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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七章 ...


  •   长夜难明,寂哑间夹杂着促织蝈蝈噪鸣。窗栊灯火煌煌,却空无人影,虚静之极。
      林雾别和白栖池面面相觑,不知所然。毕竟此地乃是白家之主的居所,便不该是人声鼎沸,却也不当寂静如死。

      白栖池压低声音,似暗夜里的孤鸿寡鹄过境飘渺无音一般,“此去无回,劝你慎重考虑。我虽与父亲不合已久,却到底是父亲的嫡次子,便是不听父亲调令却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你便不同了…”
      他不说此言尚好,说毕林雾别反倒是来了兴致一般似的。他一跃而起,轻如鸿毛飘落屋顶,揭开浓黛瓦片,一束昏黄灯光冲天映起。

      屋檐下门叶吱呀声空灵,传至耳畔回荡。
      林雾别透过矩形的露隙望见白栖池大摇大摆的身影,“……”
      立时翻身而下,穿门入内,眉目皱起,林雾别似乎有些扭曲,“你知道没人怎么不早说?”
      白栖池理所当然地搭话:“你又没有提前询问我,而且,这好歹也是我过了十几年的地方,什么时辰有无人否我难道不比你清楚…?”
      林雾别豁口截舌,索性敛目请他引路,一副大丈夫能屈能伸的豁达姿态。

      过了连展屏风,中间是小厅,白栖池将要转首唤林雾别跟紧,他父亲居所占地广阔内里玄妙莫测,唯恐对方再次中招,却不料四四方方一座钢浇铁铸的囚笼自头颅之上落下。
      白栖池反应灵敏,当即撩袍摆翻身越出囚笼范围,却不想囚笼几步外的屏风骤然张开弩箭如雨飞刺杀来。尽管林雾别眼疾手快,已然飞掷出手边的物件,却仍旧不能全然扫去弩箭。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栖池再次被逼退进囚笼范围,哐当然一声,尘嚣甚起。

      两人目光交错,隔笼相观,场面一度静谧如幽谷,不听响声。
      林雾别唇角微动,看不出是笑是哭,满目落花无奈之意。末了,不忍苛责地说:“想出来吗?”

      白栖池懵了片刻,才头脑清明,而后目光定在林雾别唇角似有若无的弧度,说:“想看我笑话,不可能。”
      言罢,当即抽剑势要劈开囚笼,锋薄的剑刃撞击上钢铁,星火迸溅如花,却不见囚笼有丝毫缝隙。

      林雾别轻动指尖,似拂尘弹花,“要帮忙吗?”

      “……”白栖池定睛仔细打量囚笼,筋骨竟是不留丝发遗痕,末了心中迷雾浓影,“你不来帮忙,杵在原地看我笑话?俗话说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未免也太无情无义——”
      铿然一声打断他的话,林雾别一把匕首凿在钢骨上,仍旧不见丝隙裂痕,可见囚笼是当之无愧的囚笼。
      “你也看见了,”林雾别神情未敛,却令人感到森然,“劈不开,这是……飞陨来的玄铁精心铸造,找不到机关只怕就打不开。”

      白栖池皱眉蹙眼,周遭杳然幽寂,一应名贵的摆件陈设使得屋子越发空旷如无人之地的囚牢。
      他猛然闪过念头,“这囚笼……该不会就是为了抓我的吧?”心底涌上一股不妙之感。
      为什么要抓他?

      自垂着长幅山水古画之后出来一人,白栖池和林雾别俱望向来人——白退之。

      白退之见林雾别在笼外,皱紧眉头,却没有后退,甚至抬掌迎击对方袭来的招数,两人在白栖池面前连连交手,一时之间不见胜负。
      白栖池望着眼前一幕,目色肃立,甚至如凝冰结霜于眸中。他不禁讶异,兄长竟有如此不同凡俗的身手。

      白退之未能与林雾别交手多久,便有老管家分掌拨开二人。老管家立身于白退之身侧,缄默不言。
      见这阵势,白栖池方知自己今日拖不了身。他不由得目光直驱兄长,“你跟父亲联手了?还是跟老管事联手?”

      白退之目光凝冷,“这二者并无区别,你不必再问。今日困你,本就是计谋中一环,你既然不愿随父亲起事,自不能让你坏事。”
      白栖池仿佛听岔了话,缓缓睁大眼望着白退之,“你分明不是……你之前那样子是诈我的?竟是连长嫂都成了你诈我的手段?”

      白退之毫无愧疚之意,坦荡如砥,“若不然我为何要收留那两个人,便是要用你引出那些江湖中存有二心之人,看在你长嫂颜面,我只是将他们引来,并未下杀手,已然是仁慈。”

      白栖池难以置信他的话,“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算的?”

      白退之避而不答,“何时何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明白我们白家存在之意义,几代荣辱皆在今时,你不能增添荣光,便也不要碍手碍脚。”
      白栖池抓着钢阑,“这白家果真是无一人可信!”

      不理会白栖池的痛斥,白退之径自转向林雾别,“你不想让他死,就不要让他出囚笼,倘若他出囚笼,与我们在朱雀门相逢,必有一死。”又提醒林雾别一言,“你也说过。你不愿看白家自相残杀。”
      昨日之言,仍旧耳畔激荡不停。
      林雾别沉下眼睫,默不作声,而后看着白退之他们离去。

      “你要听他的话吗?”白栖池不抬眼眸,不与林雾别相视,唯恐无言相对,“你知不知道,朝廷最心狠手辣的鹰犬历来都是些什么人?”
      林雾别眼神如一弦锋利的刀光,又似一抹锐敏的剑影,他缓缓开口:“我当然知道。”

      朝廷鹰犬之中最为心狠手毒的便是那些自江湖蜕变为朝廷鹰犬的人,他们急于站稳脚跟,又对江湖人了如指掌,因而受差遣之时往往出师大捷。
      所以林雾别更不会让白栖池离开此处半步,他撩袍盘腿而坐,瞳中似有天光一般望着白栖池,“你不能去,我意已决,不用再说。”

      白栖池怔定在原地,心中百味杂陈,他自然知晓林雾别的抉择缘由,无非是想留住他,保住他,让他在这一场寥索争斗里全身而退。
      哽顿半晌,白栖池猛然举剑戮颈,丝血飘忽若细雪,层层落在心头,苍凉刺痛,“你就当我从未说话那般话,只当听了句诳语!只当被人骗了!”

      林雾别双肩若绳索勒夹,全身紧锁,耳旁空幽若冥冥之地。定下神来,音声无味地说:“那我,就更不能放过你了。”
      话虽如此,他却是寻到机关将囚笼升起复又抽剑向人,林雾别眸色沉如漆池,“你既求死,倒不如死在我手中。”

      分明是幽谧无声的暗夜,两个人耳际却如身置烈风骤雪的万里平原,长风割颊,密雪捶发。

      软剑弹撞匕首,青虹擦出一道星辰,夜行衣侵近霜影,昏黄烛火摇曳着忽闪明灭,锦地之上二人身影错叠交行,金戈于击杀中铮铮有声。

      白栖池那一柄软剑如蜿蜒的虫蛇,缠绕勾连逼杀,毫不拖泥带水。林雾别匕首是短兵,远不如软剑灵活寸强,他乌发稍末擦过青冷锋刃,衣袖镶边抹过剑身,似游行在万丈沟壑之上横悬的钢索。

      “你要打就打,不打就不要拦着我!”白栖池挽剑出锋花,衣袍盘飞几瓣,“我必须去,你知道这一战会死诸多人!我管不了父亲,总要救兄长,我不能看长嫂再遭罪!”
      林雾别抿唇不言,心中苦涩如潮猛溢出。他稳着手腕迎击软剑,问不出一句话。
      青锋陡然至眉睫,软剑之后可见白栖池浓黛长眉,看着他的目光朦胧却又穿透心扃。

      利刃削下一缕乌发,颠动着抖落于地。匕首当啷滚去,林雾别仰颈待戮,目光竟如平波池镜。以致于白栖池心神一沉,掌中的剑柄都如握炭棘手。
      白栖池紧锁眉头,他看得出林雾别是不想再动手。撤剑,擦肩,白栖池走的过于利落。
      林雾别颊鬓擦着软如绒羽的发丝,微抬手腕,指尖掠起袍袖,手臂上的霜银色的丝脉戛然而止在腕间青紫脉茎。随着内息平复,霜银浅淡不留痕迹。
      猛然膝头砸地,林雾别唇畔染血,似含抿着一片深秋火枫,膝头叠着血凝就的层层红晕。
      邃阁,曾为无数人惦念的邃阁,居然不是万丈之巅上的珍宝秘阁,竟是一种害命的顽疾,还是后天引植于身体的顽疾。

      林雾别支起身子,行至门前,庭院间疾然行来一人。李寻素披夜前来,他为林雾别衣襟前溅开的朱红点点震惊。
      本欲快步上前扶住林雾别,却被林雾别拂开小臂,李寻素僵着动作问:“他跟你动手了?还伤了你?我便说了,你拖着这个身子就不要跟他胡来,他不是能让你清净安养身子,求个长命百岁的人。偏你还要跟他搅这一池浑水!早年能撤出右藏署的时候,就不应该犹豫,那时候你要走谁能拦得住你!到如今,你帮他保着长嫂,还帮他除去七大监,他如今已经是功成名遂之人,便是白家反不成,他仰仗着十二殿的身份也能保全性命,若是白家赢了,他是白家二公子岂会搭上性命!”
      “林霁,你走吧!不要在困囚于此,这不是你长安之处!”

      林雾别眉睫冗长,今时不知是被夜色压折还是尘埃堆折,他只觉眼帘沉沉。
      静默半晌,他才道:“我说过,我护着他,保着他,就不会让他置身险地。”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笔者写文额,就喜欢卡一阵子,一阵子才能理清,中途码字的时候经常脱纲,很多小细节是没办法一开始就写在大纲里,只有慢慢写着,琢磨着才能囫囵出来,写的着急就老是断层,然后脑浆就成了浆糊……总之很抱歉……可能…就是笔者惯病,文都是卡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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