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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大战叶连岑(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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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云山飞云蔽日,清风入怀。
凌霄阁上,竹公义,竹公权,梅兮春,梅兮秋以及老君五人,一同在听梅落尘传回来的消息。
“咳,这个小娘!去寻残云之祸的源头,为何跑去凡人界大闹一场!她还不知若是得罪了太楚新帝,会惹下多大的麻烦!我真不该听真儿的,将飞云令牌交给她……”竹公义按住双膝,一脸气怒。
“寒儿毕竟年纪还小,不懂我灵族与太楚之间复杂而危险的关系!不得不说,她在山上时,真是随意惯了……”竹公权瞥了瞥梅兮秋,梅兮秋一脸冷漠。
老君抚须,说:“若是真儿还在,以她冷静的作风,哪里会惹出这些事端来……”
竹公义点点头,说:“我这就连夜修书,让屈儿回来!等飞云令牌归位紫心阁,我就重开议事堂,请族老们过来商议,另立大云师!”
“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老君与竹公权都点头赞同。
梅兮秋望着梅兮春,梅兮春并无回应。
众人刚要散去,梅兮春突然站起来,说:“家主,春儿以为为时尚早!屈淳篡位为王,灵均城里民心不稳,他哪里顾得着西乡?再说,灵族与太楚之间的纷扰,历来是由楚灵司办的,自云溪公卸任楚灵司司正之职以来,戒鬼横行,灵守疲于应付,哪里愿意分神多事?就算灵守们出手干预,若是知道屈儿为广云山大云师,又是云溪公的孙女,他们又怎敢追究?如今灵族大乱,屈儿若能在遭遇之中增强实力,提振广云山的威名,于广云山,这也是一种尽职。想我少女之时,何曾不好管那凡间不平之事,如今屈儿也是年少,我们何须太过担忧,严加过问?诸位想想,屈儿毕竟是大云师,若是任何事都要我们一一过问,那这大云师之位,还有何意义?我家真儿深知屈儿能承此大任,这才于弥留之际极力推荐,她们这些小女儿如此不顾生死,如此热血忠肝,我们这些主持家事的长辈们,又何必自扰?”
“寒儿聪明通透,好学精进。既已起残云之誓,定然会不负众望!我等何不信任于她,放手让她去应对呢?”梅兮秋见势,趁热打铁。
老君与竹公权望了望梅兮春,连忙点头称是。
竹公义哀叹,说:“都怪我,鸿天宫之战冒进,受了此伤。后来,又轻信情报,令森儿落难天保山,森儿死了,钟儿①也死了。这才令我云族,无人可用呐……”众人一通宽慰。
出了凌霄阁,梅兮秋问梅兮春关于竹衣寒侍女霓儿的事,梅兮春说云瑟已查到些情况——霓儿曾提过“云易”的名字,经云瑟调查,当年云荣叛逃时,杀掉一个蓝衣卫名叫“云孝”,这个“云易”是他儿子,但是云瑟带人去前岭时,发现云易已死数月,说是不知被何人杀死在山下,夺走了云灵,故而没有将他送入登云林化云,只是土葬于山下,而他的墓,就在发现霓儿尸体的茅屋后面。
梅兮春又说霓儿虽然惨死,无奈一来没人见过那人,没有线索;二来蓝衣卫人手紧缺。若是这样凭空调查,终究没有结果,只能送了些柳钱给霓儿乡下的父母,就此作罢。
“我只怕霓儿之死的背后,是有人要加害寒儿……”梅兮秋愁眉不展。
下了凌霄阁,梅兮秋见着了雪落岩。
雪落岩问:“二娘,霓儿姐姐何时才从乡下回来啊?我真是无力无神,无趣无聊透了!”
“你这霓儿姐姐回乡乃是为了嫁娶之事,必是不会回来了。”梅兮秋回说。
雪落岩眨眨眼,不再问了,转身离开了。
“为了嫁娶,就不辞而别……不会!霓儿姐姐与寒姐姐情同姐妹,如此重要之事,她不知会寒姐姐,就独自下山,还不带行李?如此反常之事,哪里像霓儿姐姐的作风?二娘必是在骗我!”雪落岩坐在一块石头上,一边抛石子,一边自言自语。
雪落岩向远处的林子掷出一个石子,突然回首抱拳,双目圆睁,疾呼:“不对,难道,难道……前些日子山下被害的女子,是霓儿姐姐?啊!”
“混账,是谁?”云卓耒揉着头,一个小侍女低眉替他佩戴好腰带。
雪落岩头也不回,喝道:“小爷我烦着呢,快滚!”
云卓耒冲出林子,一看是雪落岩,怒道:“浑小子,原来是你!”
“呵呵,原来是孝德宫的耒大人。怎么,又在我广云山,勾搭女儿,套问情报?”雪落岩撇嘴冷笑。
云卓耒咬牙,低眉小声喝道:“你小子,今日算你运气好!”
云卓耒走了,雪落岩回头一看——原来是宝姑来了。
白水乡乡道上,农人们拖家带口,推车的推车,赶牛的赶牛,牵羊的牵羊……浩浩荡荡,逃离白水乡。
“此去不知是生是死,小寒,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一定要啊……”月雨梨望着南方,掩嘴含泪。
“我看那怪物非常可怕,要是主家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我们……”大成说着说着就蹲到地上抹起泪来。
月雨梨见大成哭了,也蹲到地上痛哭起来。
几个农人互相飘眼,随后,一个农人弯腰溜到枣红马旁边,偷偷解了绳子,将马偷偷牵走了。
月雨梨和大成完全没注意,越哭越伤心。
有小孩想要上前告诉她们,却被她的母亲拉住说:“傻孩子,看他们的衣物,都是些贵人。贵人哪里还缺这匹马的钱,不要多管闲事!”
南乡的轰隆声又传过来了,小池望着南方,越想越怕,让家里的马夫去套马车,要与小霞要赶向白水乡。
听瑶劝小池说:“若是灵族之战,你千万别去!你等既不能帮忙,又不能逃命,好妹妹,切不能以命犯险!”
小池哪里会听,一边流泪,一边催马夫上路。
北丘公在床上听闻了消息,又惊又怕,祈求菩萨保佑诸人平安,特别是竹衣寒。
听瑶望着小池所在的马车,在雨中溅泥而出,不禁哀叹道:“这世上,苦的都是多情人……”
难民们坐在树下,破庙里躲着雨,一边骂“妖怪”,一边骂“老天”。
一些孩子爬到树上张望,笑嘻嘻地讨论那火那光,完全不能理解这些大人在愁什么。一个小孩喊:“看呐,多有趣呐,好漂亮的光!”
天地一闪,众人闭眼抱头,大地惧颤,一声巨响……
苍梧郡暗雪岭下的官道上,“虹灭”与“白兆”合成一朵火花,闪耀天地,那光久久才从天幕褪去。
屋内的人以为旷世地震,屋外的人以为是万雷入地,苍梧郡今日已成灾难之地,无论是植物,动物,山水……都不能安生。
鬃猿震落在地,痛苦地闷喘着,它咆哮着撕扯自己胸部的皮毛,血肉飞溅。突然,它喷出一口浓血,落到地上,随即被雨水冲淡,流散。
竹衣寒浑身上下都在颤抖,青眉上,睫毛上,眼珠里都有雨水。她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紧眉定目,望向鬃猿。
近渡在暗雪岭上观望,不禁感叹道:“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个灵力如此超群的云族女儿。真是不得不感叹,‘南云北刃,灵族之光’呐……”
鬃猿终于缓过气来,它握住右拳,卷起一个巨大的火球,冲开狂风暴雨,扑向竹衣寒。
竹衣寒“云闪”而上,快接“三心赤火斩”——两火强抵,流火飞溅,轰声如雷。
鬃猿嚎叫——“吼天猋”席卷而来,所过之处,皆是碎土残渣,剑痕累累。
竹衣寒回身“云闪”,退到官道上,她咬牙抬起晃动的手——手心因雨水的浸泡已然发白。
“最后一技,你准备好了吗?”竹衣寒闭上眼,蜷缩身体,玉手劲握——白光裂闪,天地失色——“三心白兆”将满天的乌云与暴雨震得没了踪迹,那团光静止在地上,骄阳都不如它刺目,日心都没有它炽烈,所有在白光火球里的物体褪尽了一切色彩,如同碎纸般散开,再如白沙般飞泄……
白水河水波战栗,鱼群惊恐万分地跃出水面,白汪汪全是鳞光;苍梧郡群山震裂,无数动物自山中奔逃而出,哀嚎声传遍原野……
刚刚,当“虹灭”与“白兆”在官道上炸出两个深坑时,官道或许误以为这一切终于结束了。它不承想,这位秀气的短发女子比那鬃猿还要暴烈,这一记“三心白兆”将它炸出一个方圆十数丈,深有数丈的巨坑……
悟出“三心白兆”的竹衣寒,随风飘摇,费力地喘着,像一面染血的,残破的战旗……
鬃猿浑身碎裂,血肉模糊,慢慢变回了叶连岑的样子——他的眼睛已经被血污布满,却依旧睁得很大很大,他咳嗽着,深喘着,泪水滚落,轻轻喊了一声:“秀儿,你在哪儿,我为何看不到你了,你在哪儿……”这世上唯一爱着他的“秀儿”,已经在他那只沾满鲜血的手中,化作一具冰冷的尸体。或许,她的灵魂已变成一个飞灵,孤独地飘向那冷寂的长云深处……
雨点滴滴答答,雨珠噼里啪啦,雨柱哗啦哗啦,天地一色,满目茫然。
狂风似在哀号,烈雨像在哭诉……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森儿,钟儿,即广云山八杰中的叶云森与竹钟,他们都死于太楚国天申郡境内的天保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