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软》徐小溪

51、第五十一章

　　北羌官驿里，木栾子快疯了：“公主，您需要记住您的身份和过来这里的目的，不可如此肆意而为！”

　　阿曼公主不为所动：“那又如何，我喜欢那个俊秀的少年，他到底是谁啊？”

　　木栾子苦口婆心：“他叫封秀，是太后的娘家侄儿。你就是再喜欢都无用，太后不会让你嫁他的。”

　　“为什么？”阿曼万分不解，“太后势大，若是我嫁给他侄儿，便是增加她的势力，她为何不允？”

　　木栾子懒得理她，他在北羌都听说大周弹劾太后牝鸡司晨的人不在少数，若此时太后还让自家侄儿娶了来和亲的敌国公主，那绝对是脑子坏掉了。而据他所知，太后狠是狠了点，但绝对不是个蠢笨的。

　　阿炎坐着不言语，被宠坏了人才有任性的权力，他是阶下囚，就必须要有做阶下囚的自觉。木栾子看了看他，很是满意，道：“我们这里的人说，太后喜欢文质彬彬一点的俊秀少年，她又是封大将军的女儿，想必是喜欢文武双全的。我已经商量好了，到时候会在宴席上提出比武，你身手不错，定要赢不能输。”

　　阿炎苦笑，点了点头——他的母亲姐妹都押在塞坦可汗手中，他哪里还有资格说什么，对他来说，唯今最好的出路，便是太后看上了他，收他做内宠，塞坦那里自然会善待他仅剩的亲人。

　　大考成绩已经出来了，前三依旧是像之前那样披红挂彩的游街，无奈这次前三并不给力，最年轻的项江海是第二，第一的文洛庚将近四十，第三的李慕云年纪不大，却长得矮小精干，所以，这三人中竟然是项江海长得最好看。偏偏这个项江海再和当初荫考时的封秀蒋楠等人相比，又是差得远，因此，京城的小娘子们，一个个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文洛庚耳朵好，听得边上有人小声的谈论：“莫说封玉郎了，便是曾大人，当初我们只嫌弃他年纪大，现在看来，也是一等一的人才。”

　　文洛庚不由得哭笑不得：天生长得这副模样，真是对不住各位了！

　　等后来，文洛庚也被派到翰林院，从郎中做起，负责修书，曾灿正是他的顶头上司。文洛庚第一次正面看清楚曾灿，脸色一下子古怪起来，本来就有点大小眼，更是扭曲得明显。曾灿奇道：“文郎中之前见过本官？”

　　文洛庚哈哈一笑：“不瞒大人说，在下曾多次被人拿来与您相比。然后所有人都是一个反应，摇头叹气。在下就对大人的风姿心向往之，今日一见，忽然觉得，他们拿在下与大人相比，实在是太给在下脸了，就在下这张脸，眼小嘴大，哪里能和大人相提并论！”

　　他这么一说，在场众人都笑了。前后两个头名，果然是要被拿来做比较的，无奈从长相上来说，对比太惨烈了点。就连曾灿都忍不住笑起来，还将此事当做个笑话，在慈恩宫讲了，果然逗得封太后笑了半天。

　　“我家灿哥哥，看着脾气就特别好，长得也好，就连阿秀都比不上。”

　　曾灿笑道：“也只有你了，看我哪里都是好的。不过，我听说，北羌小王子长得也不错。”

　　封太后一口茶喷出来，瞪大眼睛：“你吃味了？”

　　曾灿见她难得的露出一副少女情态，心里一软：“若说吃味，哪里轮得到他，孙相就够我醋的了。说到底，终归是我对你不住，你做事总是有理由的，我都依着你。”

　　封软软眼圈红了红，低头道：“有些事情，需要他去办。”

　　“我也可以！”曾灿脱口而出，放才反应过来，迟疑了片刻后，依旧执拗道，“我也可以。”

　　“我知道你可以，”封太后一字一句，“可是，我不舍得。若是，当时遇刺的那个人是你，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些什么。”

　　曾灿看着她的眼睛：“为君者，最忌讳的便是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软肋。阿软，你这样待我，便是犯了大忌。”

　　封软软长叹一声，她又何尝不知，只是，面前这个，是她爱逾性命的人，她只想全力的护着，不愿让他沾到半分尘埃。

　　曾灿语气很是艰涩：“北羌会在宴席上安排比武，定是想让他们的小王子露脸。赤炎王子武艺出众，很是有名，我与他也见过几次，年轻英俊，他们还是挺有诚意的。”

　　“他还是个孩子，”封软软想起小王子有些稚嫩的脸，摇了摇头，“而且，我又不喜欢这种只会舞刀弄剑的。”

　　曾灿不知道想到些什么，道：“大家都说你喜欢读书人，想必下面人给你献人的时候，都是以文弱书生为主。”

　　封软软笑着抱住他：“这么多年了，灿哥哥还是这么傻。你是读书人，因此我便是喜欢读书人，若你是武将，那我便是喜欢武将，一直以来，我喜欢的，只是你而已。”

　　曾灿将她搂紧，低声道：“我也是。你进宫后，我爹娘怕我一蹶不振，给我相看了许多姑娘，大多是活泼娇憨的，他们以为我喜欢的便是这一种。只他们不知道，我钟情的，终究只是你一人而已。”

　　“错处又如何，软肋又如何，十二岁那年，我看到别人给你送香囊，心里疼成那样，我就知道这辈子你就是我的劫数了。”封软软抬头，吻住了他。

　　在这意乱情迷，软玉温香中，曾灿完全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些什么，当年那个成天跟在他后面打转的小女孩长大了。长大，终究是要痛的，只是他们的痛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罢了。

　　北羌使团在宫宴上，果然提及了比武之事，石栾子很不客气的指着阿炎王子道：“这是我们北羌王室里武功一等一的，听闻大周尚武，便厚颜求个指点。”

　　石栾子话刚讲完，阿曼公主便鼓掌叫好：“好啊好啊，我们北羌女儿家也是自幼习武的，我也想上场！”说着，眼波骄傲的往封秀那里一横。

　　封秀费了很大的劲才能忍住自己不去骂人。这些天他过得太苦逼了，他真是不知道世上还有如此厚脸皮的姑娘。

　　封秀，人称京城玉郎，追求者众多，偶尔换一套衣服换一个发型都能引导京城潮流。他也习惯了被姑娘们围着看，塞手帕塞鲜花塞荷包，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像阿曼公主这般不要脸，粘着他不放的。

　　大周风气再开放，姑娘们也做不到看着一张冷脸也不屈不挠往上冲的，偏偏阿曼公主做到了。不管封秀再怎么不客气再怎么无视再怎么下逐客令，她就是一副不懂的样子，愣是跟在他后面，偏偏她还是个公主，又不能对她太过无礼，封秀每天只好家和官衙两点一线，还用了比较讨厌的气闷的轿子，只求能摆脱这个无处不在的公主。这种时候，有个太后姑姑的重要性就显现了出来，太后让蒋桃将公主留在宫里，每天陪伴，才让封秀过了几天的好日子。

　　因此，阿曼公主也是整整两天没有见到心上人了，这难得有了机会可以显摆一下，她哪里顾得上石栾子的眼神，只想让心上人见到自己最美的一面。

　　封太后微笑：“公主巾帼不让须眉，值得赞扬。”石栾子连忙狠狠的瞪了阿曼一眼，颇不娴熟的拍道马屁：“若论巾帼不让须眉，还是太后啊，我们都知道太后文武双全，实为女子典范！”

　　韩珂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太后会用武，然后杀了满地的人，这几乎就是他的噩梦！他忙岔开话题，命人安排演武场，又对阿炎王子笑道：“还是要见识见识王子的风姿了。”

　　不得不说，阿炎王子武艺的确超群，不管是骑射还是马上功夫，都很能见人，封太后很是给面子的连连夸赞，石栾子笑得合不拢嘴，很是露骨的表示，这个王子一直仰慕大周文化，自愿留在大周学习，还要请太后多加照顾。

　　蒋恺之站了出来，代替大周欢迎王子的学习，又表达了大周对和平的渴望，双方很是愉快的定下了停战协议，至于公主，则是由太后做主，封妃，择日与皇帝成亲。

　　可以说，除了皇帝韩珂和阿曼公主外，这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韩珂对公主这几日的所作所为很是清楚，太后侄儿不要的女人塞给他，当他是什么吗？无奈形式比人强，韩珂只能阴沉着脸，接受了这个安排。

　　与此同时，孙臣玉的刺杀案件有了一丝进展。

　　“死士？”封软软看着手上的报告，皱起了眉头，“居然有这么多人家豢养了死士？”

　　穆寻琴禀道：“时间太紧，具体数目还不明朗，不过现有的一些名册上都很清楚。”

　　封软软冷笑：“让他们赈灾，个个都说没钱，养起死士来钱又出来了。哀家明白了，阿寻，你慢慢的查，尽量把我们的人手铺下去。没道理我们的消息还不如他们来得灵通。”

　　穆寻琴低声应是，迟疑了一下，又道：“户部陆尚书的弟弟占用民田，被人告了，陆尚书送了两千白银给子湛。”

　　封软软一愣：“子湛没跟我说过。罢了，他自是有分寸的。你看着点，告诉我个结果就行。”

　　穆寻琴躬身退下，在偏殿门口看到了小伊。小伊笑着打了个招呼：“穆统领。”穆寻琴看了看殿内，悄悄指了指不远处的书房，道：“小伊姑姑，如果方便的话，可否赏脸饮一杯？”

　　小伊心领神会：“待我有空，自会让人去请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