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门之主》江陵春

15、渔村副本

　　陈嘉颖是什么？

　　陈嘉颖当然是个人。
　　他回忆了过去从小到大的完整经历，无疑，他有着完完全全的人类思维，那他至少在思想上是个人。

　　至于生理上……
　　陈嘉颖回想了到这里后的全过程，也没想到自己什么时候被怪物转化过，或者有——他昏迷过，确有可能在那段他意识的时间内发生些事情。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他被转化成了怪物，其他怪物都成了石雕，为什么就他没事？

　　那就说明了一件事，他现在不被石化和他是哪种形式的生物无关，而是在这之外其他的原因。

　　随着王枇玲毁去石碑，她目光也渐渐移到陈嘉颖身上，先是不解继而是暴怒：“你怎么会没事！”

　　陈嘉颖此时已经麻木了，这一天他经历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我也想知道。”

　　突然王枇玲像是觉察到什么，“你背上是什么？”

　　陈嘉颖转头——自然什么都看不见，把T恤下段移了下位，面前看到了几笔图形。
　　似乎是个符号。

　　当他更仔细地研究起这个图形，扭着身体和T恤时，大概是正面对着王枇玲，只听她惊恐地一声尖叫。
　　那是一颗五芒星，其中有一只睁开的眼睛。

　　联想到祭台上之前的石碑，是两道平行的水波纹之间的眼睛，以及王枇玲的道具玉石眼珠，这又说明了什么？

　　他打量着已经被毁去的石碑符文，而王枇玲缩在地上抱着头，指缝里用那种怨毒仇恨的眼神看着他。

　　陈嘉颖已经被搞糊涂了。

　　想了想后，他蹲下和王枇玲平视，“你还是王枇玲吗？”

　　对方很忌惮地盯着他。

　　“那我这样问，你是什么？人还是怪物？目的是什么？”

　　对方更不理他了，陈嘉颖也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看来王枇玲应该也是个别有目的的叛徒，看她到现在依旧能保持人形，以及使用神秘道具的能力，她应该也是个和施繁差不多的存在，即级别高于普通怪物的小头目。
　　想到这里，陈嘉颖心里更不是滋味，以为是好友的团队里竟然出了两匹“狼”，而这两匹狼应该是故意引着他们来作死。

　　如果是这样，自己还用客客气气的文明方法去问话，显然是行不通的。

　　“你想要得到什么？”陈嘉颖道：“我们不见得是敌人，说说这一切的事情经过，这样我才能知道怎么帮助你。”

　　果然，只有用利诱才能开启谈话。
　　王枇玲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怕问问题，就怕没有对话。陈嘉颖道：“让我离开，这就是我的目的。”犹豫了下，他毕竟从来没有跟人有过谈判，不知道怎么开价，“让袁恺他们几人恢复正常，让我们走。”

　　“这个做不到，我从没听说我的主上能逆转这个过程。”王枇玲道。

　　“主上？”

　　王枇玲沉默不语。

　　陈嘉颖也看着她，两人对峙。

　　“这是表达敬意。”还是王枇玲先说话了，“不得直言主上之名，以及窥视主上之身。”

　　陈嘉颖反应了下，感谢这年头某个手游的普及，他也略知了些克苏鲁神话概念：这个体系里面，信徒都是不能称呼神的名字，在设定中，只要听到、看到“神”，人就会发狂而死。“神”的领域是人类不应企及的禁区，接触到任何与“神”有关的事物都会导致不幸。
　　近些年的部分恐怖片也开始流行这个题材，主要的立意就是：人类是渺小又无知的生物，任何的好奇心都是作死。主题也都是“绝望”，结局以全灭为主，大概真如成傲儿说的，在这类恐怖片里做路人甲比做主角安全得多。

　　他对克苏鲁题材的恐怖片没什么好感，因为他的价值观将恐怖片分为两类：好的恐怖片与坏的恐怖片。他认为好的恐怖片就是那类“女子死后化鬼报复渣男”的片子，冤有头债有主，为什么闹鬼，还不是因为渣男缺德；坏的恐怖片则是“某鬼怪无差别攻击”，去对付无冤无仇的路人甲，强迫中奖。
　　这样的分类大概是因为陈嘉颖本质上是个天真的好人，所以以他的标准，克苏鲁题材是最让他讨厌的了。

　　但这不是他讨不讨厌的问题，真遇上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你的主上想达到什么目的？”陈嘉颖问。

　　“这不很明显？”王枇玲一伸手，指着周围的一切，“这是一场战争。”

　　谁和谁？

　　“而我们赢了。”王枇玲又仰天大笑了起来，更卖力去摧毁石碑。

　　她笑着笑着，突然开始痛苦地弯下腰，继而开始呕吐，开始不甘心地尖叫：“不！不不不不不！”

　　“王枇玲！”陈嘉颖也吃了一惊，却见她捂住脸的手突然撕下了头皮，狂怒地咆哮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明身体十分痛苦，她无法控制地开始抖落血肉，最后只听一声破腔的声音，她脸上的表情停止了。
　　一个血肉模糊的怪物开始极力扭动着破腔撕开她的身体而出。

　　陈嘉颖趁势拿起一旁的镰刀，要去给正在蜕出的怪物补刀，算得上反应快了，结果一看到那张血红的脸上五官时吓了一大跳——那是他的一个熟人，施繁。
　　怎么可能？刚才他明明已经死了。
　　割了头后的躯体被瞬间石化，如今像是一座雕像一般竖立在一旁。

　　那这个怪物是怎么回事？
　　也就在陈嘉颖惊骇的时候，“施繁”已经迅速扯开了王枇玲的躯体，一个□□的、新生的男性又重回人间。
　　他身上的血污看上去倒更像新生儿分娩于母腹。

　　王枇玲的身体中怎么会出生一个施繁？
　　联系到王枇玲刚才的话，他们两方应该是敌对的，那么……陈嘉颖想起施繁最后那个神秘举动，对着王枇玲割喉，血溅了她一脸……

　　只是迟了一刻，新生的“施繁”已经歪歪扭扭站起来了，只是似乎还没恢复人的意识，用一种兽类的眼光评估忌惮着陈嘉颖。

　　他在评估两人武力？在忌惮陈嘉颖手中的镰刀？
　　真是……面对熟人的脸，陈嘉颖心中别扭得紧。如果过会儿施繁真的扑过来袭击他，陈嘉颖还手时是不可能保证不伤他性命的。没有学过专业格斗，下手没有分寸，陈嘉颖占着武器之利又是个正当盛年的年轻男子，对付赤手空拳的施繁，他不怕撂不倒他，就怕是直接一刀带走了，真的对峙起来他是绝对没办法控制在“只打伤他不伤及性命”的程度。笑话了，这又不是网游，还分打伤和打死选项的，真实的性命相博，不打倒对方就要被人打死的时候，是绝不会有时间去思考要怎么“采取适当行动”来“解除对方的行动力”。

　　那么问题来了，“施繁”现在是什么？他要不小心把施繁弄死了，会不会因为“防卫过当”判罪？

　　还不待他多想，施繁已经扑过来了——后腿一蹬，蹿起的速度绝对不是人类，好了，陈嘉颖现在不用担心防卫过当了。
　　他挥着镰刀逼退怪物，那个长着施繁脸的人以四肢趴地，像狼一样地俯地窥视，那是人类四肢无法做到的。

　　脸上还露出了类似古文中“狼假寐”的神情，却突然发难蹿到洞顶猛扑下来——

　　这一下快如闪电，陈嘉颖发挥战五渣本质，被猛扑在地上，肢体扭打起来。以陈嘉颖的打架常识，他知道这样的搏斗他完蛋是早晚的事。通常来说，先处于下位的人体力消耗会更快。
　　在地上纠缠是不划算的，陈嘉颖积聚最后的力量，奋力一踢，终于把“施繁”踢开了。

　　然后坐起就看到施繁踉跄被踢开的身体突然猛地一僵，随着他倒地陈嘉颖看到了他背后一人，被鲜血溅射一脸的黎娅，惊恐无措，原来是她用一旁的镰刀从背后刺穿了施繁。

　　被陈嘉颖的目光一盯，差点要崩溃地大叫，一下就哭了出来。

　　陈嘉颖伸出手稳住她，“没事了没事了，我知道你是要保护我。”

　　这不过就是个比常人更机灵些的妹子，果断、聪颖，却也是正常社会没伤过人的妹子。

　　做决定的时候没犹豫，胆大心细看好了时机，事情做完后却还是会有心理压力的。那是一个人形的“人”，只要是受着正常社会道德教育长大的人对于伤人、杀人之后，都会有沉重的压力感。

　　“没事了没事了，你保护了我。”陈嘉颖安慰她，声调平稳而肯定，“那是一只怪物，他害死了许多人，他从别人身体里出来的，他不是人。”
　　不是人就会减轻很多道德负担。

　　黎娅也逐渐平静下来，背过身擦干眼泪，“嗯。”

　　她本不是个娇弱的人，哭也不过是应激反应，一种正常的心理保护机制。
　　对陈嘉颖说，“走吧。”

　　陈嘉颖要背她，这一回黎娅怎么都不肯，还有些生气，“你话真多，逃难的时候能不能少纠缠点。”

　　陈嘉颖毕竟没她能说，只心想，这话不该我说你，逃难的时候有什么好客气的。老实人便真没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黎娅带头在前面跑着，地下洞穴似乎已经空荡无人了，听到他的话，恶狠狠回头瞪他，“你是不是以为我就贪生怕死，背叛同伴一个人逃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心想，就算逃了他也不介意，真的不介意，非亲非故的。再说面对超自然生物，是人类认知不及的，超出正常人能力范围了，黎娅又不是超人。
　　就这样说，如果是遇到歹徒，黎娅先跑了，还能帮他们报个警应援。遇上了怪物，跟谁报告都没用。

　　黎娅却是把这个看得很重，厉声强调：“我没有逃！”

　　“我知道我知道。”陈嘉颖安抚她。

　　“我没有逃！”她走过来盯住他，“我没有把人踢出去顶缸然后自己逃。”

　　额……就结果来看，这妹子大概确实在一旁等机会。但要陈嘉颖说他没怀疑过黎娅那也是说谎，不过是萍水相逢，后来黎娅会回来救他反倒是出乎他意料的。

　　“我知道。”陈嘉颖是感动的，“我知道你在等机会，谢谢你。”

　　黎娅低下头，“走吧。”
　　她身上狼狈，衣裙被勾破，溅射的血污凝结在身上，披散的黑发显得皮肤愈发白皙，在这样冷光的地下通道内，让人想起了缚地灵。

　　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妹子。
　　陈嘉颖想到，胆大、心细，会估计形势做决定。善良又不烂好人，踢他出去的那一脚是因为他的过错已经暴露，有一人出去吸引注意力，另一人才能伺机行动。
　　哪想后来的“意外”让人应接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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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你知道写男主视角文的好处在哪儿？
陈·老实人：啥？
作者：就不会有无脑喷女主的评论出现了，女主视角文女主都成原罪了
然后就变成男主原罪了，哎，没事，男孩子，大猪蹄子皮糙肉厚骂几句没事
由于榜单字数差了22个字，干脆就更新一章吧。
女主出来了=第一单元马上要收尾了=要来收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