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上你，爱上你》莳七

64、第六十四章 我的职业

　　老法医换下工作服，穿回白大褂，给连着呕了好几回的顾天祈递上一杯温水，低沉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揶揄：“怎么了，这就受不了了？今天这位还算干净的了，上年有一个卧轨自杀的，连骨头都不好凑。”
　　老法医一句话，又让顾天祈干呕了好一会儿。
　　“老师，你就不能说些其他的吗？”顾天祈吐得胃内空空，一口气把一杯温水喝完才觉得舒服了些。
　　老法医随手搬过顾天祈身边的椅子，大剌剌坐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就着刚才的解剖开始写尸检报告。
　　写报告的时间并不比解剖的时间短，等老法医把报告写完，顾天祈已经手法熟练地切开一块一猪皮并漂亮地缝合完毕，并在动手切下一条猪大肠。
　　“不错，已经学得有模有样了。”老法医看了看猪皮上的长长方结，“没有滑结和假结，可以出师了。”
　　“谢谢，柯老师。”顾天祈放下手中的圆形缝合针和止血钳，躬身向这位倾心教授他技能的老法医道谢。
　　老法医摆摆手，随手保存了文件，然后打印。“不必谢我，你个大明星来了，我还能多得几分空，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老法医拿着还温热的文件，从办公桌上拿了一个文件夹夹起来，又给顾天祈到了一杯温水，耷拉的上眼皮笑问：“你经历了这一个多星期，觉着法医这个职业如何？”
　　顾天祈想了想，轻笑道：“想到了一句话，觉得挺合适。”
　　“恩？”老法医直了直身子，洗耳恭听。
　　“7K。危险，脏，苦，规矩多，请不了假，化不了妆，结不了婚。”
　　老法医闻言，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大笑出声，“不错，概括得挺好。前阵子有个长得挺漂亮的小姑娘说要报考法医学，趁暑假提前来适应一下，结果不巧碰上巨人观，当天就和我说了不来了。”老法医说着还有些惋惜，“最近热播的什么《我是法医》是吧，我看那位小伙子法医可以呀，还有空整衣裳，下班喝咖啡，我都不知道原来法医可以过得这么舒心的。”
　　顾天祈低头，笑笑没有回答，只是复又拿起止血钳和缝合针还是练习缝合。
　　“当初我报考法医，气得我爸差点把我赶出家门，到现在都不待见我，逢年过节难得回去一趟还要被催婚。”
　　“老师没有打算换工作吗？”顾天祈带着口罩，声音有些模糊。
　　老法医听了，微微仰头，看着泛黄的天花板，好一会儿才说：“想过，还不止一次。”
　　法医室里十分安静，耳边是老旧电脑排风的呼呼声，以及外面前来报案的，前来做笔录的证人和警察的询问声、脚步声，还有哭得撕心裂肺的死者家属的呼喊声。
　　老法医眸子半眯，声音有些低，有些深沉，恍若来自九天，又似出自地下，“可是我手上担着他们的命呀。”
　　顾天祈手中的缝合针一歪，穿破了大肠，他狭长的凤眸微闪，长睫如羽扇轻扇，死亡能掩埋的下的真相，需要有人替他们挖出来。
　　“欸，说起来，你一大明星怎么拍戏还要学这些，我常听人说不是找个替身就可以了吗？”
　　顾天祈打完最后一个结，拿剪刀剪短线头，微微一笑：“我原本以为法医就是天天泡在解剖室里解剖尸体，然后跟着出现场，下班时间大约和刑警差不多不准时。”
　　“现在呢？”
　　“大多数时候跑外勤，跑现场、时常做伤情鉴定、写报告，偶尔解剖，时间不固定，吃了上顿没下顿。”说完，又想了想，补充道，“找不到老婆，结不了婚。”
　　原本老法医听着顾天祈的总结，颇觉赞同，听到最后一句“找不到老婆，结不了婚”不由笑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顾天祈笑而不答，把手上的缝合针、止血钳、手术剪等器械清洗了放入手术包里，送进了专门用于手术器械消毒的消毒柜里。
　　“有些事，有些角色，非亲身经历不可知。”
　　拍摄《浮华》时，江枫为了演好刑警的角色，跟着一位积年的老刑警混了一个月；为了演好一个精神分裂的医生，姜笙亲自如精神病院观察并记录了他们的日常生活；为了拍摄自然，程导集体把他们打包送去了礼仪培训……演好一个角色简单，但是要演活一个角色，很难。
　　傍晚武哥开车顾天祈的时候发现顾天祈的脸色有些苍白，精气神看上去也不甚大好，想了想问：“顾先生时昨天没有休息好吗？脸色看起来很差。”
　　顾天祈坐在后座，拿过后座上一直备着的毛毯盖在身上，凤眸半阖，看不出神情，“没事，就是看了一场现场法医解剖。”
　　武哥一面注意着后面的车流，一面对休息的顾天祈道：“褚导说晚上剧本讨论，让您7点到他房间去。”
　　“嗯，除了我还有谁去？”
　　武哥看着车流边打转向灯，边回答：“编剧还有姜先生也去了。”
　　顾天祈倏然睁开眼，修长的手指敲打着膝盖，心下了然，“行，我知道了。”
　　为了方便讨论剧本，剧组包下了Z市一层楼的宾馆，进出都有严格的监管。顾天祈吃过晚饭，拿着厚厚的剧本敲开了褚导的门。
　　褚导上身一件花色薄衬衫，下|身一件休闲运动裤，趿拉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挽着袖口，大剌剌坐在沙发上，和编剧埋头讨论剧本。听见敲门声，便知人来了。
　　顾天祈和姜笙一前一后进了门，编剧半句废话没有，开门见山：“剧本相信两位主演已经看过很久了，对人物，你们二位有什么理解？”
　　姜笙秉持沉默是金，一字千金的秉性，总结简明扼要：“重情重义，深谋远虑。”
　　顾天祈想了想，道：“性格乖张却又谨慎，随心所欲却又讲求仪式，诡辩有余却又有理有据，既渴望光明又追求黑暗，一张脸皮，两副面孔。”
　　褚导听了，点了点头，“所以你们觉得这个结尾怎么改合适？”
　　姜笙微皱了眉，似有几分为难，“剧本中凌蘅这个刑警队长对穿梭在暗黑中的审判者情感很复杂，痛恨又欣赏，想要把他绳之以法的意愿又有想要为己所用的渴求，很矛盾。”
　　编剧点头：“所以才觉得为难，想要问问两位的意思。”
　　“天祈，你怎么看？”褚导见顾天祈半天不言语，抬眸问了句。
　　好似才回过神，顾天祈慢了几秒才回答：“如果我是他，我会选择前者。”
　　褚导指尖转动的笔微微一颤，啪嗒落在了厚绒地毯上，姜笙翻阅剧本的手一个用力，撕开了一道小口，编剧眼里闪起亮光，似乎想到了什么亮点。
　　“我知道了，我有一个想法……”
　　两个小时后，编剧拿着新出炉的剧本，笑容灿烂像一朵菊花，“两位主演辛苦了，这是新剧本，还请两位尽早熟悉。”
　　又跟着老法医学了几天现场勘察、仪器使用准则、如何正确保存组织切片等一系列常规检测手段，顾天祈的实习之旅就结束了。临走前老法医特意带顾天祈见识了现实版的巨人观、干尸、毒尸的图片，保存完好的皮蠹，葬虫……
　　顾天祈接过老法医端来的温水，因呕吐而显得有些沙哑的声线低低的，“柯老师，我都要走了，你就不能带我看些好的……呕……”想起刚才自己看到的图片，顾天祈又忍不住把刚才喝的温水呕了出来。
　　老法医站在旁边，笑容灿烂，“别人一辈子指不定都没见过这么真实的现场，你倒先有意见了。”
　　正在呕吐的顾天祈：……他宁可一辈子不看这么真实的现场。
　　下午4点半，武哥的车准时停在了警察局边上的停车位上，老法医把人送到了门口，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你还年轻，要走的路还很长，放宽些，放松些。”
　　顾天祈狭长的凤眸微闪，良久点了点头。
　　车上，徐子舒刷着平板电脑，见顾天祈回来了，笑着打了声招呼，“休息一天，后天开机，开机后有一个采访，地点在你下榻的酒店，预计时间半个小时，衣服已经让小唐准备了。”
　　“好，我知道了。”
　　“对了，你之前让我找的1973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红楼梦》和1980年出版的《西游记》还有那一套十本《古建筑文化图说（摄影珍藏版）》都是送给带你的老法医的？”
　　“嗯，柯老师喜欢看抽空看看这些书，只是一直找不到资源。”
　　徐子舒放下平板，往后一瘫，面露疲色，“前两本还好，后面这一套，我花了不少时间才凑齐。”
　　“我知道，最近辛苦徐哥了。”
　　徐子舒摆摆手，揉了揉发酸的鼻梁，“年底事多，我不一定经常能来探班，所以如果有什么事，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好有心理准备。哦，对了，网上这两天都在传盛晚凝抢了秦雪的女一号，正撕得不可开交。这两个人之前都和你扯过八卦关系，我担心新娱乐还有其他小报会借机生事，已经让流萤他们盯着了。”
　　“嗯，我知道了。”
　　“你让雅菲留在C市，只留一个小唐不方便，所以我从后勤调了一个男助理上来，有些事小唐一个女生不方便，有个男助理好一些。”
　　“好，人叫什么？什么时候过来？”
　　徐子舒调出资料，递给顾天祈，“喏，霍冲，有过两年当助理的经验，背景干净，可以放心。如果你觉得合适，可以让霍冲代替小唐，小唐年纪也快到了，是时候让她换一个岗位做了。”
　　“我记得管理上还缺一个人，让小唐没事多过去学学，蒙老师也要退休了。”
　　“我和小唐说过，她心里有数。”徐子舒有说了几句日常琐事，交代了几句，开始询问其他八卦，“你前几个星期让雅菲去定制什么了，拿了这么大一个箱子？”
　　顾天祈凤眸微张，嘴角含笑，轻声道：“你猜。”
　　徐子舒：……他要是猜得到还问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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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进入正常拍戏环节了，咳咳，如果有专业人士还请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