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案业务司》油钵

5、第 5 章

　　两人带着Cici钻进车里，锁上车门。

　　Cici尖叫一声，“怎么还锁车门？” 挣扎着要去拉开车门，”你们是什么人？我要去投诉你们。”

　　秦述一把扣住Cici的胳膊，掏出证件，在她面前晃了晃，“我们是来问话的，不是抓你。但是如果你不配合的话，我们就有的是理由抓你了”

　　Cici的胳膊被扣住，瞬间蔫了下去，“你们要问什么……我配合就是了。”

　　据Cici交代，她本名叫陶芙雅，今年22岁，外地人，x商学院毕业生，跟林娇一样在三天三夜做小蜜蜂。

　　两年前，她通过学校活动认识了刚刚入学的林娇，两人一直交情不错。直到半年前，林娇经济困难急需一笔钱，找到了她。

　　“她为什么突然急需钱？” 秦述问。

　　吴烨发现秦述的声音很适合给人工智能配音，就用他现在说话的方式，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陶芙雅低着头，声若蚊蝇地喃喃道：“我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是真心疼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离婚了就不管小孩了。她是奶奶带大的，半年前奶奶又得了重病，她需要钱给奶奶治病。”

　　秦述眯了眯眼，“所以你就介绍她去三天三夜上班了？”

　　也许是误认为秦述这话里带着些指责的意味，陶芙雅急切地辩解，“我们又不卖，我们就是哄客人给我们开香槟。”

　　“据我所知，林娇的奶奶几个月前已经去世了。她为什么还留在三天三夜？”

　　她面色微赧，“这行来钱快，做了这个就不想再做别的了。”

　　“你最后一次联系她是什么时候”

　　陶芙雅回忆道：“国庆节那天，当时她已经好几天没去上班了。我在微信上问了她几句，她跟我说她得罪人了，不能去上班了。她人一向老实，从来不招惹别人。我问她得罪了谁，怎么得罪的，她都不说。再后来我就再也联系不上她了。”

　　“那你为什么不报案？”

　　“我…们关系没…好到那地步。” 陶芙雅头埋得更低了。

　　“她平常都跟一些谁往来？”

　　“除了我，我认识人里的可能就只有强哥了。我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我们都叫他强哥。” 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带着一点啜泣，“听说强哥昨天出事了，死……死在了那场火灾里。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林娇失踪后的这段时间里，这个强哥有什么反常吗？”

　　“强哥是李总的人，我不怎么跟他接触，所以看不出他有什么反常。”

　　“那你怎么知道他跟林娇走得近？”

　　陶芙雅一愣，说：“林娇跟我提过，强哥好像是喜欢她，在追求她。” 接着又擦了擦发红的眼角，“警官，林娇到底怎么样了？”

　　秦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在陶芙雅手机上输入自己的号码，“你可以先回去了，有线索联系我。” 说完又强调道：“为了你自己的安危着想，不要跟其他人提起林娇的事。明白了吗？”

　　陶芙雅脸色惨白连连点头，然后逃似的下了车。

　　吴烨坐在驾驶位上，从上车开始就处于噤声状态，仿佛不存在。

　　待陶芙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解放路的人流里后，他回头看了眼秦述。只见微弱的车顶内饰灯照在秦述轮廓立体的脸上，使他看上去像一尊素描课上的雕塑。

　　“吴烨，你有什么想说的。”

　　吴烨直接道出了他的疑惑，“刚刚我一直在想，陶芙雅一开始说要投诉我们的话很奇怪。为什么她就认定我们是公务人员，而不是林娇要躲的那些得罪了的人呢？”

　　秦述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拿出手机点开了免提，“飞扬，你听到了没。我真是慧眼识珠啊。 ”

　　吴烨没想到周飞扬也正在听，被他这样一说，有些尴尬。也不知道秦述什么时候拨的电话，估计从这场审问一开始，周飞扬就已经在线上了。

　　手机里传来周飞扬冷静的声音，“吴烨能发现这点很不错。我刚刚一注意到这一点就在后台查了陶芙雅，就个人信息上，她没有撒谎。”

　　秦述冷笑了一声，“她倒是聪明，知道真真假假混着说。飞扬，你觉得她隐瞒了什么？”

　　周飞扬回答：“第一种可能，周芙雅知道林娇得罪的是谁。所以当你们去找她的时候，她明确地知道你们不是来找林娇麻烦的人。”

　　她顿了顿，接着说：“第二种可能，她已经知道林娇得罪的人不会来找她了。甚至有可能，她知道林娇已经死了。”

　　难道陶芙雅真的知道一些隐情？这三天三夜酒吧，跟林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纠葛？

　　秦述手臂支在车窗下沿，撑着头思考了片刻，“必须要让警方介入了，否则接下来的调查以五司现有的人力和权限根本无法进行。”

　　“警方？”吴烨微鄂，马上问：“怎么跟他们解释这个灵异案件？”

　　“就按林娇失踪案来处理，先找到她的尸体再说。”

　　秦述交代完就挂了电话，心力交瘁地捏了捏太阳穴，好一会没有吭声。
　　事情就这样劈头盖脸地砸来，自己却束手无策。林娇跟他以往见过的所有鬼都不一样，比那些鬼更强，更狡猾。

　　好在，招到了吴烨，他表现不错，看起来很适合吃这碗饭。

　　他抬头看了眼吴烨，表情因为疲惫而在昏黄的车内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飞扬以前是刑侦专家，连她都夸你不错了，你以后可得好好干，别让我们失望。”

　　吴烨被他看得一怔，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3点了，你这两天都没好好休息吧。”

　　秦述嘴角上扬，声音里掺杂着几丝暧昧的慵懒，“是啊，我快累死了。”

　　吴烨转身不再看他，心想，你还知道累啊，我看你就是个不要命的工作狂。

　　他心里虽然腹诽秦述，嘴上却说：“那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你住哪，我送你。”

　　秦述：“先回单位吧，我还得写个要求警方协助办案的申请，争取明天一大早就能批下来。”

　　吴烨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秦述疲惫的样子，沉默了一下，发动了汽车，“那我等你写完了再送你回家。”

　　“哟？”秦述露出玩味的笑容，“没想到你小子面冷心热啊，这么心疼你老板我啊。”

　　吴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关心他，听他这样说更是产生了一种被拆穿的慌乱，急着辩解道：“疲劳驾驶不安全，我是怕你撞到人或者猫猫狗狗。”

　　秦述不理会吴烨的解释，“放心，我才28，还熬得了几年。”

　　“来不及给你做入职培训了，这阵子你先跟着我查这个三天三夜酒吧的案子，一边查一边学。”

　　突然，秦述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黯淡了下去，面上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我家老头以前在的时候，跟我说一定要收徒弟。可惜你的年纪比我小不了多少，不然我都想收你为徒了。”

　　吴烨觉得要让他对着秦述这张脸叫师父，简直堪比上刑，他赶紧说：“你爸思想太传统了，现在还收徒弟的已经不多了。”

　　秦述怔了一下，眼底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转头看向窗外，声音里突然低沉了下来， “他不是我爸。”

　　秦述这一刻的情绪外露，立即就被吴烨捕捉到了。他的表情一直很得体，很精准，像是精密计算的程序，但终究都是演出来的，少了一些真实感和烟火气。

　　原来拿下面具的秦述，是这个样子啊。

　　那个不在了的“老头”是谁？难道，是秦述的师父吗？

　　车内一时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秦述重新覆上面具，“对了，你最后一次见王子强时，他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吴烨见秦述恢复常态，也把思绪拉了回来。

　　他回忆起那天晚上的情形，蹙眉道：“他好像有点不清醒。”

　　秦述这才转过头来看吴烨，“怎么说？”

　　“他平常都是抽中华，昨天却突然要买爱喜。结果我拿了爱喜给他，他又要换成中华。”

　　秦述了然，“这是典型的被鬼附住的反应。被鬼缠着的人，性格和喜好都会被鬼影响，慢慢的失去自己的意识，任由鬼来操纵了。当时那只鬼因为害怕你没有跟着进去，他才会在最后又恢复一丝清醒，换成了自己爱抽的烟。”

　　原来如此。吴烨想起了王子强换烟时那张扭曲的脸，当时他的自我分明还在跟鬼对抗，还在挣扎。

　　既然鬼惧怕自己的能量，如果自己当时能够阻止它，后面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吴烨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问：“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对付鬼？”

　　秦述：“世人以为抓鬼就像电影里的茅山道士一样，挥几下剑、念几句经、贴几张符，其实那都是艺术加工过的。我们抓鬼跟警察抓犯罪份子差不多，首先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它们放弃抵抗自投罗网。劝解不行，才上去用武力压制住。”

　　吴烨：“怎么压制？难道鬼没有法术之类的”

　　秦述嗤笑道：“鬼哪有什么法术？它们的强弱由灵力的强弱决定。”

　　吴烨觉得灵力和法术听起来也差不多，于是问：“灵力又是什么？”

　　“灵力就是鬼的能量。” 秦述想了想，说：“我这样解释吧，灵力越强的鬼，越接近你说的那个高维度生物。”

　　如果鬼真的是高维度生命，是不是意味着它们也无法直接伤害到人类？

　　吴烨问：“也就是说……鬼不能直接害人，而是只能通过操纵人心来害人？”

　　“对，除了通冥人，鬼和人，人和鬼，都无法直接接触。”

　　原来通冥人就是人鬼之间的中介。或者说，是三维空间和高维空间的连接。

　　两人回五司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秦述边打呵欠边揉眼睛，坐到自己的工位上开始写申请警方协助的材料。他已经两天没回家了，昨天也只是在办公室将就睡了两三个小时，精力严重透支。

　　等他强打精神写完申请，又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王美琪和樊冰冰已经下班了。他起身准备走，发现吴烨还在办公室，“你还没走啊？真的要送我？好吧，走吧。”

　　秦述家离单位很近，走路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这个点路上没有车，很快就到了。

　　他住的是一个老式的小区，地处中心地段，却不像近年来建的小区那样人口密度大。这种小区每栋房子都只有几层，因为没有地下停车场车都停在地面上，这种土地的利用率在现在看来简直是奢侈。

　　下车前，秦述突然问：“对了，你现在还住酒店吗？”

　　”嗯”

　　“那这车你开走吧，明天上班直接开去单位。我明天绿色出行，走过去就好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就上楼了。

　　吴烨深深地看着秦述离去的背影，看着楼道里的灯一层层点亮，直到一扇窗内亮起灯火。

　　无论多么光彩照人、熠熠生辉的人，也会疲惫，也会失落；也在这万家灯火的俗世中，有一个小小的，亮着灯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