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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容予 ...

  •   “那水榭唤什么名?”

      “容与。”

      我笑:“容的哪个‘与’,苏予承的‘予’?”

      “时不可兮聚得,聊逍遥兮容与。”

      “原容的是‘逍遥’。再前边便是内院了,本王进去怕也是多有不便的,不若刘相请了我进这‘容与’去共赏一番‘逍遥’。”

      他不语,内心仿若天神交战了一番,最终反倒是像松了一口气,笑道:“殿下有此雅兴,自是敝舍荣幸。”

      水榭上下共设两层,底下一层四面透风,只在中间摆了一张四方的平台,四个石墩,质朴自然,萧疎空旷,与方才所过种种富丽堂皇仿若两方天地。

      “水榭中设圆桌的,本王见过,这四方平台,倒是新鲜。莫不是也有‘天圆地方‘之类的名堂讲究?”

      刘文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么一说,倒是有理。”

      他的府里有这一处不寻常的地方,他却不明缘由?这才是最不寻常的地方吧。

      沿着阶梯往上走,二楼却是四面有窗,能密闭透不进光来的一处。

      我们进去时,门窗都是直直地开着的,四周三面环水,一面从窗口望去是两棵有些年份的椿树。这会开了花,一串白雪皑皑中坠着零星嫣红火苗,被错落不齐的冰种翡翠衬得玲珑可爱中又显出了几分野趣,有微风徐来,枝叶摇曳,从镂花木框中映出,写意却形神俱佳,工笔却灵动栩栩。

      “谷雨前后,王府里吃了几回椿芽鱼儿,鲜嫩清香,色味丰润。本王既惊且喜,都城的人喜欢食椿芽的不多,新鲜的椿芽难寻,如今看到刘相府里的这两棵,倒是明白了。刘相……有心了。”

      刘文清不置可否,让了椿树下案前的位子给我坐,我这才发觉整个屋子里有许多的竹简帛书、各色的丝竹管弦、一些用了半旧不新的酒具茶器甚或还有几套干净的换洗衣物、几样日常用的洗漱物件。却唯独只有一案一几,只供一人独坐。

      不禁唏嘘,这水榭清幽是一等一的清幽,雅致亦是一等一的雅致,只偶尔赏玩或可怡情自愉,长年累月日日如此,未免有些过于枯乏清苦。

      心中蓦然就空落落的,没了实处。

      “既有酒具,你这里应当是藏了好酒的。”

      “有酒,却不是什么好酒,只封存了些年份,还算得香醇能够入口。殿下若是不嫌弃,且在此宽坐,我去取来奉于殿下。”

      我点头称谢。

      他去的有些久,我干坐无趣,闲闲往后靠去。

      要说刘文清端是不会亏待自己的主,这凭几模样一般,靠着却是委实的舒服,中心堪堪托起腰背的交界处,不高也不低,两边延伸开的扶手又将腰部整个环绕,手肘往上一搁,原本吃着重力的几块肌肉陡然得了松弛,放松下来。那一瞬间大脑就这么被突如其来的愉悦感莫名其妙又粗暴蛮狠地充斥萦绕。

      手无意识的在凭几的扶手上来回摩挲,鼻尖隐隐有椿树特有清甜芬芳的香气随风而过,若有似无。

      这香气与触感都有些熟悉,好像很久之前我曾在这里坐过,闻过这样的草木香气。

      如此这般坐了一会,站了一会,来来回回走了一会,又在椿树画下驻足观赏了一会。刘文清方是回来。

      “怎去的这么久?”

      刘文清笑:“其实不久,只一炷香左右,殿下这是片刻不愿与我分离,才觉得时间冗长罢。”

      他拿来了两坛酒,说多不多,共酌以闲聊却也足够有余的。帮我满了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封拍开的瞬间便有酒香溢出,刘文清那般的“不是好酒”果真便只是自谦罢。

      “你喝什么?”

      刘文清莫名看我。

      “你这分明还在病中,不宜饮酒,留着我喝便好。”

      是向日红……

      方才屋里走了一圈,看到架上备着的茶叶是六安瓜片,取来的酒是向日红,窗外种的是椿树,都是我平日里喜欢的;而那架凭几,恰是合了我的身量的,而刘相靠稍稍嫌矮了。

      我饮了一杯,觉得好喝,又将他的那杯也喝了。见他没有给我倒酒的意思,自己给自己倒了。

      “刘相,本王觉得你颇有意思。我们之间的关系,以前的我记不大清楚了。能记得的这些里,我们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的,不近不远,不亲不疏,永远不会有太大地冲突,也永远不能和和睦睦。本王细细回想,除了刘相刻意为之,小心维持,要像如今这番模样,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刘相本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听到我说“以前的我记不太清楚”的时候,呼吸明显凝滞了片刻,我们离得太近了,他什么都瞒不住我。分明是知道我曾失忆过的事。

      他们都是知道的,联合起来骗我呵?!刘文清、周容……连梁佩也该当是有份的,梁佩也要欺瞒于我……好,好得很……

      我想站起身,手臂使不上力,试了两次,起了半身,又都倒下了,干脆就不起来了。伸手去抓刘文清,想把他拽下来,试了两次,又没成功。

      “你,下来,近前来,让我看清楚些……”

      刘文清拽不动,这么一说,反倒是听话,乖乖矮下身来,跪坐在我边上。

      他的眼神暖暖的,和平时不太一样。

      “你的眸子,我记得,很好看,很干净,很喜欢。你会吟诗吗?”

      这话问得突兀,刘文清怎能不会吟诗,只是方才,被那双眸子注视着的时候,我觉得熟悉。彼时天高地阔,清澈敞亮,明媚阳光铺满山川河流,和煦温暖流淌四肢百骸,一切都没有开始,一切都还那么美好……他正是用这双眸子看着我,吟诗。吟的什么却是想不起来了。

      “惆怅阶前红牡丹,晚来唯有两枝残。
      明朝风起应吹尽,夜惜衰红……”

      “夜惜衰红泡酒来。你怎知本王最爱这首诗!”

      他摘了我手里的酒杯,将酒一饮而尽。这人今日也是犯浑了,若是平常,让他与旁人同饮一杯酒,怕是如何不肯。

      看着他一番举动行云流水,潇洒恣意,一杯浊酒刚落了肚里,便开始拼命地咳。

      我笑,掏出自己的帕子,自己的,不是后院子那些人的,自从邱阿史那事之后,我出门只带自己的帕子。就为了再偶遇邱阿史的时候,能帮他擦擦汗。

      这下倒是便宜他刘文清了。

      “喏,擦擦。”

      刘文清没有接,我顺手就拿帕子沾了沾他嘴角,软软的。忍不住又戳了戳,手感很不错。顺着唇向中间轻轻擦过去。

      唇也是软软的,线条柔和,可能因为刚刚喝了酒的关系,唇被脸颊的绯红晕染了颜色,微微透着润泽的光亮。好想咬一口,这么漂亮的唇不知是何滋味,

      “你偷我的酒喝,便是我的人,我的人!刘文清,我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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