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案业务司》油钵

4、第 4 章

　　吴烨从宗教事务局出来时已经困过了头，也没有心思再回酒店睡觉，叫了辆车直奔家里去。

　　火场周围的警戒线还没有撤掉，吴烨走过去，正巧看到了警戒线内的任警官。

　　吴烨连忙叫住他，“任警官。”

　　任警官闻声回头，只见他眼睛底下挂着两弯乌青的黑眼圈，显然是没睡，“小吴啊，有事吗？”

　　吴烨：“任警官，我能回趟家吗？”

　　任警官本想拒绝，但想到了昨晚那个比自己领导的官都大的男人似乎很重视吴烨，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不一会儿，任警官就带着吴烨上了楼。

　　家里的东西还是像他上一次见到时那样整齐摆放着，这间住过吴烨家几代人的小屋子，充满了回忆和生活的气息。只不过，火灾给它上了一层破败、苍夷的颜色。墙壁和家具被烧得发黑发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吴烨一进家门就先去查看鞋柜，只见嵌在一整面墙上的鞋柜已经被烧塌了，里面的上百双鞋子都已经烧成了一块块形状各异的焦炭。

　　吴烨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胸口，果不其然，宝贝们全烧毁了。

　　任警官瞥了一眼，嘴巴张得老大，“哟，小吴啊，你鞋子怎么比姑娘都多。”

　　吴烨说不出话来，回了小任警官一个苦笑。

　　万幸那天离开时带上了卧室的防火门，衣柜里的衣服都还能穿。他匆匆地收拾了几件衣服，拿上一些重要的东西，就在任警官的催促下离开了。

　　晚上9点，吴烨准时到五司报道。相比白天的冷冷清清，晚上这里热闹了不少。吴烨一进去就感受到了几束目光齐刷刷地向他看过来。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一个洪亮浑圆的声音传了过来，“哟，新人来啦？”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膀阔腰圆，黑得发亮的脸上透着一股淳朴稳重的气质。他走过来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欢迎欢迎，叫我大冰就行。”

　　“噗嗤”离门最近的工位传来一声嗤笑，一只纤长的美手捂住了一大半的脸蛋，只露出一双大大的杏眼因为忍笑水汪汪的，流波似盼的看过来。见吴烨望向她，她急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我不是笑你，是樊冰冰太好笑了。 ”

　　吴烨看了看眼前叫樊冰冰的五大三粗的汉子，不由地有些同情他了。

　　吴烨复杂的表情让樊冰冰很生气，但不好对新认识的人发作，于是回头怒目瞪着那个让他丢脸的人，“王美琪，不准这样叫我！”

　　叫王美琪的漂亮姑娘没有理会樊冰冰，抚了抚柔顺的大波浪长发，朝吴烨伸出一只手，妩媚一笑，娇声道：“帅哥，我叫Maggie。”

　　吴烨：“……”

　　吴烨礼节性地握了一下王美琪的手，很快就松开了。

　　“我的天！又一个不为所动的男人。” 王美琪震惊的捂住嘴，“难道你也是gay？！”

　　吴烨心中一动，也是gay？还有谁是gay？但他很快又想到，不对，难道自己真的是gay？

　　在吴烨还在怀疑人生的时候，樊冰冰翻了个大白眼，解释道：“在她眼里不喜欢她的男人都是gay。”

　　“不，只有帅的才是。” 王美琪怼回去，“像你这样的就不是。”

　　“你俩闹够了没？” 秦述从会议室里探头出来，“吴烨，先进来。”

　　秦述招呼吴烨过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吴烨，今天入职的业务员。”

　　会议室里除秦述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见吴烨进来，纷纷站了起来。

　　“吴烨，这是周飞扬。” 秦述看向他身边的短发女人，笑道：“我们五司的骨干精英。”

　　周飞扬站起来比秦述也只矮了半个头，这身高在男人里也不算矮了。她长眉入鬓，鼻梁挺直，本是男性化的长相，但上扬的凤眼和瓜子脸又中和了这种男相。

　　她利落地伸出手，微笑着说：“你好啊。”

　　吴烨本以为像周飞扬这样干练的人会很高冷，没想到对方这么和善，有些意外，“你好。”

　　“秦述，都怪你见人就说我骨干精英，现在人家看我都紧张了。” 周飞扬白了秦述一眼。

　　秦述揽住周飞扬的肩，“好啦，下次在帅哥面前我不夸你能干了，夸你温柔贤惠总行了吧。”

　　这是吴烨第一次见到秦述真正的笑容，虽然眼角都笑出了几道纹路，但却比任何时候都好看。

　　“得了吧，温柔贤惠我可比不过明翰啊。” 周飞扬看向会议室里的另一个男人。

　　这男人跟周飞扬差不多高，大众脸，中等体型，气质温和。

　　“对，我们的大总管，许明翰。” 秦述朝许明翰摊开手，“做事最稳。”

　　“不敢当不敢当。”许明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连摆手。

　　秦述拍了拍吴烨的肩，“飞扬和明翰是我们五司的资深业务员，吴烨你以后可以多跟着他们学学。” 说完拉开椅子坐下，“先开会吧。”

　　他拿出一份事故调查报告，简练地转述起来：“失火包厢里当时有四个人，包括酒吧老板，两个员工，和一个客人。包厢门口有助燃物的痕迹，可以确定是人为纵火。”

　　周飞扬立即意识到了在包厢门口纵火就是为了堵住出口，说：“是目标明确的蓄意谋杀。”

　　秦述点了点头，“没错。”

　　周飞扬又问：“确定纵火嫌疑人了吗？”

　　吴烨不明白周飞扬为什么这样问，这火灾难道不是鬼干的吗？怎么还有纵火嫌疑人？

　　秦述：“应该就是王子强。”

　　王子强纵的火？烧死了他自己？

　　吴烨突然想到秦述说过鬼会潜意识催眠人类，恍然大悟，“是鬼操控他放的火？”

　　“答对了。”秦述赞赏地看了一眼吴烨，又转向周飞扬，“那只鬼的信息你查到了吗？”

　　周飞扬拿出一沓资料分发起来，“她叫林娇，20岁，本地人，家住天戌路20号。她之前是x商学院的学生，半年前休学，开始在酒吧做小蜜蜂，就是通过陪客人玩推销香槟。”

　　秦述快速的扫了一眼手中的资料，问道：“警察那边有没有人报失踪？”。

　　“没有。”周飞扬蹙眉道：“她父母在她很小就离异了，之后又重组了家庭，已经好些年没有管她了。她从小跟着奶奶长大，不过她奶奶也在四个月前去世了。”

　　“她就没有其他走得近的人吗？朋友、同事之类的？这年头还有失踪了好些天没人报失踪的人？”秦述拿笔敲了一下桌子，“查！”

　　吴烨听到秦述这句话，不由地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这种人。很快他就松了一口气，毕竟自己不大不小算个老板，手里还管着一个便利店和几个员工，消失一天都有人找。他庆幸自己没偷懒躺在家收租，不然真是死了都没人知道。

　　周飞扬也很无奈，扶额道：“秦司长唉，小蜜蜂是做什么的？纯自由职业好不好。她们做一天赚一天的钱，几个月不去也没人在意，何况几天不去呢。”

　　“至于朋友，我们现在就能查短信和通话记录。这年头，谁还用短信和电话联系朋友？要查社交还得找警方查社交媒体。”

　　“再等等。” 秦述捏了捏眉心，“先别急着让警方介入。”

　　他沉思了一会儿，抬头看向许明翰：“明翰，地府那边怎么说？”

　　许明翰表情有些凝重，“那四个死者的魂都下去了，不过太弱了，没有灵智。”

　　秦述皱了皱眉，“你继续盯着地府，一有消息就通知我。”

　　紧接着他又看向周飞扬，“飞扬，你去查那四个死者，看他们跟林娇到底有什么纠葛。”

　　“至于吴烨。” 他顿了顿，说：“你跟我一起去查林娇。”

　　见四人从会议室出来，外面前一秒还在斗嘴的两人马上回到自己位置上正襟危坐起来。

　　秦述正色道：“樊冰冰，王美琪，你们上一个案子的报告还没给我看，别以为我不催就能躲过去了。抓个老太太都能搞得一地鸡毛，给我在报告里好好检讨！三千字一个字都不能少，明天我就要看到。”

　　樊冰冰恼羞成怒地跳脚，“老大，叫我大冰！”

　　王美琪漂亮的脸蛋也瞬间垮了下来，马上就要表演一秒落泪的绝技。

　　“再多说一句加一千” 秦述不容置啄地说。

　　王美琪快要掉下的金豆立马逆地心引力吸回去了，小声嘀咕道：“果然是gay。”

　　吴烨猝然看向秦述，他是gay？！

　　秦述注意到了吴烨震惊的表情，说：“你别理她，她腐眼看人基。”

　　吴烨：“哦……”

　　夜渐渐深了，此时整个宗教事务局只剩下五司还亮着灯火，小楼外面一片寂静漆黑。

　　笼罩在夜色中的亲王府，褪去了现代的外衣，回溯时空般的跟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这样的夜晚重叠。

　　吴烨突然觉得一阵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年。

　　他们钻进了那辆黑色的吉普车，秦述发动汽车，“走，我们去解放路。”

　　解放路的狂欢丝毫没有被昨晚的火灾影响。享乐主义者们从来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昨日怎么样，明天又怎么样，等酒醒了再说。

　　秦述和吴烨走进离三天三夜不远的一家酒吧，颇为大方地点了个雅座。

　　秦述一坐下，平日里脸上的漠然，就自动褪去了，一双发亮的眼睛在昏暗的酒吧里扫视着，仿佛一头在搜寻着猎物的野兽。

　　很快，就有两个穿着清凉，妆容精致的女孩上前来搭讪，“两位帅哥，在等朋友吗？” 还没等收到邀请，两人就自觉地一人分配一个，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秦述眼睛黏在了女孩身上，像是见色心动的样子，“没有啊，今天就我们俩。”

　　坐在秦述旁边的女孩娇滴滴地说：“那我们可以跟你们一起玩吗？我叫露露，我姐妹叫Apple”

　　秦述轻浮地笑了笑，一副情场老手做派，“当然可以，有美女一起，求之不得。”

　　他的演技实在太好，装什么像什么，就连吴烨看着他这幅模样，都不经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这么浪荡的一面了。

　　吴烨旁边的女孩不知在他耳朵边嘀咕了什么，但他一句都没听进去。酒吧里的吵闹让他头疼，他只想快点结束这里的事情，免得第一天上班就因公负伤。

　　秦述拿出一只空酒杯，打算给露露倒酒。露露的一只玉手轻轻地挡了挡，“人家喝不了这种酒啦，我们一起喝香槟可以吗？”

　　秦述会意，立即潇洒地招手叫服务员拿酒水单来。他正打算点单，看了眼吴烨，面露犹豫，仿佛有点为难。

　　露露往秦述身上靠了靠，胸几乎要贴到秦述身上了，“怎么了，帅哥。”

　　秦述贴到露露的耳边说：“今天我朋友心情不好，我本来是要来陪他的。把他晾在一边我们自己喝不太好。”

　　这两人靠得太近，从吴烨的角度看几乎都贴在一起了。吴烨突然觉得有些辣眼睛，头痛似乎又加重了，赶紧移开了视线。

　　露露朝吴烨看了一眼，看他心不在焉，神色木然，笑了笑，“难怪你朋友都不理Apple了，原来是心情不好呀。那我们要先让他开心了才能喝酒吗？”

　　秦述一脸不能请美女喝酒的遗憾，“是啊。他上个月去三天三夜，遇到了一个特别喜欢的姑娘。那姑娘特能喝，足足开了5瓶香槟，把我哥们灌得断了片，连联系方式都忘记留了。

　　他叹了口气，“今天他本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那姑娘，结果三天三夜又被烧了。”

　　露露一听到5瓶香槟，眼睛一亮，心想今天怎么也得把这俩冤大头搞定。“好巧哦，我有个小姐妹经常在三天三夜玩的，我叫她过来问问。”

　　酒吧里的小蜜蜂流动性很高，但都是在几个酒吧之前来来回回跳槽，所以不同酒吧的小蜜蜂都互相认识。林娇才入行半年，可能其他酒吧的小蜜蜂还不认识她，但三天三夜的一定对她有印象。

　　不一会，就有个长得跟露露和Apple差不多的女孩匆匆赶到。

　　新加入的女孩叫Cici, 秦述赶紧挪开位置，让Cici坐到他跟吴烨中间，顺便给吴烨使了个眼色，让他打起精神来。

　　Cici大大咧咧地坐下，直奔主题，“听说你们在找人？”

　　秦述指了指吴烨，“是我哥们在找人。”

　　Cici打量了一眼吴烨，“没想到长得这么帅的人也那么痴情哦，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小姐妹有这样的福气。我要是把人给你们找到了，你们可得好好感谢我哦。”

　　秦述暧昧地笑着说：“你想怎么感谢都行，不过你也不一定认识吧？”

　　Cici得意地想：让你们开香槟的不是小蜜蜂是什么。别说三天三夜，整条街的小蜜蜂都没有老娘不认得的。

　　但她嘴里却说：“我要是不认得，你怎么罚我都行。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秦述看向吴烨，见他还一副蔫蔫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那姑娘叫什么？”

　　吴烨脑子简直要爆炸了，眼皮都没抬一下，“林娇。”

　　Cici笑容瞬间凝固，“不认识。”

　　秦述知道他们找对人了，脸上那层轻浮的面具瞬时换成了他常用的那一张脸，“是吗？可是我觉得你认识。”

　　Cici打了个激灵，惊恐地转头看向秦述，抓起手包就要走。

　　秦述一把拉住她，手揽住她的肩膀，贴近她耳边说：“你果然知道一些什么。既然已经查到你了，你就跑不掉了。” 说罢揽着Cici状似亲密地往外走。

　　吴烨终于得以解脱，赶紧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