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的后院》曲商

2、自埋芋艿地

　　本王正在院子里喝茶，何子期着人送了一碗莲子羹来，随侍一旁的不清拿银针试了试，银针依然变成了黑色。

　　天下毒物能使银针试不出来的千千万万，他偏生每次都选最拙劣的那一种，原以为他是在求关注求宠幸，后来算是想明白了，他这定期送一碗毒药来，却是在对我说：

　　“您这日子过腻味了没有？要是腻味了就喝了它！”

　　“没有啊，那我下个月再送过来！”

　　本王合该夸你一句贴心？!

　　“照例让人打他二十大板。”本王顿了顿，又道“做做样子，十来天起不来身便好，都如上次那般打得半死不活的，长此以往，他要走在本王前面了。”

　　不清应了声“诺”办事去了。

　　不浊上前帮我将杯中的茶满上，笑道：“殿下，何公子这一次次的本就是抱着哪天您厌了，把莲子羹赐他自己的心思，你何必吊着他一条命，日日这般折辱他。”

　　不浊自是知道为什么的？因为本王伪善啊，打着慈悲不忍杀他的名号，一次次的“小惩大诫”不过是恃着他不会真拿本王怎么样要留着他的意思，若是他死了，会有别的人送过来，到时还要再去查底细，也是麻烦。

　　“奴愚钝，实在想不明白，何公子这一月一顿打，还要留在您身边倒是图什么？杀您，奴觉得他是杀不成了，主要是他没那个心……不会是对您动了真心？”

　　他对我能动什么真心？不过是杀不了我，他回不去只能留在这里，只当任务还没完成罢。他这一次次的用粗鄙的手法不过也是利用我打他一顿，他好交差。

　　“奴去把莲子羹倒了，等等郁小公子来了，胡乱喝了倒是不好。”不浊见我显出几份愠色，立马寻了理由就要遁。

　　“我昨日让厨房姜闷了些陈皮，让他们取出来蒸上半个时辰，与香薷同煮了茶端过来。再备几样点心。”

　　不浊恭恭敬敬地道了声：“喏。”，却是不一会就走出了院子，一刻没肯多留。

　　郁小公子，姓郁名阑珊，还没有起字。

　　他父母俱已不在，远方亲戚倒有几个，只是也是实在太远。隔了四辈的，他落魄时没有给出头帮扶，那也就算是没有了。

　　八岁的时候入得王府，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叫入王府？他说，知道。

　　我笑，问他：那你倒同本王说说。

　　他说：就是以后我的生死荣辱，你说了算，但是除了你没人能要我的命！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有一种从来被打到泥里，突然飘飘欲仙的感觉，十分受用。也没多想，一口应下了。

　　上前摸摸那是还只有七八岁模样的郁阑珊的头，十分认真地说道：“还有阎王。”

　　除了天地鬼神，谁都不能动你！

　　“殿下，我回来了，先生来来回回的唠叨个不停，若不是刘伍凡的父亲等得不耐烦了，着人来催，先生许是这会都不愿放课的。”

　　我拿香薷茶给他。

　　听他又道：“今日府里的车夫见放课又要晚了，路边停了马车就去吃酒了。没料想刘伍凡的父亲这么一催，倒是我出来的比他早，等了他一盏茶的时间，也没见他回。后来还是刘伍凡的父亲送我回来的。”

　　“你们乘的一辆马车？”

　　“是啊。”

　　见了你的大头鬼！刘文清就是见着府里的车夫去吃酒，才催着先生放课的吧。他向来温文尔雅，或只是让人觉得温文尔雅，又是个书痴，马车里必是备了书的，若是手里有了本书，他能就那么坐着一两个时辰，除了翻上个页，其余都不带动的，去催放课？

　　若真有事，他府里有的是人去接刘伍凡，既是亲自去接的多半就是闲的，又或者是十万火急接了刘伍凡就要走的，怎会在那里停留了一盏茶的时间？分明就是专程要送阑珊回来的。

　　“聊了些什么？”

　　“就一些寻常的，问了是不是与您同吃同住，都吃些什么？干些什么？又说还有五日寿亲王的小公子就要满月了，您会不会去道贺之类的。”

　　他这个忠臣贤良得是不是太过了，替陛下打探消息真也算是无孔不入了。

　　“你怎么回的？”

　　“照实回的。殿下后院子这么大，一年下来都不带重样的，哪里轮的到与我同住，吃倒是常在一起的。”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略有疑惑的看他。回忆上次与他一道用膳是什么时候。得有小半年了吧，还是他把自己院子的小厨房给烧了，硬到我这来蹭了一顿。

　　“我们殿下能干嘛？喝茶看书晒太阳，这几日养了四只龟蛋，说能孵出小龟来的，名字也起好了，好好，吃吃，懒懒，做做。”

　　咳……

　　“后来是吃吃先爬出来的，瘦瘦小小细长条子，出来的时候我们殿下正在和不浊为了袍子上的一团暗花不够精美而互怼，殿下说是不浊找的商户名不副实，不浊说是殿下在高公子那没占得便宜，故意找茬。我们殿下就不高兴了……”

　　“……这里不用说了。”

　　“哦，吃吃就这样从盆里爬了出来，爬到案上，又从案上摔地上，虽然后来看着挺活络的。但不浊说活不久的。殿下怪不浊没看护好，若真死了要不浊偿命。不浊说他养得时候好好的，是殿下非要扒拉开盖子往里瞧。瞧就瞧吧，还硬要与他掰扯什么袍子花纹不好看……”

　　阑珊喝了口茶，继而又到。

　　“第二个出来的是好好，也是个细长条的，看着比第一只强些，有了第一次的教训，这次把它放在大盆里了。这只倒是好的，就是后来也不知道有什么想不开的，自己把自己给埋了。”

　　……

　　“第三只是懒懒，看着蛋的大小和其余的没什么差别，却是大了好一圈，壮实的紧……”

　　我是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了他的话，指着前面一方种了芋艿的田道：“本王觉得这块地就不错，叶子大能遮阳不怕晒着，土里有芋艿，不怕饿着。你去取把铲子来，把本王给埋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