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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修】 ...


  •   纵老中青一家古怪,然白栖池并不放在心上。江湖人,若是不古怪,便显得古怪了。这就好比明刀易躲暗箭难防,明着古怪总比暗里作怪的安心。

      仍是短打的汉子,木着脸将他们引至二楼。穿过数间客房,直至尽头一间才止步。

      白栖池走得犯困,加之长路幽暗就更困乏了。眼帘如坠千钧,却又不敢轻易落合。吱呀推门声入耳,他才狠狠眨动眼帘。提足要跃门槛,却被人自后扯住衣领。

      噔的一声,一脚踢在门槛,若不是有人扯着衣领,他便可以睡着进门。

      林雨歇着实诧异,“怎么困成这样?”看他面色,倒也未有眼底乌黑,反如晨间月皙白。

      白栖池觉得头脑发昏,竟也未听出对方熟稔的语气,只是道:“这客栈燃的什么烛,怎么这样钻脑?”

      林雨歇眸色一暗,当即拎着白栖池入客房。把人安坐在圆桌边,摸只瓷杯盛水,泼在白栖池面颊。

      根根分明的睫毛点缀剔透水珠,白栖池微抬脸,水珠滚经面颊至唇角。他下意识伸出舌尖舐唇角,林雨歇满目润红,喉间一滚默默别开脸。

      白栖池不知是否清醒,只说:“还有吗?再来一杯。”

      “……”

      林雨歇怔住一息,才明白他是口渴。心中无声叹息,复又倒杯茶。他递到白栖池面前,对方却是迟迟不接。

      “不是要喝水吗?接着。”林雨歇催促他,语气里却不是不耐烦。

      白栖池却仍旧不抬手,任着面颊上的水痕溢开。他眼眸里蕴着光泽,似微醺迷离。在林雨歇锁眉的一刹间,白栖池半掩着眸子将脸蹭到林雨歇握着瓷杯的指背。

      白栖池下颌抵在林雨歇指骨,抿着杯沿细细啜饮茶水。林雨歇却是僵着一臂,只觉自指骨输来热浪,顿时湮灭神海所有感触。若不是搭在腿上的另一只手死死攥住,他眼下必是满心烈火烹油。

      林雨歇不由得呼口夜间凉气,直灌五脏六腑吹熄心火。他看着微垂首在饮茶的白栖池,看着对方墨翠的睫,挺秀的鼻,润红的唇。不由得吞咽,咕噜声近在耳畔,血脉里的余烬由此蠢蠢欲动。

      他这一分神,饮尽茶的白栖池哐当一声砸在桌上。林雨歇当即松了瓷杯,却又在一瞬察觉自己的失神,恰时挪足提膝踢起瓷杯,再度握在手心。

      将瓷杯放稳,林雨歇忙不迭查看白栖池。因不知如何下手,便探了鼻息——白栖池呼吸均匀,竟是沉沉入睡的症状。

      灵光一闪,林雨歇忆起白栖池入门前说的话——客栈燃什么烛这样钻脑。

      林雨歇面色一沉,江湖善用香的门派只有一个,且不是什么正道宗派。此门派名为禁宗,与数十年前被剿灭的魔教本质相同。只不过禁宗比之当年魔教更加棘手,禁宗行事更缜密谨慎,也更残酷不仁。

      禁宗中善香的是其下赬鳞门,门主银屏一手调香术号称十里倾倒。而银屏本人手下又有十二花仙,各有所长。

      林雨歇正迟疑着如何安顿白栖池,阁门却声声叩响。推开门,九尺大汉东桑道:“小公子,禁宗冻雀门下四兽全部来了!”

      一刹死寂,林雨歇面色愈发沉重。江湖风波惊澜要比他想象中的更来势汹涌。

      不想禁宗之下两大门派居然在一夜之间出动,冻雀门震惊江湖的四兽竟都亲至。这四兽分别是虎人倒寿,蛇人率然,牛人啮铁以及猴毛驴体的雌绸。

      “你守在此处,务必看好他。”林雨歇道,“对了,赬鳞门的人也来了,不要中香毒。”

      东桑惊目怒睁,“那我也得跟着您啊!这可都不是好玩意儿,个个阴损,您要是出个好歹,我这后半生就不用活了。”

      林雨歇见东桑挡在门前,一副磐石不可移的样子。只得回到白栖池身边,自袖口滑出一只长颈玉色瓷瓶,倒出一粒乳白丹药喂给白栖池。

      “他服了药,你这在守着他片刻即可。”林雨歇眸光冷厉,“他醒来,你便赶来就是。”

      东桑望望白栖池,又焦灼看林雨歇,见他面色隐隐含慑,便只得屈从吩咐。却从心里更加好奇白栖池的身份,此人跟小公子究竟是何干系,竟让小公子如此重视。

      好奇归好奇,小公子走后,他连正眼打量白栖池的勇气都挤不出来。不为旁的,就小公子的脾气——这事还是别往心里搁。

      东桑支楞八叉的站在门前,与室中圆桌保持一步之遥。不交眉睫的盯着桌上压着胳膊不省人事的白栖池。

      “……”东桑盯了一会,双目涩痛。心说,这也看不出什么花,还是作罢。

      于是乎,他一步到位坐到桌边。才将坐下身,鼻端灵敏地嗅到味儿。待嗅进鼻腔,东桑才脸色剧变,当即就往外擤鼻涕似的擤气。

      小公子临行前特意嘱咐他不要着了赬鳞门的道,怎么还自己送上门了!刹念间,东桑眼前乌黑落幕,神识丧失前他分明感触到有人在他颈后并指一抹。

      他已经屏息,异香不会使他昏睡。居然有人能不知不觉地潜入,甚至弄晕他!

      白栖池立身在东桑侧手旁,左手虎口圈着右手腕骨,右手掌不疾不徐打着圈活动。活动罢手腕,白栖池又收拢两下松快五指。方才唯恐不能一击必晕九尺大汉,他可是狠狠蓄了力。

      不过,白栖池目下却是不敢再松懈。因为,缠了他半个月的女鬼光临了。

      客房位于客栈最边上,墙上开了一堵四四方方的窗。双扇窗叶敞开,一线窗框之上女子扶窗飘下。尽管女子动作轻盈如飘旋一叶蝶,落下时裹在红绡浑圆仍旧颤出雪色。笑颜娇俏的女子抬起套着赤金镯的雪腕,纤细素指别过绿鬓一丝乌发。

      女子秋水入眸,顾盼间妖娆神韵显现。见追了数日的绣衣御史立在眼前,女子朱唇抿弯,行去时腰肢如风拂软柳,曲线惑人。

      “绣衣大人,真是让奴家好找啊。”吴侬软语,煞是扰人清心。

      白栖池目光清淡,甚至未直视此女。不带任何情绪波动道:“银屏门主,你不累,本使都累。”

      两个人虽未隔着一张圆桌,却是隔着九尺大汉。偏着大汉头枕在圆杌上,拱着的背身似一座山丘,恰到好处隔开白栖池与银屏。

      银屏一身装束实际是利落的,以至于都有些难以蔽体。偏偏她又披着一条宽幅的榴红披帛,披帛的材质虽不厚实,散披在身上却正好使得一身雪色若隐若现。银屏心中既定主意,素指覆着红绡虚掩朱唇,“绣衣大人既累了,不妨允奴家侍候,好好解解乏。”

      白栖池本敛着眼眸,闻言应声掀起眼帘。这是他被银屏这个女鬼追逐半月以来,第一次正眼看银屏。他不由得摇首,竟还以一种不成器的口吻唉声。

      银屏自问也算风情万种,连日竟也抓不住一个男人。正在她迷惑与受挫交织之际,她听见绣衣御史道:“模样不堪也便罢了,连身姿都愁人,肥瘦不均,粉白不匀。都说人靠衣装,堂堂赬鳞门门主,竟是连身当得起门面的衣裳都没有。”

      “看着实在倒胃口。”

      “……”

      银屏巴掌大的美人面,顿时白里透红。若不是忌讳对方绣衣御史的身份,她一早便引香杀人。银屏捻着红绡似是沾泪,“奴家这一片真心,绣衣大人当真是不怜惜吗?”

      白栖池面色淡如水,“你别老占我便宜,我家门槛高,你进不去。若是看长相,你便是不要名分做外室,都是我吃亏。”

      若说方才的话让银屏恼怒,目下此言那便是让她气哽心噎。她绷着面皮,压着火道:“奴家自知入不了绣衣大人的眼,却也不必如此扎奴家的心。”

      “半个月前,不是门主自个说,门主这颗心系在本使身上,若何处置都任由本使,无怨无悔。”白栖池话音调子十分平实,却是将银屏气的丹田起火。

      银屏美目一冷,眸光乍厉。已经跟这个绣衣御史你来我往半月,无论如何也得要句准话。她道:“绣衣大人,奴家只是想跟绣衣大人要句准话,佛顶舍利究竟落在谁人手中?是否是冻雀门主?”

      白栖池悠哉一笑,“冻雀门与赬鳞门同属禁宗门下,门主问本使这个问题,即便本使说了实话,门主也敢信吗?”

      银屏收起婀娜姿态,将披帛撩起搭在圆润肩头,两手交叠福身,道:“银屏多日冒犯,还请绣衣大人见谅。赬鳞门愿助绣衣大人一臂之力,寻回佛顶舍利塔。”

      闻听此言,白栖池顿时微微眯眸。银屏顿觉头皮发麻,上位者的目光总是这般具有穿透力。老宗主的目光将要撕裂人皮,扎进筋骨。这位绣衣御史的目光,穿透之余是烈烈杀气。

      绣衣直指们虽是朝廷鹰爪,但其名声却在江湖响亮——不亚于禁宗毒辣。至于梅花内卫,江湖人心照不宣的黑寡妇内卫。所以,若非绣衣直指与梅花内卫为天家行事,只怕江湖人讨伐厌弃的就非禁宗而是他们。

      银屏缓缓回神,当即道:“绣衣大人息怒,奴家并非是想夺取佛顶舍利塔。奴家只是想与绣衣大人做个交易。”

      白栖池言语透骨之凉,“想必你也听到了,冻雀门四兽已至,”银屏心头一凛,继续听着白栖池说话,“我现在杀了你,嫁祸四兽,想来也无可寻隙。”

      字词未落,银屏觉察危险本能的运功疾退。她方颦眉,还未至再次落在窗边,已经有光珠袭来。眼见光珠扫面而来,她立时下腰以避。细软的腰肢一紧,肌肤上润珠滚动触感鲜明。

      “还没人敢跟绣衣御史谈条件,银屏门主,你是第一个。”

      银屏心头一冷,绣衣御史字词冷硬如刀剜进心口。

  • 作者有话要说:  笔者这两天犯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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