看，如果你想用长久地陪伴来让一个喜欢精心时刻的人感受到爱意那就是张冠李戴了，起不到什么太大的效果。”
　　雅菲半垂着眸，若有所思半晌，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会儿问，“那会不会他一直感受不到？”
　　“一般来说不会，但是……“晏玥笑了笑，黑白分明的杏眼落在窗户外幽蓝的天空，“如果那个人鬼迷心窍地爱着另一个人大约，会起不了作用，或者，你可能需要很多很多时间，捂热这块坚冰。”
　　“这，很难……”
　　“嗯，很难，但是古语有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人心都是肉长的，每个人都渴望爱与被爱，真实纯粹的爱，是会打破人内心最柔软的坚冰的。“
　　爱，本就温柔如泉水，炙热如烈日，付上代价求君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