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有感情》潇洒鱼

7、第七章

　　谢了君移开目光，漫不经心地说：“年少时随便瞎写的，本来想扔掉它，但没舍得，就挂在墙上了。”
　　席云亭不爱深究，听到他的答复，便淡淡地“嗯”了声，继续盯着挂在白墙上的字画，表情认真，仿佛格外欣赏。

　　谢了君好奇心蹦了出来，他东瞧瞧右看看，没看出自己这幅拙作的好看之处，而后神使鬼差地看向身边的人，一个不小心，目光定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眼前的脖颈白皙嫩滑，线条柔和流畅，喉结一滑动，莫名带了点不可名状的诱惑。谢了君肆无忌惮地盯住席云亭的颈部，一股热意在体内升腾，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作滔天热潮......

　　对方轻喃了一句: “曾是惊鸿照影来。”
　　谢了君回过神来，热意散了个一干二净，声音略微沙哑：“嗯。”
　　席云亭别过头看他，询问道：“打算几时闭关？”
　　谢了君双手抱肩，侧身倚靠墙壁，刚好压在了字画上：“最快明天吧，既然有你在，那就不能再拖了。”

　　两人挨得很近，周围的空气好似染上了滚烫的暧昧。
　　席云亭比对方矮一个头，仰起脖子和他对视道：“万一我不在呢？”
　　在席云亭从土里爬出来之前，谢了君设想了很久，列出过无数的方案，就跟皇帝选后宫牌子一样，在方案堆里挑来挑去，到最后他觉得都是“歪瓜裂枣”，大手一挥，统统退了回去。谢了君想起这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唏嘘道：“没有万一，还好你来了。”很快，又补充一句:“再憋下去，就要坏了。”
　　席云亭：“……”

　　这句话太引人遐想，连性情平淡如席云亭都被惊了一下，他凝视着眼前高大俊朗的小师弟，头一回想知道小师弟在过去的十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才会性情大变到这种地步。

　　谢了君察觉到异样，若无其事地继续说：“总之，有劳师兄为我护法了。”
　　席云亭垂下头，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清心洞还在吗？”
　　谢了君垂眼瞧着他的发顶，答道：“被大劫填了一半，勉强能用，届时我会在那里闭关。”

　　清心洞是昭昔剑君以无涯剑法中的“旦暮”一式开辟出来的洞府，位于太虚主山的最东边，毗邻后山，洞内灵气浓郁，洞壁贴着掌门绘制的大大小小的清心真符，虽不是先天洞府，却算是闭关修行的好去处。

　　“当初我在山上搜寻了一遍，发现只有清心洞还能作闭关之处，洞中的真符大多数已失去效用，但还有小部分能发挥作用，助我压制体内的魔念。”谢了君道：“剩下的真符宝贵，我只会在闭关的时候用它。”

　　席云亭闻言，又仰起头来与他对视，不温不火地问道：“你体内的魔念比以往更严重……是不是曾有数次胡乱动过杀念？”
　　谢了君毫不回避，认认真真地回答：“是。”

　　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柳一绪等人对席云亭讲述过，他们虽然没有隐瞒，但在讲到某些经历的时候却是语焉不详。例如箫子晖与林渝飞之间的仇怨。
　　席云亭心下了然，吐出了个名字:“林渝飞。”
　　谢了君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道:“对。”

　　他将后脑勺抵在墙上，目光投向窗外，陷入对往事的回忆里：“大劫平息不久，我们一行人回到了太虚山......”

　　山上的琼楼高殿皆成了残垣断壁，一行年轻稚嫩的弟子站在废墟中，既悲痛又茫然，像是沉沦在一片暗沉沉的空间里，前不见道路，后不见归途。
　　他们在废墟里待了很久，到第二天申时找回了点朦朦胧胧的斗志，咬咬牙抛却悲伤和迷茫，撸起袖子，打算重建门派。

　　搭建房屋、种植花草、整理古籍......一箩筐的事情进行得有条不紊。就在他们进行重建的第五天，负责置办物什的关山月从山下的临时小市回来，带来了一则惊人的消息。
　　她脸色苍白，风尘仆仆，压着心中翻滚汹涌的不安，有气无力地说：“我得到消息——青元全体弟子携古籍归顺了大衍仙朝。”
　　在场的弟子顿时被这则消息砸懵了。

　　箫子晖双眼通红，失了往日的谦和，吼道：“不可能！我大哥不可能投靠大衍仙朝！”
　　箫子晖的大哥是青元大弟子箫子玄，性情温和，风度翩翩，多行惩恶扬善之事，在他们的认知里，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事。
　　燕兴小声道：“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事......”

　　大劫过后，箫子玄给箫子晖寄来一封信报平安，信里说等处理完宗门的事，就来太虚山找他。按理说萧子玄不会出什么大事，除非大衍仙朝施压逼迫。

　　谢了君道：“我带子晖去青元山，你们留在太虚山上等我们回来。”
　　柳一绪眉峰微蹙，犹豫了半晌，说道：“快去快回！”
　　谢了君朗声笑道：“放心，半月内一定回来！”话音一落，他便拉着箫子晖匆匆离去。

　　谢了君和箫子晖修为低微，尚不会御剑飞行，好在青元和太虚相距不远，两人择了骏马，快马加鞭地赶去青元，六天后来到了青元山山脚下。
　　抵达时已是夜晚，天色漆黑，明月被黑云掩盖，周围的草木像隐在黑幕里的精怪，时不时地发出沙沙的轻响。
　　两人匆忙上山，没有半点停下来休息的念头，赶至山门入口时，谢了君在风中隐隐约约地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他脸色一沉，不详的预感沉甸甸地压在了心头。

　　“师叔？”箫子晖见他停下步伐，便跟着停了下来，满脸焦急，眼角处还残留着几滴眼泪。
　　谢了君僵硬地扯起嘴角，抚平萧子晖翘起的额发，道：“没事，我们进去吧。”

　　从山门走进去，两人拾级而上，来到了空旷的广场。广场空荡寂寥，渺无人烟，冷风肆虐，吹刮着来人消瘦的身躯。箫子晖瑟缩了一下，紧接着拉起谢了君的袖子，目光抛向远方的屋殿。
　　广场往左是弟子学堂和弟子住处，往右是演武场、藏书阁，往前是青元山主殿，它们安安静静地被夜色笼罩着，没有灯火，亦没有声响。谢了君心中一紧，面上不动声色，牵着箫子晖的手走向青元山的主殿。

　　沿途没有见到一个人，箫子晖心中的期待失了一大半，他停在一处山林旁边，垂头丧气道：“他们应该是去了大衍仙朝。”
　　谢了君沉静地看着他，问道：“你信你兄长会投靠仙朝？”
　　箫子晖狠狠地甩了甩头，他说：“我不信。”
　　谢了君叹气道:“我也不信。”

　　然而青元山上空无一人。
　　他们像是抛弃了宗门，奔向了另一处繁华。

　　箫子晖不想放弃，他继续向主殿的所在走去。忽然，箫子晖脖间的玉佩闪烁白光，在黑夜里格外醒目。那枚玉佩是箫子晖的家传物，正面雕着麒麟，反面刻着一个“安”字，是难得的平安玉。箫子玄也有一枚，两人的玉佩是一对，相距不超过十五丈就会发出白光。
　　“玉佩亮了！”箫子晖睁大双眼，目视前方:“兄长就在附近！”
　　还没等谢了君说话，箫子晖撒腿就往前跑。

　　此时，黑云退散，露出圆月，皎洁的月光倾泄下来，照亮了四野。
　　谢了君的眼皮狠狠一跳。
　　他看到箫子晖猛地停住脚步。

　　以箫子晖为中心，方圆十五丈内不见箫子玄的身影。
　　箫子晖环视了一周，最后注意到脚边有一个小土包。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头皮一炸，僵硬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