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O]待他坠落之时》borderline

1、一、

　　[耶和华阿、你的慈爱永远长存．求你不要离弃你手所造的。
　　耶和华阿、荣耀不要归与我们、不要归与我们．
　　要因你的慈爱和诚实归在你的名下。]

　　1.
　　Amandriel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地球还只是一个由泥土石块粘结而成的、荒芜冰冷的丑陋球体时，天使们还没有那么多繁杂琐碎的等级和分工，除了四位天父座前的天使长，其他天使都被分派在四大天使麾下，对抗着光明的天父的敌人——Darkness。天父创造了天使，Darkness创造了利维坦和魔鬼；他们为战争而生，相互搏杀不休，合力将整个宇宙撕裂为白色和黑色。
　　然而Amandriel既不喜欢纯白也不喜欢纯黑，他们都太过炫目或者太过盲目以至于遮蔽了璀璨的星河。因此她倒庆幸自己守护的地球靠近两方地域的交界处，虽然丑陋寂寞了一些，却能恰好看清浩瀚宇宙中美丽生动的星光，让她在高度紧张而枯燥的日子里几乎僵硬的躯壳，有了被推着前进的感觉。
　　不过说起来这里并不是只有她在守卫，Amandriel坐在光秃秃的山峰之上看着夜空中的洁白月亮镶着一圈模糊的红色光环，她便知道又是Chanyeol在用火术给自己取乐了。除了月球上的Chanyeol，地球上还有一位会施展雷霆之术的天使Chen。
　　他们都是隶属于大天使长Lay的战士。
　　这位万人倾慕的大天使长Amandriel也只见过三次，最近一次便是一百年前接受地球的守卫任务的时候了。他们知道Lay身为天使们的长兄，总是将责任背负在肩头冲锋陷阵在战场的一线，难以得见也正常不过。
　　但是Amandriel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在圣日大典上见到Lay时的情形。那时每位天使在出世之后就已听说战神Lay的名号，初出茅庐的小战士们都十分兴奋，抬眼可见因为激动扇动得一团乱的翅膀，白晃晃得看着有些难受。圣角洪亮悠长地响了三声，一片蓦然的寂静中三位天使长拖曳着雪白的长袍出现在众天使眼前。
　　虽然没有见过Lay，但是Amandriel一眼认定了他。由于圣光的环绕，瓷白的躯壳显得耀眼得不真实，仿佛留住了圣角流淌出来的圣曲，在体内进一步升华直至溢出那具躯壳，放射到整个大殿里。那圣洁的白、眼睛里慈悲却坚韧的光芒没有聚焦在任何一名天使身上，却能让每一位天使觉得自己被那束光芒穿透了身体，不由自主齐刷刷地半跪在了地上。
　　从那时起，Amandriel便决心要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从而有能力追随这位长兄。
　　那天的大典有一位天使长没有出现，Lay告诉他们是跟随天父去了伊甸。伊甸是天父创造的圣地，据说那里有着宇宙中最精妙绝伦的存在。然而天父在圣日允许这位天使长离席从去了伊甸，足以见天父有多么宠爱这位兄长。
　　离席的天使长是Sehun，是四人中最小的一位。Amandriel听前辈谈及，都是变着花样称赞他无与伦比的美丽。Amandriel好奇什么样的人会比Lay还要惊世骇俗呢，直到她亲眼所见，才知道大约世间所有的、包括天父的宠爱才配得上这样的容颜。
　　与Lay的温和谦逊的气场正相反，Sehun的傲气让他的光环有些刺眼，却恰好让他的美丽多了一些冰冷的神秘。Amandriel猜测天父在雕凿他们兄弟时一定下了非常大的功夫，以至于他们这些平常的天使都显得有些手法粗糙了。
　　Amandriel到目前为止和天使长们的交集仅限于此。即便有诸多遗憾，相比其他兄弟姐妹们能上战场与敌人挥洒热血、为天父尽忠，守卫这一颗太阳系里不起眼的星球度过着似乎没有尽头的日子，才是Amandriel和同伴们最不甘心的事情。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不过是万分之一的幸运助长了浅薄幼稚带来的自大，真正的战争也并不是被荣光装饰的坟墓，更多的是被血腥恐惧所浸染的尸河。

　　2.
　　Chanyeol高大而颀长的身影扑扇着四翼飞来时，Amandriel还以为他又突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点子来打发无聊的时光。然而等他靠近了才发现，幽幽月色下Chanyeol的脸上腥红的污迹显得格外狰狞，而他的神情也是异常严肃。
　　“利维坦突袭了！”
　　Chanyeol似乎还没有从自己口中说出的事情中反应过来，声音中带着些不可置信的颤抖。Chen也早已听到动静迅速飞到他们身边，一时间错愕得反应不及。的确没有谁会想到敌人会进攻这个太阳系中倒数第四大的行星，在整个银河系更是微不足道的尘埃。浑浑噩噩了一百年，当危险真的冲到面前他们才意识到那是求之不得的安宁。
　　月球已经失守，他们下意识地看向天空，无数黑色的粘稠墨迹在天幕上肆意划走——那是利维坦们疾驰时留下的残影。墨迹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三人一起拔剑聚翼准备光速冲向黑压压的敌群时，Chanyeol低喘一声趔趄了一步，Amandriel才发现Chanyeol白色的羽翼被黑色的粘稠液体所玷污，一直黏糊糊地顺着羽毛爬到腿上，和腿上一道又深又长的抓痕流出的红色血液混合在一起，滴落在了泥土里。
　　月光逐渐消隐，橙色的光晕在坑洼的地平线上缓缓扩张开来，而天空中黑色和白色的光柱还在碰撞爆炸不停。三个同步轨道点才能建立起一颗星球的基本防御体系，而当Chen所守卫的方向浅蓝色的能量罩突然强烈地闪出一道强光过后熄灭，黑暗的半球就要把Amandriel压得喘不过气，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也不会比内心的绝望更痛了。
　　曾经想象的壮烈无畏的气势比人类的简笔画还要幼稚可笑，Amandriel的意识里除了拼尽全力活着没有其它。利维坦乌黑腐臭的大口向她扑来，她甚至能看清那尖利的牙齿上残留的撕咬下的自己的血肉。但是疲惫的躯壳已经跟不上意识里“不能死”的尖叫，Amandriel隐隐听到Chanyeol焦急地喊着自己的名字，然而她真的没有力气了，身下的能量罩挣扎着微弱的荧光，她只能睁大眼睛看着那颗筋肉随意结合在一起的无眼头颅要将自己的脑袋一口咬断。
　　“噗啪”地一声，黑色的怪物脑袋在眼前爆裂开来，溅得Amandriel一脸恶臭的肉酱，然而下一秒这些肮脏的污秽便蒸发成一团黑色蒸汽而去。
　　圣光将整个昏暗的星球照亮得堂皇，Amandriel瞳孔骤缩，眼睛在荣光激动的震颤中凝结了模糊的蒸汽。
　　她甚至能捕捉到Lay细碎的金色刘海温柔抚动，她看到天使长一向慈悲的眼睛此刻溢满了杀意，炸开了方圆十几公里的利维坦留下黑色的尘雾。圣光穿透了黑色的尘雾，Lay的身后还有天使的大军清理着他搏杀出的血路，怒号与厮杀构成的是光芒四射的画卷。
　　Amandriel望着这些战斗的兄弟姐妹，残破的躯壳里升腾着前所未有的激情。

　　3.
　　Chen牺牲了，是几千场战役中牺牲的数百万天使中的一个。
　　这是Amandriel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失去挚友，又或者，是一生中最刻骨铭心的存在的感觉。
　　天父亲手创造的只有四位天使长为首的第一批天使，到Amandriel已经是第七代。她最初的记忆是从一片盲目的白光开始的，光芒消失后，那个景象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在整整齐齐放满成千上万大理石床的大厅里，每张床都躺着一个还沉睡在怜爱的光环中的小天使。现在想来，有一种躺在无数坟墓上的感觉。
　　死去的前辈们未散尽的荣光会被收集到天堂的聚变场内，在天使长们协力下制造出新的天使。追根溯源天使是出自同一个能量场，因此他们还是互相尊称兄弟姐妹，但是不同于后来人类的血缘关系，同代的天使可以互相结合。这种结合也有苛刻的前提——必须是两人为异性的六翼天使。因为只有能力强大的六翼天使有几率可以创造出新天使，而其余的结合皆是出于“色欲”之罪的蛊惑，必将接受严酷的惩戒。
　　“Love”，这是天父的训诫，兄弟姐妹之间要相爱互助，也要克己克他。然而直到人类出现以后，这个词还有什么意义，那些相互结合的冲动是什么，Amanriel才逐渐明白。
　　她和Chen是有那种结合冲动的相爱吗？Amandriel也不太清楚，但是她记得在看到Chen笑的时候猫咪一样上翘的嘴角（那是天父所创造的第一批动物，Amandriel一见到它就想起了Chen），在土地上用石头一笔一笔刻画她的容貌，用雷电在天空中不断变出奇形怪状逗她开心，Amandriel感受到的躯壳里逐渐膨胀的、升温的气息乱窜起来，要将这具躯壳撞得粉碎。
　　她能看得到，Chen亮晶晶的眼眸里有和自己一样的渴望。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把这种想法宣之于口，更不可能付之于行。
　　Amandriel看着被刺穿身体的Chen安静地躺在硬邦邦的土地上，浑身裹满了黑黑红红血污——他的和利维坦的，双翼已经随着天使的死亡消解成黑色的尘埃铺散在地面，形成翅膀的形状，好像横贴在地面的一幅天使画像一样。Chen身旁是他以前画下的Amandriel——至少他可以和画中人一起长眠。
　　Lay走到他们身边，半跪下虔诚地亲吻了Chen的额头。
　　“愿天父将你的来生引渡向永恒的和平安乐。”
　　Amandriel想到他们从未见过的天父，无尽的迷茫和疼痛涨满了躯壳却无处可倾泻。Lay站起身来瞥见到她，眼底的空洞似乎能把眼前死去的战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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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圆情节和世界观会对其他角色的故事投入较多的篇幅，如果只是为了看cp向的姐妹们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