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上你，爱上你》莳七

55、第五十五章 追悼会（1）

　　坐在暖意融融的私家车内，晏清好半晌会不过神来。在公交车即将开走的时刻，他一直等的姐姐晏玥的电话姗姗来迟，并同时告知他，他名义上的姐夫，今天也要同他们一起回去。
　　C市傍晚4点到6点是堵车高峰期，晏清在大巴站冷飕飕等了快一个小时才坐上温暖如春的，接他的私家车。
　　周五的高速依旧堵，等武哥把车开到晏玥家门口已经是快晚上9点了。
　　院子门口枝叶扶疏的石榴树还挂着几个咧着嘴笑的大石榴，隔壁牛叔叔家薄薄的窗帘透着灯光，响亮的昆剧唱腔咿咿呀呀，婉转悠扬。快一个月不见的毛毛个头窜得飞快，一身水润光泽的皮毛在月光下如一匹上好的丝绸，滚圆黝黑的眼睛闪着光，松软的尾毛如小小羽扇，划开一片一片银色的纱衣。
　　晏玥裹着薄款大红针织衫站在毛毛身侧，笑意盈然地把几人迎进了门。
　　“妈，我们回来了。”晏玥、晏清异口同声，听得晏母眼眶一红，，赶紧拉过两人上下打量，“好，好，都好，都没瘦。”
　　晏清反手握住晏母的手，委屈道：“不，妈，我瘦了，食堂的饭菜不好。”
　　晏母失笑，指尖轻点了点晏清的脑门，疼爱之心毕露：“我给你们包了馄饨，就等你们过来，先去放包洗手，馄饨马上就好。”
　　毛毛围着四人一圈又一圈地转着，听到晏母说馄饨马上好，也紧着后面叫了两声，以示复议。
　　晏玥被毛毛两句叫听得心间柔软，弯下|身，双手捧住毛毛的脑袋不住揉搓，手感十分良好，想起前两天晏母还发微信过来说毛毛最近长得快，狗粮都快不够吃了，随即抬头问晏母：“妈，毛毛的狗粮吃完了吗？”
　　晏母一边系围裙，一边高声回答：“你哥昨天刚送给了三袋过来，还给毛毛打了疫苗。对了，你二舅妈昨天和我说，你二表哥阿棠明年3月结婚，问你有没有空？”
　　“二表哥这么快就结婚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晏清，他明明记得他二表哥才交了女朋友没多久，怎么说结婚就结婚？
　　晏母在厨房里烧热水，闻言拿过一块抹布擦手，笑道：“你是上学不知道时间过得快，你二表哥和他女朋友交往都快两年了，也是时候商量结婚了。欸，对了，你女朋友找了没？趁大学好好找一个，早点定下来。”
　　一向以学业为重的晏清被晏母说得满脸通红，留下一句“我去收拾。”匆匆捂面上楼。眼见着晏母狭长得眉目往自己身上扫，晏玥赶紧起身，拉过顾天祈直接往楼上跑。毛毛半蹲在地上，被握着抬起的爪子还僵在半空，圆溜的大眼睛懵懂可爱，晏母笑着蹲下，揉了揉毛毛松软的发顶，笑道：“毛毛什么时候给我找一只母毛毛呀？”毛毛盯着主人不怀好意的眼神，摇着尾巴，响亮地叫了两声。
　　馄饨煮得很快，不过十分钟，三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就摆在了桌子上，翠绿的葱花落在切成细丝的薄薄的煎蛋上，明艳的色彩令人心生愉悦，透亮轻薄的的混沌皮包裹着紧实可口的肉馅，如一只只漂亮的金鱼散开羽扇般的尾翼摇曳在筒骨熬制的高汤里。
　　晏清心满意足拿着汤勺，舀过一勺热气腾腾的馄饨，深黑紫色的紫菜像被浸湿上好丝绸，在灯光下透亮清澈。一口吞进，满齿生香，意犹未尽。
　　“玥玥说你不吃虾皮，所以这碗没放。”晏母慈眉善目，把中间一碗馄饨挪到顾天祈身前，“吃的时候小心烫。”
　　白茫茫的雾气蒸腾，顾天祈的凤眸有一瞬的湿润，他接过晏母递来的勺子，轻声道：“谢谢。”
　　晏母眉眼弯弯，大为满意，又冲晏玥道：“赶紧吃，晚上还有事要你做呢。”
　　夜深人静，上弦月弯弯似小船，挂着几缕悄然飘过的薄云，顾天祈从晏清手里接过几本晏玥高中时期常看的言情小说，躺在床上细细翻阅。
　　成人后的顾天祈已经不再能理解为什么晏玥能写下这么悲戚的评语，什么“恍惚间发现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的爱你。”，“情不在一朝一夕，在乎心的碰触。”，“亲爱的女孩，请不要随意流泪……”，“世人万千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一口气翻完一本，顾天祈眸色深沉地望了望被全身被布袋包裹的电风扇，陷入了沉思。
　　等晏玥筋疲力尽回到房间的时候，顾天祈正斜靠在床头随意翻着一本厚厚的言情小说，上面还有红蓝黑三色笔记。晏玥断层的大脑突然清明，高二那会儿试卷如雪花，老班有要求，一定是要用不同颜色的笔校对，以至于班级里每个同学手里至少存了红蓝黑三色圆珠笔，这也导致她在午休偷看小说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准备三色圆珠笔。
　　听到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顾天祈放下书，侧头看向晏玥，笑意温柔：“回来了。”
　　晏玥点头，小心翼翼挪动步子往顾天祈方向走去。
　　顾天祈见状，也不点破，摇了摇自己手中的言情小说，挑眉笑道：“九月九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不知道在长生殿，玥玥和谁私语呢？”
　　晏玥闻言，脸上发烧，心中大窘。她顿了顿，轻声道：“其实，这句话，并没有，没有……”顾天祈见晏玥满脸通红，心中好笑，起身把人拉进怀里，清冷的声线压得有些低，有些诱|人，“是不是某位长得很好看的学长？”
　　感受着耳畔清晰的心跳声，晏玥红着脸，好一会儿才点头。
　　晏玥所在的C中有一位名扬C市的状元学长，这位学长大晏玥一届，在晏玥刚入学的时候就知道C中有这样一位风靡全校的校草学长。
　　成绩好、性格温柔、长得俊俏、打篮球超级帅，几乎符合所有女性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形象，据传闻这位学长收到的情书可以装三大箱子，收到的礼物可以堆满一间房子。晏玥虽然也喜欢这样一位白马王子，但是父母和外公从小的教导让她做不出主动给人送情书送礼物的行为，况且她和他，本来就是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又何必花这心思。于是她安安稳稳地过了一年，直到高二下学期，这位学长突然和她有了接触。
　　那年学校为了迎接百年校诞，特意安排每个班出一个节目，晏玥被老班挑中，参演了一个话剧，而这话剧的作者，正是这位校草大人。
　　“所以，玥玥喜欢这位校草吗？”顾天祈像一只小猫崽，把脑袋搁在晏玥肩膀，温热的呼吸落在晏玥耳边，引得人耳廓不断升温。
　　晏玥红着脸，摇了摇头，继续道：“这位学长对话剧挺负责的，时常会单独和我们演员沟通，指点，后来话剧很成功，大受老师同学赞扬，就连我们班从来不苟言笑，一咧嘴就能吓死人的老班都忍不住夸了我们好几次。”说到这，晏玥黑白分明的杏眼闪着微光，好似在回味那时的愉悦和满足。
　　“后来我听室友说这位学长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喜欢很久了，连学长他自己都承认了。”
　　“那你伤心吗？”
　　“没有，其实真没多伤心，睡过一觉就忘了。不过现在想想不过是当年年少，青春正好，才会有这么多多愁善感。”
　　顾天祈闻言，怀抱着晏玥的手臂紧了紧，似叹非叹，“还好你没有被拐走，不然我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你。”
　　晏玥失笑，心口却似一簇簇三月娇花层层开放，露出内里柔软的花蕊，她微微侧头，嗔道：“瞎说。”
　　第二天是10月28日，即是重阳节，又是晏玥父亲晏菽的追悼会。
　　大早上，晏玥已经洗漱完毕，换了一身素净的长衫，与晏母一同前往晏菽的墓地收拾。
　　不过一个月不见，墓碑上又长了不少茂密的杂草，枝叶舒展的常青藤依旧迎风摇曳，生命力旺盛。晏母沉默地蹲下|身，粗造的指腹轻轻抚摸过被雨水冲刷过的墓碑，轻柔地一遍又一遍拂过“晏菽”两个字，狭长的眉目泪水盈眶，红色的丝线如织如缕网住黝黑的瞳孔，轻薄的唇紧紧抿着，一言没有。
　　晏玥等了好一会儿，才缓缓上前，轻轻拍抚着晏母的脊背，感受着晏母几乎突出的背脊，晏玥心中疼痛不已，眼中的热意抵挡不住，涌流而下。
　　不知何时，晏清和顾天祈已经换了一身素服，来到墓碑边。晏清弯腰扶起母亲，小心拿纸巾擦过滂沱的眼泪；顾天祈从兜里掏出手帕，温柔地擦拭溢满双颊的泪水。
　　良久，四人无一人说话，只是配合默契地把墓碑周遭的杂草除去，理了理枝叶繁茂的常春藤，摘掉了几枝已经枯萎的枝叶，又把水杉洒下的种子、细叶扫到一边，狭窄的墓碑骤然露出了苍老的容颜。
　　日出东方，逐渐西斜，顾天祈站在墓碑身边，眼看着窄小荒凉的墓地突然缓慢地迎来了一批又一批身体挺拔、警服笔挺、勋章满身的警察们。
　　他们个个头戴警帽，警帽上的警徽在晨起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每一张或年轻，或年长的容颜，都带着肃穆和郑重，为首的中年男人身姿挺拔，眼风摄人，耳廓有一道浅浅的疤，笔挺的警服穿在他身上，更显人英姿勃发，气场十足。
　　他第一个上前，先向晏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继而右手脱帽，左手反放在腰际，90°深深鞠躬，掷地有声道：“感谢晏菽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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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张，重点追悼会！
ps：要不要给这位学长几分钟出场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