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爱情的爱情故事 A Story (Not) About Love》为言

108、第108章

　　程猗一推开家门就敏感地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往常安静到空调声都清晰可闻的房间竟然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凭借他曾经为了惊艳颜晏而提过一句的大提琴修养，他马上听出了这是《无伴奏大提琴组曲》里的G调Menuett。
　　所以，这是高兴还是难过？
　　“颜晏……”程猗换好鞋子从玄关走了进来。
　　“你回来了？”颜晏丢下kindle从沙发上起身。
　　程猗朝外指了指耳边：“这音乐……”
　　“哦，我这边没有唱片机，唱片也都在佘山那边，今天就凑合着听音响吧，改天我们一起去把那些东西搬过来，我记得你说过，你也会拉大提琴，应该对音乐的音质要求很高。”
　　“这你都记得？”程猗发现，似乎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颜晏都清清楚楚地记在了心里，过耳不忘。
　　“我没记错吧？”颜晏走近，垫脚在程猗下巴上轻轻一吻，“我去炒个菜，马上就吃饭。”
　　程猗有些担心，拉住颜晏的手臂把她拽到自己面前：“你还好么？”
　　“我怎么了？”颜晏歪头看他。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从来不在家里放音乐的。而且，我记得，这曲子跟你父母有关吧？”
　　原来，颜晏的每一句话，程猗也都铭记于心。
　　“嗯，”颜晏点头，“不过，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我爸的生日在8月，我妈生日在10月，我也没什么特别的纪念方式，就是会回家睡一晚，到时候我会提醒你，带你回我家看看。”
　　“好，没事就好。”程猗捋了捋颜晏的长发，“没事就好。”
　　颜晏摇摇头，反问：“你是想说，我今天为什么这么开心吧？”
　　“你开心么？”
　　“嗯，”颜晏肯定地点头，“刚刚去学校见了阿姨，跟她解释清楚了我之前的事情，她还说让我们周六回家吃饭。我觉得……她好像在慢慢接受我。”
　　程猗捏了捏颜晏的鼻子，这就对了。
　　“好啦，我去做饭。”
　　“我洗手过来帮忙。”

　　“记得Jason说过，你周日，22号，要参加电影的发布会和首映礼，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开车么？”
　　“那我周六去机场接你吧，是不是有好多粉丝也会去机场接机？”
　　“我需要准备灯牌么？”
　　“还是要手写一封信送给你？”
　　“哈哈哈哈。”
　　“好，那出来之后联系我，我在停车场等你们。”
　　“颜晏？没有啊。”
　　“哦，她和程猗的事情我没有问太多，看照片应该是去做婚检了，俩人还真是兵贵神速。”
　　“你稍等，我到家了，开个门。”
　　“好了，你说。”
　　“哦，没有，颜晏一口咬定是她和你在一起的，而且，我妈自古以来最相信颜晏的话了，她不会怀疑的。”
　　“嗯……”
　　我打开灯，放下手袋，换上拖鞋往里面走，突然……
　　“妈？”我连忙打开客厅的灯，老妈竟独自一人安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那么……
　　我连忙按掉池俊泽的电话。
　　“坐吧。”老妈终于换了个姿势，朝茶几对面的方向抬了抬手。
　　此时我的膝盖已经软到不行，连跪的心情都有了，但还是强撑着一丝冷静，走到老妈对面，从茶几下面抽出短腿凳子坐了下来。
　　老妈看着我，神色平静，一言不发。
　　“妈……”我满脸堆笑，“你怎么来了啊？都不提前跟我说。”
　　“呵，”老妈冷笑，“我不来，能听到你说的那些话么？秋倩兮，你年龄没怎么长倒是长胆子了是吧？联合颜晏一起来骗我，我就问你，那个池俊泽到底有多好，值得你欺骗你爸妈？”
　　“妈，没有……”我放软了语气。
　　“你什么时候跟他在一起的？颜晏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是个幌子？”
　　“不是。”
　　“那是什么？”
　　“颜晏和他确实在一起过，但他们没有感情。”
　　“然后呢？你就趁虚而入？”
　　“妈，我是你亲女儿还是颜晏是你亲女儿啊？就算我一直没有男朋友，你也不用这么想我吧？”
　　“那是怎么回事？”
　　“没有怎么回事，颜晏跟他分手之后，我们两个都觉得对方不错，就试着相处了，这有什么不可以么？”
　　“那卓越呢？”
　　提到卓越，我鼻子一酸。
　　“我放弃了。他爱上了别人。”话音中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我以为不是颜晏就是我了，可我到最后才发现，不是颜晏，也不可能是我，他就是不会喜欢我，我还能怎么办？”
　　老妈的表情也有了些许松动，但她对池俊泽的态度依旧坚硬，只得苦口婆心：“那你也不能这么草率地就跟池俊泽在一起啊。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跟娱乐圈的人有太多的来往，那个圈子太乱，你何必去蹚这浑水？”
　　“妈，我问你，现在哪个圈子不乱？娱乐圈乱，金融圈就不乱么？可你看颜晏，在金融圈摸爬滚打了十年，她还是她，这跟圈子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大家都是人，有人的地方就会乱。”
　　“好，我说不过你。但池俊泽这次回上海，你必须带他来见我。”
　　“再说吧。”
　　我敷衍地推辞，老妈刚刚萌发的心疼之意瞬间凋零，厉声命令道：“秋倩兮，我最后一次通知你，你要是还想跟池俊泽继续相处下去，你就把他带来见我。如果他人品没问题，我不拦着你，但如果你不让我见他，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妈，”我再次放低声音，企图争取到最后一丝趋近为零的怜悯，“她妈妈也在催着要见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那你们就分手吧。”

　　送走老妈，望着这空荡荡的房子，我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伤心和难过。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跟在颜晏身边，潜移默化中，我不断地重塑着自己，朝着颜晏的方向。
　　我希望可以像她一样坚强，像她一样优雅，像她一样可以轻松地掩饰掉自己的情绪，把最好的一面留给别人，更希望可以像她一样，得到卓越的青睐。
　　可能，我做到了，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伤心和难过了，或者说，我也已经可以像她一样不再去在乎自己是不是伤心难过。
　　但不管是什么，今天晚上，此时此刻，我感受了如浪潮一般势不可挡的悲伤铺天盖地灭顶而来，让我几近窒息。
　　我按掉了池俊泽的电话，冲动地拨出了那串我早已烂熟于心多年的数字。

　　“倩兮，你还好么？”卓越很快就赶来了约定好的小酒吧。
　　“对不起，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可是我真的好难受。”我从桌子上起身，抬头看向卓越的脸。
　　卓越看了看我面前的半杯酒，着急地追问：“你喝了多少？你不能喝酒的你知不知道？”
　　我摇摇头：“我就喝了一口，太辣了，不如颜晏家的酒好喝。”
　　卓越松了一口气，坐到了我对面：“那你就别喝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要跟我说说么？”
　　“你不着急送我回家么？我们两个非亲非故的，你为什么要关心我？”说着，我鼻头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卓越抽出纸巾递给我，轻声说道：“倩兮，我们是朋友。”
　　我笑了。
　　我没有想到，到了现在，到了十年后我们两个都已经各有归属的今天，他依旧还是只有这一套说辞。
　　搪塞了我这么多年的同一套说辞。
　　“你爱颜晏么？”我痛恨我自己，在这样的时刻，我依旧要躲在颜晏身后，用她来挡子弹，给自己的痛苦找借口。
　　“爱。”卓越倒是不客气，一秒都没有犹豫，“她是亲人，我不忍心看她难过。”
　　“你爱文静么？”我又找来了第二个借口，用同样的恶俗的词汇。
　　“爱。”同样的回答，语气却温柔又深情。
　　“那你为什么不爱我？”
　　卓越顿了顿，给自己倒了半杯酒，一口全部喝了下去。
　　“的确没有颜晏家的酒好喝。”
　　“回答我。”我说完，又一串眼泪滚落了下来。
　　“其实现在的场景，对于我来讲，非常的熟悉。”
　　“这么多年来，我何尝不想像你一样，直白地问出一个答案呢。”
　　“可颜晏比我聪明太多了，即使我不问，她也会一遍又一遍地向我表达，表达拒绝，以各种方式。”
　　“她可以跟任何人成为男女朋友，一起约会，却告诉我，我和她永远都不可能。”
　　“她会跟我一起吃饭，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把程猗给她的戒指展示给我看。”
　　“在她跟程猗分手之后，在我终于第一次抓住时机想要对她说‘为什么不能是我’的时候，她说，她要认认真真地过一段单身生活了……”
　　“有太多太多的细节，我当时只顾着伤心，都没来得及去仔细想一想。”
　　“其实，她说得对。”
　　“她说，我们是朋友。”
　　“她说，我对她的感情根本不是爱。”
　　“她说，当我有一天真的遇到了那个人，我才会明白。”
　　“直到，我遇到了文静。”
　　“我这才突然意识到，我从未以爱人的方式了解过颜晏。”
　　“她，不是爱人。”
　　不知何时，我的眼泪已经流干，卓越推开空杯子，又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我，终于正面回答了我的问题。
　　“倩兮，我可以爱你，但要在确定了你已不再爱我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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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卓越：狗头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