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潇潇云徐徐》邰邰

10、登州城

　　登州城

　　经过一夜的行船，他们来到了登州靠岸，因雪越下越大，乘船不安全了，赵二的船也在刘柱子的帮助下补好了，但是还是行不了，被火烧的有些严重，只能拖到登州，据说是因为生意竞争被人捅破了船只，这些李予墨等人是不关心的，关斯昂已经进城去找马儿了。

　　暮云坐在船舱内，手托着下巴趴在窗台上，听着外面搬东西的声音，时不时还有孩童打闹声，她看向登州城，灰蒙蒙的天，登州城白茫茫一片，两岸的柳树因为雪的缘故，变得如同雪松一般，雪还在簌簌的下着，行人撑着伞匆匆走过

　　“郡主，要下船了”伊初洛初同时走了进来

　　“李将军说在过几日河面必定会冻住，若是坐船，可能会困在江面上，我们会在登州城歇上几日，待雪停了再走。”伊初拧着帕子道。

　　洛初将窗户关上了“郡主可要去走走？李将军说要去找地方住，我们可与他一道儿去”

　　城内

　　可能是快到年节的缘故，人们个个脸上带着喜气，城内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几人来到包子铺，吃点东西，小半个月都在吃干粮了

　　随着蒸笼打开，蒸汽瞬间让屋子里变得烟雾缭绕，暮云看着周围的一切，才感觉到了人间烟火气。

　　暮云吃的是青菜包和花生磨成碎煮的粥，喝了一口，觉得胃里暖暖的，粗糙的干粮啃的几人都麻木了

　　李予墨几人坐在隔壁，糙汉子关斯昂大声的说笑“他娘的，一口热粥下去，整个人感觉活了过来。”

　　“呦！你还会抱怨呢？大哥以前怎么说来着，军中有啥菜先让关斯昂吃，他说不好吃的菜必定是入不了口的。”

　　“哈哈哈哈”周围几人笑了起来。

　　李予墨含笑看着几人，随后看向暮云，他端起碗走到暮云桌边坐下“郡主”

　　“嗯”暮云抬起头

　　“风雪大，马上便要进入北疆，北疆素有雪国之称”停顿片刻

　　“我打算先行进入北疆，随后再派人来接你们。”他看了看三个姑娘随后低头吃东西，似是在等回答

　　“不必了，我已经派人牵来几匹马和干粮衣物，定可以按时到达。”暮云慢慢的说着

　　“郡主，一般的马儿在北疆可存活不下来，这般天气，马儿连在这里奔跑都有困难。”到底还是个孩子，李予墨心中微微叹息。

　　暮云不与他争论，起身走向门外，随着外面嘈杂的方向走去，他俩站在一颗只剩下枝干的老槐树下

　　“这是什么马儿，怎么没见过？”

　　“嘁，这都不知道，这是北望马，专门在雪地里跑的嘞！”

　　百姓们都在议论马儿，马儿被拴在木桩上，有人在喂着甘草，李予墨与暮云现在不远处瞧着

　　“将军，你看如何？”暮云看着他笑道，兜帽遮住了风雪，也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既然郡主已经安排好了，那我们今日修整一番，明日一早便出发吧！”

　　“将军，我心中明白将军的本事，今日就算没有我的安排，将军也定能准时到达北疆。”

　　李予墨眯着眼没有扶她起来，风雪覆盖了他的头顶，粘上了他的胡子

　　“你说的没错，我早就知道这种马，但是我没有钱买，旁人都道我少年为将，熬了着数十年，总不该落得这般田地，但，，，若不是暮帅病危，太上皇想起了我，恐怕余生便是如此了。”说着，扶起她。

　　“将军可曾想过太上皇想起你是偶然么？”

　　“此话怎讲？”

　　“将军，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偶然，令妹在失踪二十年后与你相认，您就被派往北疆接任暮家军任主帅，令妹不久之后便会入主东宫。”

　　“我当然明白这一切太过巧合了。”

　　“自从你父母去世，妹妹走失后你便一蹶不振，唯一能让你重新站起来的恐怕也只有令妹了吧！”北风猛地一阵刮来，暮云倒吸一口气

　　李予墨没有开口说话，他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少女

　　“太后手中拥有整个大陆最严密的情报机构通天阁，不过人海茫茫，到底是晚了这么多年。”

　　“郡主想说什么？”李予墨皱眉

　　“将军，莫要再猜忌了，我此次北疆一行只为完成曾祖母嘱托，带父亲回京，并不会参与军中之事”暮云看着他，所以你不必时刻提防我

　　“哈哈哈哈！郡主，你多虑了。”李予墨哈哈大笑

　　见他如此，暮云深吸一口气，只得作罢，她手也冻僵了，脚也冻僵了，转身走进屋子

　　“郡主放心，本将军定会感谢郡主赠马之情的。”他朝着暮云背影笑着说道。

　　“老奸巨猾”暮云回应他。

　　“郡主，我们华府园管事周不懂来了。”

　　“郡主，在下周不懂，是主人让我来接您去华府园修整。”周不懂，身形微胖，脸上笑眯眯的，背微微驮着

　　暮云看向李予墨“将军可要与我们一道儿去修整”

　　“不必了，我们几个大男人随便找个地儿就能睡”

　　伊初见他推辞，眼珠子转了一下“华府园有温泉水可以泡澡，好酒好菜。”

　　关斯昂几人顿时瞪大了眼睛，贱兮兮道“有美女么？”

　　李予墨斜视了他一眼，义正言辞道“多谢郡主美意，明日在此集合。”说着牵着马儿向城中走去。

　　华府园内，侍女端着衣物走进浴房，轻轻踏过灰色地砖，轻手轻脚的放下衣物便走了出去，屏风里面传来水声

　　“郡主，您在想什么？”洛初用水瓢舀了水浇在暮云的光洁的背上，随后拂去花瓣，给她搓着背

　　“我在想，李予墨为何不与我们一道儿过来，华府园名声在外，难道他们不知道么？”

　　走出浴房便是闺房“他们是不是怕给钱呐！”伊初笑嘻嘻的说道

　　“李将军自然是知道华府园的，奈何囊中羞涩，不好意思来吧！”

　　“将军，我们为何不随那小郡主去华府园，我听说那地方可是南塘最有钱的周鼎产业。”

　　关斯昂坐在桌前，端着酒碗一口闷，发出啊的一声，陶醉不已。

　　“你小子懂个屁，这客栈不比那劳什子华府园差，你看这酒酿的，啧啧啧，比京城的都好，京城的酒都是给老娘们喝的，寡淡的很那！”说完，又提起壶倒上一碗。

　　“那华府园遍布整个大陆，听说皇宫里的酒都是华府园上供的，那儿的酒肯定比这更好喝”许忘川嚼着肉，随后看向不说话的李予墨“大哥，你说是不是？”

　　“是，华府园是太后的产业。”

　　众人禁声，关斯昂站起身向床铺走去“你们这几个斯，平日里离那小郡主远点，哪天别栽了跟斗怪爷没提醒。”

　　床铺是一张大炕，上面铺了几床被子

　　“好大哥，这是何意啊？”田维将被子给他铺开，让他上床

　　“离她远点就对了，莫要在问了”话刚说完，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李予墨坐在桌前，转动着酒碗“斯昂兄弟前些日子与我说，看见有人将信件交给郡主身边的丫头，斯昂上前查看，片刻而已，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这茫茫江面怎么可能？”

　　“斯昂兄弟与我说时我也不相信，直到前日，我亲眼看见那黑影越下江面消失了。”
　　李予墨神色凝重

　　田维探头致李予墨耳边，其他几人也都凑了过来“传闻太后会妖术，前朝大司马预测大陆将迎来异世之人，位于西方，燕西十八部分裂燕西政权，年仅十六的太后以诡谲的手段重整十八部，传说太后的燕京十八卫可上天入地，神识通灵。”话还没说完便被李予墨打断了

　　“莫要再说了，如此鬼神之说你们也信，若是有鬼神，那还需要我们我们战场杀伐，镇守边疆？”话虽如此，但李予墨心里明白田维说的是真的。

　　那是他还小，随父亲镇守大漠河，那是离燕西最近的城，跨越一座高山便可到燕西

　　那是秋天，暮色将尽，只见草原大火起，马儿四下嘶鸣逃窜，孩童哭叫，他好奇的跟着父亲站在城楼上，隔着山都能感受到那边的绝望，整夜过后，整整三个月，山的那边寂静无声，如同死城。

　　寒风凛冽，窗户被吹得呼呼作响，室内温暖宜人，暮云坐在塌上，面色清冷，头发微微湿润的披在身后，纱帘外一名男子跪伏在地上

　　“郡主，北疆现在分为三股势力，军部是暮元帅统领暮家军守卫边疆，军中副帅毛吨在三月前感染恶疾离世，现已空缺，前锋是，，，，，，”

　　男子娓娓道来，暮云手托着额头，好似睡着了一般

　　“郡主，前朝势力日益渐盛，北疆除却军中，其他各州遍布他们的眼线，不可小觑。”

　　“你刚刚说，你没有进过北疆？”

　　“是，太后有令，不得踏进北疆一步”

　　“这是为何？”

　　“暮家原本就是降军，若是安插势力在北疆，恐军心不稳”

　　“呵！那前朝太子在北疆，我父亲是如何待他们的？”

　　周不懂面露为难色“那前朝太子体弱，在北疆这苦寒之地必然活不长久，暮帅为人义薄云天，既已归顺南塘，必不会做出背叛之事。”

　　暮云转动着茶杯，忽停了下来“暮家军归顺南塘后，便被派来镇守边疆，三十余年”
　　她抬起头，看向周不懂“是否？”

　　“是”周不懂答

　　“我与太上皇太后在外游历，遇刺无数，你认为整个永州大陆谁会如此不知疲倦的追杀我们？”

　　“这”

　　“我记得北陵，东皇都有华府园，告诉你的主子，我要他翻遍整个永州大陆也要将幕后之人找出来，我来北疆是带我父亲回去的，至于其他事情，与我无关。”

　　“郡主，主子交代过，暮家军不能落入旁人之手，这是暮家唯一的倚仗了，若是没有了暮家军，那么京城暮家必然要退出世家之列，本来京城世家就与皇室不合，暮家是唯一靠拢皇室的，若是格局转换，受苦的还是老百姓啊！”周不懂连磕了几个头。

　　“周不懂，这些话是你主子的意思还是我外婆的意思？”暮云问

　　周不懂愣了愣，低下头“是主子的意思。”

　　“暮家军处处受人牵制，据我所知，粮草从未准时送到过，粮草从户部拨下后世家一层层剥削下来，送到暮家军手上的还剩几何？”她眸色渐深

　　“这些年是你们在为暮家军筹措粮草吧！华府园这些年来遍布整个永州大陆，你可想过，若是太后不在了呢？华府园不在了呢？暮家军该何去何从？”

　　“郡主何尝不是暮家骨血？”周不懂面露哀色。

　　“所以，护住暮家军的办法不在军中，暮家军主帅换了旁姓，暮家军便不是暮家军了？暮家军里个个铮铮铁骨，腥风血雨里趟过来的，他们心中的信念如何会轻易坍塌。”

　　周不懂面露喜色

　　“罢了，将我的话转告给你主子吧！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没？”她捏了捏眉心，疲态略显。

　　“是，准备好了，找了镖局护送。”

　　“嗯！”

　　“郡主，进入北疆后请多保重。”周不懂恭恭敬敬的退下，室内只剩暮云一人，多保重吗？是呀！是该多保重，京城还有人等着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