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上你，爱上你》莳七

13、第十三章 《浮华》（2）

　　电影才播了个开场，晏母就宣布可以开饭了。
　　白灼虾、葱油黄鱼、清炒小青菜、莲藕排骨汤、金边白菜、乌贼炒青椒，外加一盆酸甜可口的酱菜，满满当当，端的是丰盛美味。
　　见人来了，晏母热情地招呼人坐下，“天祈，快坐，快坐，让玥玥去拿碗筷。”
　　被指使去拿碗筷的晏玥：……自己一定是亲生的……
　　餐桌上，晏母一个劲儿地招呼顾天祈多吃些，恨不得把所有的菜都往他碗里放。第三次看见晏母把青椒放到顾天祈碗边，晏玥终于忍不住提起筷子把青椒移到自己碗里，“妈，顾……天祈他不吃青椒的，你不要给他夹了。”
　　想要夹下一块青椒的晏母筷子一抖，麻溜的转了个弯，脸不红气不喘地把一块莲藕放在晏玥碗里，“那你多吃点莲藕。”
　　坐在一旁围观顾天祈被两人的相处方式逗笑，但又要保持“食不言寝不语”的优良传统，正努力地憋着笑，但他抑制不住的唇角和宛如月牙弯弯的凤眸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晏玥一连两次被顾天祈纯粹的笑容扫到，心间似被羽毛撩过，酥酥痒痒的，脸颊不自觉升温几度。
　　为了摆脱这一暧昧气氛，晏玥决定换一个严肃的话题，“妈，我和晏清商量过了，觉得你一个人在家太寂寞，这次回来，我打算给你买一只宠物，所以你是要哈士奇还是要德牧？”
　　话题转化太快，顾天祈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晏母自然接口，“哈士奇会拆家，德牧太严肃，我要金毛。”
　　“金毛？”晏玥声线微扬，带着几分诧异几分不赞同，“就金毛的体型，你是想被它遛吗？”
　　晏母夹过一口小白菜，眼风巍然不动，“难道我养哈士奇就不会被遛？”
　　这个话题很严肃，也很正经，晏玥张了张嘴，决定绕过这个梗，“金毛毛长，到换毛季的时候，它脱下的毛够你织一条围巾了。”
　　晏母瞥了眼晏玥的脖颈，淡淡道，“哈士奇的围巾也够你围脖子两圈了。”
　　“金毛太活泼了，不适合你。”
　　“哈士奇会拆家，你要想下次回来还能见得到你的散尾葵，就放弃它。”
　　“……”
　　“哈士奇长得帅，配你刚好。”
　　“金毛颜值也不差。”
　　……
　　一场没有硝烟的刀光剑影，以晏玥“狗还是我买的。”终极大招结尾，晏母颇有些愤愤，连着瞪了晏玥好几眼，收获女儿我自巍然八风不动的淡定眼神后，郁闷地接过她手中的碗碟去洗碗了。
　　顾天祈一路憋笑憋得厉害，他第一次发现晏玥和晏母的相处方式如此有趣，第一次知道晏玥竟然有如此可爱生动的一面。
　　再次被顾天祈的笑容扫到，晏玥有些讪讪，平时这活主要是由晏清来做的，今天晏清不在，只好她亲自出马，不过她显然没有晏清严肃正经且能把晏母说到俯首帖耳的能力，反而差点阴沟翻船，栽了。
　　“那个，我平时不是这样的……”晏玥极力想要挽回一些自己的颜面，她也是要面子的……
　　顾天祈认真点头：“嗯。”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很可爱。”
　　晏玥努力压下心口“砰砰”乱跳的心跳，尽量忽视脸颊逐渐发烫的事实，僵硬地把话题又拉回刚才没有结束的电影上。
　　电影即将播到尾声，顾天祈突然来了一句“我以半世荣光……”
　　晏玥顺溜接口：“还你满世浮华。”
　　这是结尾时，方盛对前来探望自己的父亲说的，这位天才犯罪学家和警察玩了几局猫和老鼠，终于忍不住从幕后出场，被案件折磨得头疼欲裂的刑警队长抓了正着。
　　方盛的父亲，严肃刻板的传统学者，在得知自己的孩子竟然是人人口中得而诛之的老鼠，一口气堵在胸口，他怒火攻心，在同事异样的眼光下羞愤满当地跑去质问自己的孩子。
　　方盛白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眼神也是淡淡的，“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没有，给你带来不了荣耀吗？现在你看，所有人都知道你，没有一个人不认识你。”
　　方父气极，指着方盛的手臂不断颤动，牙关紧咬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突然心口涌上一口鲜血，方父猝不及防，直挺挺晕倒在了地上。
　　方盛缓缓站起身，狭长的凤眸轻蔑地掠过被人围拥着的方父，嘴角咧开极淡、极嘲讽的冷笑，“我以半世浮华，还你满世荣光……”
　　镜头被拉长，穿过监狱的牢门，望向远处金灿灿的向日葵花田……
　　电影结束，片尾字幕滚动着演员名单以及后期制作人员名单，主演介绍中，方盛饰演者顾天祈摆在首位。
　　晏玥眨了眨濡湿的双眼，问出了压在她心里许久的疑惑，“向日葵田对方盛来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意义？”
　　顾天祈放下遥控的手轻颤了一下，良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方盛开始的美好和结束的噩梦是在一片花田，不过不是向日葵花田，是薰衣草花田。”
　　晏玥了然点头，大约是国内这么一大片薰衣草花田不好找，所以就换成了向日葵。
　　“你怎么知道这片向日葵田对方盛来说别有意义？”作为饰演方盛的自己也是在剧本的后期才知道向日葵田的特殊意义，但在电影当中其实并没有特别提到，这是江秋导演的个人风格之一——只露冰山一角。
　　“猜的，”晏玥说道，“方盛的第一犯罪现场是向日葵田，这本身就很奇怪。第二，导演给向日葵田的特写镜头虽然少，但是别有用心。”
　　顾天祈双腿舒展，身子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鼓励晏玥继续说。
　　“首先，对于初次犯案的人来说，第一案发现场特别重要。罪犯有他们犯罪的舒适圈，这能给他很多安全感，也能方便他逃脱，一般来说，舒适圈的范围一般不会超过半径5公里，但向日葵田已经远远超过，而且他在向日葵田犯下的案件比其他地方的似乎更温柔一些。”
　　“何以见得？”
　　“向日葵田的这位受害者虽然看起来受到了很大的折磨，实际上都是皮外伤，看起来严重实际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从第二起开始，凶手的犯罪手法突然变得丧心病狂，对被害者的折磨从□□变成精神上的，这太突然了，排除他可能突然受到刺激，我就只能猜测这片向日葵田对他有什么特殊意义，让他在犯罪的时候留有余地，不至于太过分。”
　　顾天祈微微点头，对晏玥的分析表示肯定，“那第二点呢？”
　　“第二点，我觉得电影的开篇和结尾都是有特殊意义的，江导在开场和结尾都特别提到了这片向日葵田，所以这片向日葵田一定有它特殊的意义。”
　　顾天祈凤眸含笑，“如果江枫饰演的刑警队长有你这份聪明，估计也等不到方盛犯下这么多案件了。”
　　晏玥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个半吊子，比不了专业的犯罪心理专家，这些都是我道听途说，自己瞎琢磨的，当不得真的。”
　　如果是一个真实的案件摆在她面前，她一定说不出这些，她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了几十遍电影才琢磨出了一些东西，但如果是“当局者”呢？
　　窗外秋风瑟瑟，屋内暖意融融。
　　顾天祈端起晏玥刚泡的陈皮腌酸梅泡的神曲茶，静静看着蹲在地上捣腾因为年久失修而卡机的DVD播放机的少女，只见她眉目如画，皓齿朱唇，自有一派婉约轻灵。
　　“电影从未公映，也未上映，你是怎么看到的，还弄了DVD？”
　　晏玥按压按键的手突然失力，卡住的影碟托盘突然从托盘仓里蹦出来，划破晏玥僵硬在原地的手背，一抹刺目的嫣红自伤口缓缓流出。
　　“4年前，《浮华》在T市点映过一场，那一场，我刚好在场。后来电影刚播完，就传出被封杀的消息，我托我在电影院工作的朋友拿到了资源，把它刻成了DVD。”
　　4年前……
　　顾天祈眸色深远，看向窗外皎皎月华，怅然若失，“4年前的T市的第一场点映，我也去过。”
　　那时候的他，首次动了想要踏入娱乐圈的心思，看着电影当中完全判若两人的自己，他心动了。后来又传出电影被封杀，无法上映的消息，他一度燃烧的火焰被浇灭。
　　“你也去过？”晏玥随手抽过一张纸巾，把不甚严重的伤口的伤口堵住。
　　“嗯，走的时候听说有人想要购买资源，我还惊异很久，这么冷门的电影竟然会有人要资源……”说到后来，两人异口同声叫出声：“是你！？”
　　顾天祈突然笑出了声，原来在很早以前给他心口添一把油的人竟然是晏玥……
　　晏玥呆愣半晌，好一会儿没有转过弯来，自己竟然跟未出道的顾影帝一起看过一部电影！这说出去，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
　　晏母推开隔扇门就看见两人“深情款款”地对视，十分煞风景地打断两人的对视。“玥玥，已经9点了，该洗漱了。”
　　像是触到了什么开关，两人互相挪开对视的眼神，脸颊涌起奇异的红色薄云，动作突然变得很不自然。
　　晏母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悠悠然穿过两人径自去了洗手间。
　　等晏玥把衣服都洗好晾好，心口涌流的欢悦也未停止过，直到她突然发现自己要和顾天祈同睡一屋，同睡一张床的时候，怒然开放的娇花突然失去了所有力量，颓然败落。
　　推开没有倒锁的房间门，就见顾天祈穿一身藏青色丝质睡袍，站在窗口和徐子舒打电话，床头柜上还倒放一本摊开的言情小说，封面花哨，书名更是令人羞愧——《我亲爱的王子殿下》。
　　这本书是她高一的时候买的，那会儿青春校园小说真是抚慰她悲催高中生活的调味剂，兴致所至还写了几句批注，现在偶尔看见自己以前的批注，真真是一言难尽……
　　不知道顾影帝有没有看到……
　　晏玥猫着脚想要把这本万恶的小说藏起来，然而指尖还未碰触到封面，就听顾天祈清冷如雪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玥玥这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