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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安厘与杉子 ...

  •   和好后,这段爱情连两个月都没有活过去就迅速走向毁灭。
      这次分手再也没有和好的机会了,两个人都明白。横亘在两个人中间的问题从来没有被解决,更何况,老话说了,再一再二不再三。明知没结果,怎么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制造伤害。
      分手以后,在一起以后好多事情安厘都刻意不记得了,安厘与杉子朝夕相处,日子繁复细碎,分开之后安厘开始强迫自己不再想起来,于是晴天白日跑不出的回忆变成了梦境中闪回的片段。
      梦境中把两个人曾经的过往全部重演,安厘放不下杉子,但也不愿意打扰他的生活,于是每当午夜梦醒,细碎的甜蜜像是沾了糖的玻璃渣,绞的人身心溃败。
      安厘猜自己上辈子一定得罪了周公,他才这样凌迟自己。
      安厘依旧很爱喝酒,但不再像大一时候那样不要命的自我惩罚。
      很难过,跟耗子分手是被欺骗的难过,那种痛像是有人给了你一刀,痛的剧烈,但慢慢地也能愈合,虽然会留疤,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能忽视它的存在了。
      跟杉子分开,像是有人给了你重重一拳,小痛一下,然后就不觉得很痛了,你甚至依旧可以谈笑风生,可你的心脏脾胃肾全部都坏掉了,汩汩鲜血在看不见的地方向外流淌着,让这副血肉逐渐空洞,直到某天,直接耗尽你的整个生命。
      和杉子分开以后,提起这段感情,安厘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变成开不了口的秘密,自罚三杯都不愿意提及的故事。
      安厘仰头灌下一杯啤酒,啤酒有细碎的气泡,升腾着幻灭,如一段段无疾而终的爱情。
      其实说起来,安厘和杉子最后这次分手还挺狗血的。
      安厘跟杉子在一起的时候十九岁,分开的时候二十岁。杉子跟安厘在一起的时候二十五岁,分开的时候二十六岁。分开那天,杉子说家里催他结婚,如果近两年不能结婚,他爸妈就不要他了。
      还是那个矛盾,始终没有被妥善解决。
      杉子说这周末要回家相亲了。
      两年内……
      安厘完全没有办法给出一个肯定的承诺,对于杉子来说,两年已经是最大期限了,可对于安厘来说,两年不过意味着人生才刚刚开始。
      年纪太小,连挽留的资格都没有。
      但也实在舍不得,于是安厘抱着杉子哭了一整天,然后看杉子玩了一天手机。
      不对劲,和第一次分手两个人恋恋不舍、抱头痛哭不一样,杉子迫切的希望安厘离开自己,敷衍的安慰,藏不住的不耐烦。
      其实安厘应该知道的,早该猜到的。
      他离开的太决绝,分别的太冷漠,冷漠到安厘甚至开始怀疑他们之间的爱情是不是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境。
      哪怕有问题还没解决,可杉子分手提的太突兀,像这样毫无征兆的分手,过分冷漠的那个人,要么就是早有预谋,要么就是另有新欢。
      他预谋着谋杀我们的爱情,像个冷漠的杀手,把刀捅进我的心脏还用稀松平常的语气问我今天的晚餐做得如何。
      于是安厘人生中第一次查了男朋友的手机,安厘始终记得那时候她还是杉子唯一的微信置顶,在杉子和安厘的对话框下面就是那个姑娘,早在三四天以前,杉子就向别人表白了心意,问那个女人要不要跟他在一起。这个周末杉子也不是要回家相亲,而是要去那个女人的城市找她,和她过520和521。
      安厘翻了翻聊天记录,聊天记录是删过的,只有三天,只有三天就足够让人崩溃了。
      三天前杉子和安厘还一起去逛超市,两个人还商量要不要去宜家买个酒柜,还商量过几天一起去给他们的渣男洗澡。
      原来,在杉子跟安厘相处的那些日子里,安厘早就已经不是唯一了。
      安厘每天都和杉子朝夕相处,他怎么就在安厘的眼皮子底下背叛自己。
      安厘想起了这次和好以后,杉子不再愿意开车接送安厘上学、不再愿意陪安厘逛街、不再秒回安厘的信息,甚至上个月,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原来所有的一切早就有了端倪,是自己太迟钝了。
      安厘把杉子摇醒,用尽量稳定的语气问杉子这个姑娘是谁。
      背叛,又是背叛。安厘甚至连语气都是颤抖的,回忆中那被人背叛、遭人践踏的感觉又来了,仿佛有人用力将那堪堪愈合的伤口大力撕开,再拿着小刀剜来剜去。
      杉子说,你收拾东西走吧。
      人可真复杂啊,安厘看着杉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厘只是觉得陌生,仿佛一夜之间他改头换面,甚至换了一个灵魂。
      昨天晚上杉子还在安厘耳边低诉,我爱你。杉子还说自己舍不得安厘,但要回家相亲,要和年龄结婚。
      杉子帮安厘擦眼泪的那只手是温热的,杉子说相亲未必成功,回来继续单身也未可知。
      安厘信了,通通都信了。
      结果到现在,安厘有些晃神,竟然不知道该信哪句了。
      安厘可真没出息,又哭了一天。仿佛把自己这辈子的眼泪都要流干在他这里一样。
      安厘收拾东西,然后抱抱已经快要九斤的渣男,推开门走了。没有挽留,只有谎言被戳破的不耐烦。
      好熟悉啊,和耗子当时不耐烦的样子,好像啊。杉子和耗子两个人的影子逐渐重叠,合出了一副对安厘极端厌恶的嘴脸。
      安厘在想,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呢,为什么小时候得不到完整的来自家庭的爱,长大了,两段爱情都这样惨淡收场。
      安厘想不明白,只得归咎于自己可能真的,不配被爱。
      安厘离开的那天,天气稀松平常,也没个瓢泼大雨为她烘托气氛,连像上次分手时那样亮的异常的太阳都没有,普通的艳阳高照,无比寻常的一天。小孩子在楼下玩耍、大人坐在长椅上聊天、保安大哥尽职的守在门口,一切都和平时没有差别,安厘一瞬间觉得,人类的悲欢仿佛的确不相通。
      和同居男友分手太难过了,那种感觉就像是离了一次婚。提着大包小包,狼狈逃离,如果一起养了宠物那更惨,因为这个你曾倾注过心血的小生命,从你分手那天开始,就再也不会跟你有半点关联。
      安厘搬回宿舍,拖鞋也带回来了。拖鞋是安厘和杉子刚在一起的时候买的情侣拖鞋,安厘讨厌粉红色,但情侣拖鞋就是一个粉色一个灰色。安厘还尝试偷杉子的拖鞋,让杉子穿粉红色,可惜被抓包,没成功。
      分开以后,杉子说安厘的拖鞋放在家里也没用,过几天就买新的了。如果安厘不带走,那下次收拾卫生就一起丢掉了。
      安厘回到宿舍里收拾东西,安厘和杉子一起开惊喜盒子开出来的发带什么的他都悄悄放进了安厘的行李里,丢了也是可惜,放他那里他现任看见了也不开心,全让安厘打包带走就好了。
      安厘心脏绞着痛,他妻子的位置,终于有了合适的人选了。
      不得不承认,失恋是个减肥的好方法。安厘身边朋友把杉子定义为渣男,但这场分手于安厘而言太猝不及防,于是分开后安厘还对杉子有长久的怀念。倒是真像以前安厘和杉子在一起调侃的那样,“跟你分开以后,我会不会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不到半月,安厘掉了十斤,短裤都挂不住腰了,空荡荡的,不系腰带都会掉下去。安厘突然觉得其实减肥也没什么难得,饥饿感也就会持续半个小时左右,如果感觉饥饿不去理会,饥饿感就会慢慢消失。安厘其实也很想吃饭,可两口下去就会有强烈的反胃感,伴随着胃的阵阵抽搐。
      家里有胃癌史,之前就有人告诉安厘如果继续喝酒、继续伤胃,迟早有一天死于胃癌。结果,现在倒不是要死在酒上了,要死在失恋上了。
      安厘想,自己上辈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辈子才这么多来讨债的,要人命。如果对一个人的爱也能像饥饿感一样,半个小时就能消失殆尽,该有多好啊。
      “他究竟爱你吗?”有一天果子突然问了安厘这个问题。
      安厘一下子沉默了下来,猛吸了一口烟。安厘说:“我捉摸不清,爱过吧,怎么也算是给我自己个交代。”
      “你们从一开始年龄的问题就存在,你不懂事他还不懂事吗。就是无聊的时候和你谈个恋爱,一旦要结婚了,或者说适合结婚的对象出现了,就一脚把你踢开。玩你吧。”果子说。
      安厘越发沉默,实在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至少第一次分手那时候,他是喜欢我的,安厘不再笃定,但依旧愿意相信杉子曾经是爱过自己的。
      不怎么得到过爱的人总是执着的攥紧别人对自己的爱意,只要别人一招手就像个哈巴狗一样凑上去,你给我一点爱,我就把我生命中所有的爱都交给你。即使你把我的爱扔到土里,踩上几脚,只要你露出一丝丝的心疼,那我就会把这份爱从泥泞中再捡拾出来,拍拍上面的土,一颗红心呈送给你。我不怕你伤害我,我只怕我的爱沾了土,脏了你的手。
      这样爱人的方式,太惨烈,太卑微,活该不被珍惜。

      再后来杉子和安厘还有见过。杉子和安厘没有删掉彼此的联系方式,安厘很努力的做到不打扰,不再像对耗子那样的不知廉耻,做一个毫无意义的卑微舔狗。可根本放不下,安厘想起那个给自己带了绿帽子的人就很难过,就会开始怀疑是不是杉子对自己的爱全部都是假的。
      分开的第一周那个周五下午,安厘找到了杉子新女朋友的社交软件,发了一张小渣男的照片。然后杉子在一整天都没回过安厘消息以后,在安厘发完小渣男的照片没有五分钟就来兴师问罪了。
      杉子警告安厘以后不要这样了。
      他说无论如何都是我们两个的事,跟其他人无关。
      他说那姑娘是无辜的。
      他说你可以做到不打扰。
      他说你这样做是在让我加速遗忘你。
      安厘思索着那天他跟自己说的,他只是和年龄结婚而已,安厘一下子恍然大悟,原来从开始,他们之间就不是合适和婚姻的捆绑,而是真实的发生了爱情。
      可真他妈狗血。
      安厘又被骗了。
      于是啊,安厘跑去找曾经的调酒师朋友借酒浇愁,安厘说按自己的酒量来算,一杯喝躺。
      于是五杯下肚,安厘见到杉子了。
      安厘的朋友知道她还想见杉子,先斩后奏的成全了安厘。
      杉子把安厘送到她朋友那里,安厘扶着路灯吐,安厘依稀看到杉子犹豫了两秒,然后绝尘而去。
      你知道吗,在醉酒的人眼里,好多东西都是慢放的,可唯独杉子绝尘而去的样子,是快进的。他避之不及的样子,让安厘觉得自己仿佛是他生命中的一只蟑螂。
      安厘的朋友把安厘扶回家,那天晚上安厘抱着手机盯到了凌晨三四点。
      安厘想,只要他关心我一句话,我就去见他。
      所有的自尊和骄傲,我统统不要了,哪怕低到尘埃里开不出花来也无所谓。
      我只想见他一面。
      然后,一整夜,安厘等了一整夜,一句他发过来的问候都没有看到。
      想想其实也情有可原,自己都是他生命里的蟑螂了,还在希冀什么呢。
      再然后,漫长的一周过去了,他没有任何消息,再后来安厘知道他去找他的新女友一起过了520和521。
      心理学上说,人养成一个习惯大概两周就够了,安厘想或许两周以后,自己就能放下他了,自己只是太习惯他陪在身边了。
      安厘重建自己的生活,可是真的好难啊。
      安厘的世界里所有的东西都是跟他勾连在一起的,生活每一寸角落都有他的参与。安厘觉得自己像是个断手断脚的残疾人,生活满目疮痍、杂草丛生。
      爱情,终于还是透支了安厘的生命,只留下一个悲恸而空洞的灵魂。
      之前嘲讽别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永远不会遇到爱人,现在只能自己打脸,只用一腔孤勇而不动脑子去爱人的人,活该结局惨烈。
      再后来,杉子和他的新女朋友分手了,两个以结婚为目的恋爱坚持了不到两个月就走到了尽头。
      那姑娘说,杉子不在乎她。杉子也不解释,两个人陷入漫长的冷战,然后直接就再没联系过,分手分的莫名其妙。
      杉子和安厘在一起的时候,每当要冷战或者冷战的时候,总是安厘率先求和,率先打破僵局。害怕爱人离开的那一方,总是更加小心翼翼一些。
      杉子和他的新女朋友分开之后,又和安厘重新联系了起来。两个人还是一起出去玩、一起养渣男、一起逛超市,只是两个人都不提在一起的事情。杉子果真说到做到,扔掉了那栋房子里所有跟安厘有关系的东西,屋子干净的完美合乎一个单身独居男人的状态。安厘苦笑,但还是什么都没说,该说点什么呢,千言万语、百般委屈涌上心口,却还是被什么扼住了咽喉,什么都讲不出来。
      安厘念旧情,念念不忘这个曾经救赎过自己的这个男人,但没有办法重新在一起了。他为了自己的新欢怼自己的样子,对自己敷衍的样子,深深的刻在脑海里,难以忘怀。
      只是太喜欢了,哪怕我很膈应你对我的所作所为,可我还是想待在你身边。
      安厘就活该是一个悲剧,像她这样的赌徒一旦上了桌,一点赢的可能都没有。
      杉子对待安厘,轻易不联系,准确的说除了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基本是不会主动联系安厘的。
      是喜欢吗?
      算不得了吧。
      在一起是因为喜欢,结婚是因为爱,那现在顶多算的上是有好感、不讨厌。男人永远不会拒绝一个看起来不错的女人,安厘会弹琴、长得不算难看、有着说走就走的活力。一个这样条件的女人喜欢你,又不要求你女朋友的名分,谁会拒绝呢,没人会拒绝。
      安厘活得很挣扎,杉子不像耗子每一巴掌都甩的脆响,杉子逼着安厘甩自己巴掌,但还偶尔安抚一下,做出关心的姿态。其实安厘知道的,她熟悉这些套路,这些她曾冷眼旁观别人施展过的套路。但这毫无意义,哪怕谎言再漏洞百出,哪怕套路再明显不过,只因为那些还未消散的爱意,安厘愿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愿意自欺欺人的演这场戏。
      安厘也想离开这种生活,安厘能预知到自己的结局。最后不过是安厘一个人念念不忘,杉子找到了适合结婚的人选,第三次,甩掉安厘。
      带毒的糖很甜吗,怎么就那么贪心呢。
      对一个人不再在乎并且确定这个人不会离开自己以后,很多话就不再遮拦。杉子其实也不是个不会哄人的人,他曾经也是全心全意喜欢过别人的,一日三餐报备,黏糊的不行,那个人是他谈了五年的女朋友。最后两个人实在无法磨合,性格之间的问题太大,把两个年轻人之间的爱意和热情完全消磨掉,才走向了灭亡。
      杉子原来也曾是会帮女朋友买卫生巾、会撒娇卖萌、会黏着女朋友的一个人啊。
      真遗憾,要听他喝醉了讲醉话的时候才知道他曾也是这么体贴的一个男朋友。
      真遗憾,是从他和别人的爱情里了解到原来他全心全意爱一个人的时候是这样的。
      真遗憾,从来没有亲身体会过他口中那种作为男朋友的体贴入微。
      真遗憾啊。
      杉子说,最好的不都是在一开始就用尽才选择放手的吗。反问句,还是陈述句。所以是自己不够幸运,自己最好的没有恰好遇见他最好的,是吗。
      爱情这个题目,太无解了。

      这年的七月,安厘无意间发现了其实在他们还没分手的四月,杉子就已经在社交软件上立好单身人社了。
      四月十三号,那天,是安厘的生日。
      “你爱我吗,现在。”
      “爱。”
      大人一点都不可爱,小孩子说谎是实打实的谎言,假到一眼就能看破的那种,大人说谎总是真假参半,根本参不透虚实。
      杉子说:“我爱你,你是我最美好的爱情,我结婚只是年龄到了,我最喜欢你。”
      这句话,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呢。真假参半的话,太难看破。
      杉子还说:“来生不负。”
      来生不负。
      来生我为什么还要遇见你,安厘突然想起了之前看《甄嬛传》,皇上让甄嬛去告诉皇后,我要与你死生不复相见。
      从来没有人证明来生真的存在,所以我们才要活好当下、珍惜当下、不留遗憾。来生这个概念是一种自我慰藉,其实没什么意义,你我都知道的,不用来生,或许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永远不会再见了。何必期待来生,相信这场没有意义的虚假谎言。
      安厘不擅长歇斯底里,她的世界已经满目疮痍,再也拢不成能够装下爱人的宝塔。疲惫,很疲惫。连怨恨都觉得疲惫。心里的那个小女孩已经封闭了心门,她不再信任安厘所信任的爱情。
      心脏不再鲜红,取而代之的是浓稠的黑色。那个小姑娘畏缩在墙角,黑色的世界是她沉重的裹尸布。
      她死了,连难过都不会再说了。
      安厘想,如果这辈子死了,身上能捐献的器官全都捐献,剩下那点皮肉,烧成一抔灰,洒向江河湖海,死亡是属于生者的仪式,安厘不想要被追忆,也不想要来生,即使有下辈子也不想跟这辈子的任何人相遇。和这辈子里的人重新相遇,互相折磨,还不如将灵魂都撕扯粉碎,有些相遇不值得期待,那些不值得期待的相遇,甚至会让整个生命都变成一种负累。
      现在,安厘已经不再负罪自己没办法给杉子一个肯定的未来的答案了。安厘究不清杉子到底喜欢过他的新女朋友没有,喜没喜欢过,其实都没有意义了。
      喜欢过,那说明杉子的的确确背叛了和安厘的爱情;没喜欢过,那就草率考虑要结婚的问题,那杉子的婚姻未免太廉价。
      无论如何,爱情有了瑕疵,如何捶打、洗炼都不会再是原来光洁无瑕的样子了。
      原以为遇见了真正会爱自己的人,原以为爱情的时机自己都拿捏的刚好。原以为,爱情不是你追我赶,是靠吸引,是微妙的化学反应,不是直来直去的物理攻击。原以为告白不是发起冲锋的号角,而是战争胜利的凯歌。
      到头来,看不透人性的微妙,在一起的那天耳边响起的不是胜利的凯歌,原来是辛辣的嘲讽。
      不会有人爱你的,你不配拥有别人真正的爱。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小声低诉,偏声音久久挥之不去,在脑海里打着转,搅得脑子疼。
      最后一次吵架还是为着杉子那个新女朋友,她始终是安厘迈不过去的那道坎,每当看见杉子安厘就会想起她,想起杉子让自己不要打扰他们生活的厌恶神情。
      其实安厘明白自己最该讨厌的是杉子,可安厘没出息,连恨一个人都很无力,安厘做不到恨他。
      于是只能把恨意转嫁,其实转嫁恨意转嫁的也毫无意义,甚至杉子的新女朋友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个安厘。
      安厘,对别人再怎么恨,其实都是落在了自己头上。
      不知道第几次发给杉子的信息石沉大海,不知道第几次对和杉子的感情感到疲惫,也不知道第几次知道杉子现在还有别的暧昧对象。太累了,如果耗子的离开带走了安厘一部分灵魂,那杉子就是在不断地蚕食安厘剩余的并不充溢的灵魂。
      失望,挺苛刻一个词。
      有希望,然后失去希望,这叫失望。
      有希望的人,才配用失望这个词语。
      在这个夏天不知道第几场雷雨的夜晚,安厘看着自己卑微的长篇大论,看着连个符号都不屑于回复的对话框,默默删掉了杉子。
      安厘最后说:“对于我们曾经的爱情,我很感激;但对于现在的我们,我很失望。”
      杉子回复了吗,安厘也不知道。安厘的告别,关门声越来越轻。
      安厘想,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在感情里用到失望这个词了。安厘还和杉子玩笑,说自己以后要找一个比杉子更好的,然后待新的爱人如初恋。
      其实,安厘很明白,不会了,自己可能再也鼓不起勇气去爱一个人了,再也不会把别人视作自己的救赎,怀着满满的希望去爱一个人了。
      不会再有希望的人,也不配用到失望这个词语了。
      安厘有时候觉得自己挺矫情的,其实身边也有喜欢自己的人,怎么自己就做了最容易没有结局的那个选择。现在好了,身心俱疲,安厘终于明白有些人说,你遇到了错的人却把最好的自己用光了,再遇到对的人,你一点点他理应得到的最好的你都拿不出来了,是种什么感觉了。
      对爱情失去希望以后,爱情就是冰凉的海水,哪怕后来的人用了再多的热水去试图温暖这片海水都是无济于事的。凉,就直接凉到了底,一点余地都不留。
      七月,雷声轰鸣,闪电挣脱天空的束缚,用最决绝的姿态照耀了一方天空,随后销声匿迹。骤雨倾盆,是填补闪电撕裂天空的故作镇定。最猛烈的已经归于平淡,这样决绝的以自我毁灭为代价的对光明的追逐,仅此一次,再不会重来。
      这次告别,天空作美,烘托气氛。
      安厘窝在床角,彻夜未眠。燃起一支烟,整个世界陪自己烟煴,不会再有救赎了,只当此刻是我独自苟活的世界末日。
      安厘可真讨厌下雨、真讨厌漫天雷声滚滚、真讨厌黑云压城的紧迫感。雨夜使人紧张,尤其是孤单一人的时候,雨夜稀释音药的救赎,放大孤独桎梏生命的委屈,仿佛什么洪水猛兽正踏雨而来,安厘恐惧这种亦真亦幻的不可控感。
      记性好的人总是不快乐,脑子里把相爱的细节一点点翻出来,于是悠长的叹息化成了一道长长的烟雾。
      你说你爱我,我很愿意相信你,可是我感觉不到啊。我感觉到的只有不屑、只有敷衍、只有不耐烦。
      我连一丝一毫你爱我的证据都拼凑不出来了。
      很失望,既然不爱了,为什么不直接放我一条生路。模棱两可就是不够喜欢,闪烁其词就是另有隐情,唇齿相碰轻易吐露的爱意是虚伪的谎话,所有的冠冕堂皇不过是为了寻个玩伴的假意示好。
      钝刀杀人,太残忍。
      套路大家都懂,你偶尔流露的爱意是我无视其他勇往直前的灵丹妙药。可惜,你连敷衍也不愿意。
      有人逞着被爱有恃无恐,有人撑着悲哀收拾残局。就像当年那个碎掉的玻璃碗,只是现在满眼无辜制造伤害的换成了杉子,无可奈何收拾碎片的换成了安厘。
      凡有爱情,皆为冤孽。
      或许自己真的不配被爱,或许自己就应该活在长久的孤独里。孤独是可以适应的,恋爱是会习惯的。适应孤独远比从身体里剔除一个习惯,受到的难过要少很多。
      再后来,安厘和杉子再没见过。缘分这个东西很奇妙,同一个城市,相隔也就八公里的路程,却再没遇见过。杉子什么时候结婚了,什么时候生子了,安厘再也无从知晓。
      时间长了,这段感情貌似被放下了,可用电脑登录微信,没更新的微信还保留着杉子的置顶,好巧不巧最后一句还是爱你。
      刷微博,找自己关注的博主,顺手点进杉子的微博,却发现对方早已取关。
      打开soul,发现杉子一早就拉黑了自己。
      于是那点积攒的平静一瞬间四分五裂,心脏抽搐着疼痛,肺部积攒的氧气无法输送到身体各处,大脑缺氧、肺肿胀着疼痛,仿佛下一秒就要一口呕出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
      我放下了。
      我放下了。
      呐喊到最后,却陡然变成了,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或许杉子会遗憾吧,像安厘这样傻、一腔孤勇的喜欢一个人的女孩,他可能再也不会遇到了。或许杉子会庆幸吧,甩掉了这样一个傻子。
      月亮是星星的尸体,孤独的潜沉在夜空,月亮偷了太阳的光,却还是照不亮已经冰冷的心。寻找嫦娥的登月器飞上太空,却只看到了一地坑洼,于是登月幻灭嫦娥,飞机捣毁神域。
      月亮曾也是闪耀太空的热烈星球,可现在死的彻底,和安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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