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管局和阴司所》南雨北风

40、入界

　　傲骨道人闻言，乐呵呵地从他小破摩托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曲归来跟前，“女娃娃，不要瞧不起人嘛。老道我衣裳还是挺多的，只是不爱穿罢了。”
　　说着，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叠衣裳，各个朝代不同款式都有，看得出这老头上了年纪。
　　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先给自己披上一件T恤，然后扒拉一会儿，找出一件红艳艳的罩衫……
　　曲归来一脸麻木：“这是给我的？”
　　老道笑的腼腆，“那可不？老头子这么多年，也就一件红衣裳，还好当年买了一件，不然配不上女娃娃。”
　　曲归来扫视了一眼其他衣裳，“要不然，借一件灰色的道袍给我如何？”
　　红罩衫红过头，已经有点雷人了。李仁善还要她进入异界以后时时刻刻穿在身上，倒不如杀了她。她打算给自己整个仙气飘飘的仙女人设，不是打算做神婆。
　　傲骨道人不高兴，“你这娃娃，长者赐不可辞，怎还挑三拣四的？过去穷的时候，人有件衣裳穿都不错了，你还嫌弃难看？这是给你保命的东西，管它好看难看。”
　　言毕，不由分说的把红罩衫塞到曲归来手里，再不看她一眼，气鼓鼓的骑着老破车离开。离开前，把油门对着他们二人，掀起一片厚厚的尘土。
　　“咳咳咳”曲归来被呛得眼睛都睁不开。
　　看的出来，虽然老头审美糟糕，却不让人批评。
　　李仁善一言难尽的看了看傲骨给的法衣，颇为嫌弃的对曲归来说道，“进入异界后，我会把这件衣裳隐藏，不会叫人瞧见，你只管穿着。”
　　有了他的保证，曲归来这才敢穿上。
　　果然，像披了一件红色的麻袋。
　　“我把书册给你，写好了吗？”
　　写没写好，李仁善早已知晓。依靠他的力量创造出来的世界，一切变化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曲归来兴冲冲的告诉他，“早写好了，像绑定了一个救世主系统，我去解救苦难人生。在那个糟糕世界里，我们是唯二的神灵。”
　　她难得有个俏皮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一脸苦大仇深的在处理妖界和阴间各种乱七八槽的事务。
　　见她开心，李仁善下意识嘴角弯了弯，连自己都没察觉。
　　入界之后的降落地点在他们的神庙里，往来供奉之人极多。因为是唯一的神，她创界又为杂乱，故而前来求神拜佛，请求庇佑的百姓如麻。
　　曲归来很欣慰的享受了一把人间香火。准备坐在神台上，听众生祝祷，降下赐福。
　　谁知，界中不过短短三十年，她的神庙便被拆的七七八八，不复香火缭绕。
　　看着一座座破败的庙宇，曲归来心中涌现出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一切好像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变化。
　　这一天，她和李仁善枯坐在曾经某座极其奢华的庙宇内，如今繁荣不再，唯有断壁残垣，蛇虫鼠蚁，蛛网遍布。连他二人的神像上，都长出了一棵野草。
　　曲归来觉得她人间实惨，作为这个世界唯一的神，居然还得亲自动手清理神庙。当年那些人造神像一看就不够认真，不然怎么才几十年，野草都能从神像里发芽长出来？之前头上盖的是金丝银线织就的布匹，现今唯有蜘蛛给她结一层面纱。
　　她忍不住问李仁善，“你之前创建的世界也这样！？我这也太离谱了吧，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哪里来的众人叩拜？我还想着我匡扶乱世，实现百姓的愿望，被众人恭敬的供奉。”
　　没成想，竟落魄成这个样子。
　　可恶！
　　李仁善神色平淡，“我早告诉过你，人是最复杂的变数，当你决定创造一个乱世之时，就该想到乱世多枭雄。当人连温饱都无法满足，连生命都无法保全时，谁有心思顾及鬼神？”
　　“早该想到如此，乱世群雄争霸，你正好分一杯羹。”
　　曲归来抱头难受，“不对不对，这和我定好的剧本不一样。已经不是一本快快乐乐的爽文了。”
　　李仁善好言相劝，“何妨改一改你的剧本？世界已经不按照你设定的轨迹前行，既如此，为何不走出神庙看看？也许外面，比你想象的更精彩。”
　　闻言，曲归来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来，“你是说临时改成扮猪吃老虎的剧本？人来人往，无人认出我就是他们的主神。然后在他们危难之际，我大显神通，威震八方……”
　　李仁善嘴角微抽，你想怎样就怎样吧，自我安抚型人格，就……还蛮好相处的。给根杆子就顺着往上爬。
　　他往背后看了一眼，不忍直视他的神像。
　　世界是曲归来设定，她把他们二人作为神灵的形象设定的诡异。
　　也不知哪里出了岔子，她的形象变成了个穿着红彤彤大袍子的乡野村妇，膀大腰圆，手上还拎个菜篮子，篮子里不是蘑菇就是草。而他作为一条龙，龙王像肥嘟嘟矮墩墩，看起来结实憨厚。圆成球的脑袋，让人看一眼难受一眼。
　　此番出世，必要把这该死的形象给扭转过来！
　　“走吧。”李仁善提醒她。
　　曲归来冲他摆摆手，“你听，有人进来了。”
　　“我们是神仙，每一个神仙都是讲究缘法的。我们决定出去的这一刻起，来到这座庙里的第一个人便是有缘人，我们跟着有缘人一路前行。”
　　“万一他是个恶人，你该如何？”李仁善问。
　　曲归来轻轻一笑，当真有了点超脱出尘的味道。
　　“如果是恶人，那就是恶人的缘法。世上不一定只有好人才能得到机遇。机缘摆在那里，不过是遇见的谁先谁后。好人遇见了，世上多了一个大善人；坏人遇见了，世上多了个臭名昭著的恶人。所谓缘法，讲究的不就是个缘分？要是认真挑选起来，这里本就是我一手创建的世界，我一个都看不上。”
　　“我以为你打算惩恶扬善。”
　　曲归来挠挠头，也不太理解，她的想法竟能在短时间内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说来，也不过三十年罢了。
　　“好人也罢，恶人也好，世界不就是这样子，因为有各种不同的人才精彩吗？如果只是单调的剩下好人，处处皆是上古遗风，日子简单快乐，却也无聊的不带一起起伏。太平淡了，我不喜欢。”
　　下一秒，破庙的大门，被人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