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长云歌》夏艾曼

41、竹林戏贼

　　阳光洒在暗雪岭上，距离那天惨烈的激战已经过去了两日。
　　千羽公将叶连岑与叶秀合葬在山洞下的小溪旁。
　　屈橦与云思意在云灵的保护下，保下了一条命，但也是伤得很重，需要躺上一些日子了。
　　大成的马最终还是没能寻回来，他坐在地上闷闷不乐，他怪月雨梨只顾哭，忘了看住马。
　　月雨梨“好弟弟好弟弟”地叫，非但给大成买了一匹马，还带他去买新衣裳。
　　“上次你在桃源乡刚给我们买了新衣服，这次就别浪费了。”大成看样子挺不好意思的。
　　“你姐姐我，从来没缺过钱！给你买，你就收下，不用见外！”月雨梨扬扬那张秀美的脸庞，梨涡像两个小精灵一般轻灵可爱。
　　竹衣寒收拾好了行李，随即向千羽公与北丘公辞行。北丘公眼泪汪汪地要挽留她。
　　“妹妹要做的事是长云境的大事，你这个凡夫俗子就不要妨碍她了！”听瑶使劲把北丘公拖开去。
　　那些被竹衣寒救过的女子们也要回家了，她们都跑来跪下，纷纷磕头感谢。千羽公给那些女子们发了“官家证明”，保证她们回乡之路上不再被抓。
　　竹衣寒将身上的金蟾拿出来，让千羽公兑换了些银蟾分发给众人。
　　千羽公决意不收竹衣寒的金蟾，但是竹衣寒态度坚决，千羽公只得让小池收了。
　　众人目送那些女子踏上回家之路，无比欣慰。
　　不一会，月雨梨带着穿着新衣，骑着新马的大成回来了。小池偷偷将竹衣寒的金蟾塞给月雨梨，月雨梨听说了发盘缠的事，便心领神会地收下了。
　　一行人随后便启程去桃源乡朋满客栈，千羽公等众人送了又送，一直到孝衣岭这才挥别。
　　回到桃源乡的朋满客栈，月雨梨浑身都软了，这楼梯怎不知是怎地爬上去的。
　　而大成，一边揉屁股，一边还得将马牵到后面的棚屋去，解下辔头马鞍，打水，喂草料，一刻不闲。
　　竹衣寒问店家大壮与吴丑儿的事。
　　“发生何事了，小娘子的头发怎地没了？”店家见到竹衣寒的短发十分惊讶。
　　“没事，修行在外，长发太热。”竹衣寒拿出一个银蟾交给店家。
　　店家说：“近日这乡里很乱，说是老郡守要‘上天’了，他那大儿子跟他那私生子两帮人都打起来了。军营里就乘火打劫，四处抓人，男儿当兵打杂，女儿更惨，白天洗衣做饭，晚上还得轮着给人睡……我劝小娘子还是留在屋里，少抛头露面！这年头，为了钱，没人可靠……”
　　竹衣寒抿嘴，盯着店家。
　　店家这才发现自己没说重点，连忙摆手，说：“老了，老了，小娘子的朋友，他们并不曾回来。”
　　大成走进屋，问姐姐在哪个房里，竹衣寒领他上楼，对他说了店家刚才说的那番话，大成嚎啕大哭，说：“怕是又被那军营抓了……”
　　大成跪下来求竹衣寒救救姐姐与大壮。
　　竹衣寒说先休息片刻，大成就趴在桌子上，很快就睡着了，鼾声震着水杯里的水。
　　竹衣寒探出头去，见街道里有一撮人聚坐不远处的茶肆外，对着这边指指点点地，像是在商议什么。她将门掩上，走下楼去，叮嘱小二照看一下楼上两位，并给了几十柳钱的好处，小二爽快地答应了。她快步出门，直奔茶肆，坐下来就要了茶水与点心。
　　刚刚那一撮人一个一个对眼笑，其中一个“八字眉”的笑着站起来，坐到竹衣寒身边，问：“小娘，头发怎地成这样了？”
　　竹衣寒无应。
　　那人又笑，说：“没事，跟哥哥说说，哥哥替你报仇去。看到没，那边都是我的小兄弟。我们一路行侠仗义，分文不取，可是在这附近乡里出了名的‘大侠’。”
　　那些人都说：“就是，就是，我们都是侠客，大侠客！”
　　“被人卖了，好不容易逃出来，实在是不敢再去寻仇了。”竹衣寒低下眉头，怯生生说。
　　“八字眉”站起来，一拍桌子，说：“怕什么！哥哥给你做主，你只管带哥哥们去，看哥哥们如何收拾他们！”
　　那桌上的人一边笑一边起哄。
　　竹衣寒“踌躇许久”，这才应了。
　　茶肆老板拼命给竹衣寒使眼色，竹衣寒看到了，也没反应。
　　老板苦着脸望着竹衣寒跟着那帮人走向竹林，不禁一声叹息。
　　风打竹叶沙沙，云映长空蓝蓝。
　　竹衣寒带着那群男子走到竹林深处。他们迅速将竹衣寒围住。
　　“八字眉”说：“好妹妹，对不住了！你这么好的姿色，哥哥们可要尽情快活一回了……不过你放心，完事之后，哥哥们绝对不会将你卖给兵营里的那帮畜生，哥哥们绝对给你找个好人家！你呢也别叫，叫了也没用，这地方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了……”
　　“谁说的！”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众贼人向坡上看，一个书生正气凛然地举着油纸伞，“步步紧逼”。
　　贼人们见他那虚张声势的“发凶”表情，不禁狂笑。他们互相看了看，把刀拔出来，对着那书生晃了一晃。
　　书生退步，说：“我，我后面可是带着护卫的，你们不要命呐？我劝你们还是放了这位女子，不然以后你们想作恶都没机会了！”
　　“八字眉”说：“我们等，我们等你护卫跟上来，好不好？”
　　书生舔舔嘴唇，说：“我想，我等还是不必如此暴力。谈谈价钱吧，你们不就是图财吗？”
　　“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我们把你抓起来，你的钱有多少都是我们的了。”“八字眉”撇嘴笑。
　　书生倒吸一口凉气，说：“哦，好像是这个道理！”
　　众贼人跑向书生，竹衣寒乘机往回跑。
　　“八字眉”狂喊：“先抓小娘子！”
　　众贼人又返回去抓竹衣寒。
　　书生将银蟾拿出来，挥挥，喊：“诸位，诸位请留步，快看，快看，这边有银蟾一枚！”
　　贼人们又反身冲向书生。
　　竹衣寒也从怀里掏出银蟾，呼喊道：“银蟾谁没有。”
　　众贼人又来追竹衣寒。
　　书生又掏出一枚银蟾，说：“小生此处有两枚银蟾！”
　　贼人们又往坡上爬，累得直喘气。
　　竹衣寒也取出两枚银蟾，阳光下闪闪发光。
　　众贼人停下来，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
　　“娘的，把我们当傻子耍呢你们！”“八字眉”扶着腿骂道。
　　众贼人直扑竹衣寒……青光闪，他们全都瘫倒在地，哀求不断。
　　竹衣寒问：“这些天，有没有遇到过一个又高又胖，很憨厚的男子，还有一个脸圆圆，很可爱的小娘？”
　　“八字眉”告饶，说确实卖过一男一女，但是女子是马脸，不是圆脸，年纪估摸有二十四五了。
　　竹衣寒问卖去那儿了，“八字眉”说是勾丰营。
　　“勾丰营在哪儿？”竹衣寒揪住“八字眉”的衣领问。
　　“在，在那边。”书生指着身后弱弱地说。
　　竹衣寒又问了他们有多少同党，老巢等信息，这才用“蓝凝”将他们都吓得欲死欲活。
　　竹衣寒对书生说：“公子这样子，下次遇到贼人，还是快些逃吧。”书生抱住伞，点点头，眼神流露出无尽的敬佩之情。
　　竹衣寒爬到坡上，眺望远方，却见帐连数里，兵马如蚁，一队一队，尘烟四起——好大的一个军营！
　　书生靠过来，说：“那地方据说有数万兵马，小娘你还是别去犯险了。”
　　“烦公子一件事，下了坡，去朋满客栈，找一个叫‘大成’的，告诉他，‘小寒让他们留在客栈听消息，要是擅自出来寻我，她就一走了之，让他们寻都寻不到。’”
　　书生眼睛直眨，嘴里嘀咕，说：“朋满客栈，大程，小寒，寻不到。”
　　竹衣寒奔去，书生转身向坡下走，一边走，一边嘀咕刚才的那些词。
　　大成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月雨梨还趴在床上说着梦话。
　　大成看看竹衣寒的床，人不在了，他立即打开门，出门被什么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大成大骂：“什么鬼东西！”
　　一个书生从地上爬起来，尴尬地笑笑，深感歉意。
　　书生说有事来寻他们二人，大成将月雨梨拍醒了。
　　书生将“竹衣寒的话”说了一遍。
　　大成不解，说：“主家说我们寻不到她？”
　　月雨梨凝眉，说：“捉迷藏？”
　　大成张开嘴，摇摇头，说：“不对，你见主家玩过游戏吗？”
　　月雨梨抿嘴，两只眼睛直转。
　　书生击掌，站起来，说：“我懂了，是让你们不要寻她！”
　　大成哭笑不得，说：“你懂了？你当然懂了，你是给我们带话，搞半天，你刚才都没听懂就来传话！”
　　书生惭愧地挠挠头，说：“不然也不会五年乡试不中呐。”
　　月雨梨捂肚笑个不停。
　　大成说：“主家让我们不要寻她，难道是发现了我姐姐与大壮的下落？”
　　“唔，一定是！”月雨梨点头。
　　书生说：“我想起来了，她好像要去军营寻一个马脸女子！”
　　大成白了书生一眼，说：“你又想起来了，你能多想点吗？省得我们在这里瞎猜！再说我姐姐是圆脸，不是马脸！”
　　月雨梨又笑。
　　书生低着头，盯着地面，很尴尬。
　　月雨梨悄悄对大成说：“给你作姐夫如何？”
　　“我姐姐才不要，你要是喜欢你自己领走，这就是个木头瓜子，谁会要！”大成嗤之以鼻。
　　月雨梨拍大成，说：“你傻啊，他家有钱。”
　　“是吗？那得看我姐姐怎么想了，万一她不喜欢呢。”大成犹豫了。
　　月雨梨说：“那罗景才长得是什么挫样，还那么老。你看这位，白白净净，看上去还有些学问，家财万贯，多好。”
　　大成点头，笑嘻嘻地对书生说：“无所谓，想不起来也并无大碍。”
　　书生说：“如此便好，我还要赶路，就此别过二位。”
　　大成拉住他，说：“天都黑了，还赶什么路！主家既是如此看中你，你一定要等她回来！”
　　“是呀，他的主家可不是轻易能看上一个人的。”月雨梨帮腔。
　　书生脸红。
　　大成与月雨梨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