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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三章 真相大白 ...

  •   (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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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云清一脸淡漠,始终没有分出多一分的表情给温晟。灰白的密云遮住了日光,寒风阵阵,直入骨髓

      蓝忘机从乾坤袖中翻出一件白貉毛滚边的大氅,披在魏无羡肩头。魏无羡嬉笑着转头,在蓝忘机耳垂轻轻咬了下:“二哥哥真好”

      蓝忘机面色如常,但魏无羡又看见自家二哥哥的耳根泛起了淡粉

      魏无羡拢了拢大氅:“虽然金家、蓝家、聂家、江家的‘问鼎’都已经到你手中,可是温家的还在金光瑶手中。再者,阴虎符被化去怨气,又有玄冥朱雀在,血蜘蛛也发挥不了威力。以你谨慎周全的为人,胆敢独自前来,应当是留有后手罢”

      温晟怅然:“独自前来并非有过周全的筹谋,而是迫于无奈”

      魏无羡:“哦?”

      温晟自始至终都看着戚云清:“因为有人散布消息,会在金麟台等着我。我怕,若是就此错过,此生再难相见”
      顿了下,又道:“不过魏公子还是说对了。既然各家宗主都在,这么好的机会,我自然是不能错过的。虽然玄冥朱雀在你们手中,可是‘问鼎’已经在我手中”

      蓝曦臣恍然大悟:“唐姑娘父亲的信”

      温晟终于恢复如初的状态:“自然。不过眼下,我却有更好玩的东西,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兴趣一观?”

      话音方落,哨声顺势响起。一道黑色雾气急速刺来,蓝曦臣耳后生风,转身环住孟瑶,向后飞旋。黑雾悬在那处,并未紧随。隐约间,透出森然的寒光,与裹住它的黑雾缠斗

      有眼尖的人已经认出了这口黑雾下的宝剑:“这是金光瑶的佩剑,恨生”

      “对对,这么薄的软剑,只能是金光瑶的恨生”

      “恨生怎么在这里?”

      避尘自动出鞘,剑光凌冽,魏无羡抽出腰间陈情,一群人的目光又锁回温晟的身上,却见温晟笑意吟吟,未置一词

      蓝曦臣下意识反手向后揽,却捞了个空,心中一凛,转头发现孟瑶已经从另一侧绕过他,两眼无神地走出几步,然后定定地站在恨生前面,伸手握住剑柄

      有人窃窃:“他是金光瑶?”

      “庶子竟然夺舍而回”

      “果然,手段卑劣,连泽芜君都为他所迷”

      “唔....唔.....”

      “唔....唔.....”

      “唔....唔.....”

      蓝曦臣冷眼瞥了过去,方才还在刻薄地大放厥词的人,转瞬便失了言语。相顾无言,仅剩下喉咙口简单的几个音节

      蓝曦臣神色冷峻,足尖点地,飘然而出,手即将触到孟瑶时,黑雾带起劲风迎面袭来。他翻身跃起,黑雾也跟着绕转方向,随他飞入半空,朔月自动离鞘格挡,反被浓密得好似墨汁的黑气吞没

      蓝曦臣暗捻剑诀,手势翻转,催动朔月,又持以灵力,顷刻分散出十来把幽蓝的短剑,分向温晟前后袭去

      黑雾似是受到感召,倏忽凝聚成线,直冲向孟瑶。蓝曦臣来不及思考,本能地紧随其后,又捻了个诀。十几把短剑回锋,转而去截住那股迅捷的黑雾,奈何黑雾无实体,短剑穿插,冲散的黑雾又飞快聚拢。而此时,蓝曦臣方觉上当,怎奈再调转剑锋,回刺温晟已经来不及

      黑雾刺入孟瑶胸口,随即散开,将他全全拢入其中,形成黑色雾障。蓝曦臣指尖凝出幽蓝冷光,直指孟瑶眉心。然有股莫名强大的力量,与他灵力相冲,非但全然将他的灵力化去,反将他逼退数余里

      蓝曦臣目露凶光,手中朔月泛起程亮的青蓝色,那是注入精纯灵力后,剑与灵的共鸣。挥剑而起,劈至结界时,剑身的青蓝色骤然黯淡,挥出的十分力道落在屏障上时,只剩下五分

      温晟的声音里有种旁观看戏的悠闲:“蓝宗主,怎么不砍了?怕伤到他?”

      蓝曦臣被人说中心事,不甘心地再次挥剑,却发现握剑的手都在颤抖,倘若真的一剑劈下,伤到孟瑶?他不敢冒险

      魏无羡挥出一道符咒,金色符纸红光乍现,贴上黑雾,只闻得一声高喊:“破”。随之而来的不是黑雾的退散,反是孟瑶连声的尖叫“啊”

      黑色雾气即是怨气,现已进入孟瑶身体,与他融为一体,一损俱损。若要强行从外力破除怨气屏障,只会伤及孟瑶根本。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唤醒孟瑶,使他自己放下怨念

      可是孟瑶心中的怨与恨,蓝曦臣又知道多少?那些或悲或喜的过往,那些他也参与的曾今,如今于他却似陌路。好像这是别人的回忆,他需要从温情那里知道些、从唐梦柔那里了解些,甚至是孟瑶的对头那里探听些,东平西凑地还原出一个他以为了解的、以为爱惜过的孟瑶。蓝曦臣略略一震,竟连朔月都握不住,“哐当”一声脆响,脱手落地

      蓝曦臣平日里言谈侃侃,可此刻,他穷尽言语,方才想到两个字:“阿...瑶....”

      恰在此时,清泠的古琴声悠悠流淌,蓝曦臣如梦初醒,慌忙抽出腰间朔月,屏气凝神,稳住气息,配合琴音,呜咽而来。清心音被注入灵力,淌若流水,淙淙地流向孟瑶,缓缓将黑雾稀释。黑雾下的孟瑶敛目蹙眉,眉心的朱砂都黯淡无光

      孟瑶悠悠睁开眼,眼神散乱,看向蓝曦臣,又似看着他身后的虚空,执剑的手垂落身旁:“二...哥....?”

      蓝曦臣方要停下玉箫,温晟的声音再度响起:“金光瑶,有时候我挺欣赏你的,有时候又觉得你真是蠢。你知道上一世为什么非死不可吗?”

      蓝曦臣直觉后面的话他不想听,也不希望孟瑶听见,吓止道:“温晟,你想说什么?”

      温晟邪魅一笑,并未被吓退:“做恶人,就该狠,该决,可你心里留着一份善念,到头来,那些你放过的,没有一个对你心怀感激,反在你身后推波助澜,东窗事发是必然的结局”

      蓝曦臣疾言:“阿瑶 ,他是在蛊惑你,迷惑你的心智,快放下恨生过来”

      温晟悠然:“哦?敢问蓝宗主我说的哪里不对?”

      “杀了金光善,放过他手下长老,因此害死了金松不对?还是杀了聂明玦,放过聂家,更一直为聂小宗主提供帮助,因此害死自己不对?”

      蓝曦臣仓惶摇头,脱口而出的来来回回只有这么几个字:“阿瑶,不是”,“阿瑶,不要信他”

      温晟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哦?不信我?该信谁呢?你吗?”

      暴风呼啸,刮过脸颊耳畔,周遭已成虚幻,只余那猎猎作响的“呼呼”声。蓝曦臣好似浸泡在冰雪中,刺骨的凉意从脊背传入四肢百骸,喉头堵着粗糙的砂石,辣辣的疼:“阿....瑶....我....”

      温晟的嘲笑声更甚:“金光瑶,你做不了恶人,却也做不了善人。人说‘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以其无私耶’。可你总存着那份见不得人的私心,连着那些善事都做得卑微遮掩。无怪亲近的人都质疑你,秦愫因你而死,观音庙里人人唾弃你,胸口那一剑本就是你自找的”

      温晟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他们化成尖刀利刃,扎在蓝曦臣的胸口。可最让他揪心难耐的,却是自己无法弥补,连一星半点苍白单薄的辩驳话语都寻不到。曾经他自恃疼惜孟瑶,自恃自己在孟瑶心中也是独一无二,可现今他不确定,自己的这颗真心在孟瑶心里还值几分

      脚下踉跄,蹒跚地又挪近几步:“阿瑶,二哥...”,“阿瑶,不要走”

      孟瑶依旧讷讷地向前眺望,声音楚楚:“二哥,你信我吗?”

      蓝曦臣:“我信”

      “二哥,金凌是我亲侄子,虎毒不食子,我没想过要伤他”

      蓝曦臣又挪近几分:“我知道”

      “二哥,我独独没有想过要害你”

      蓝曦臣:“我信。阿瑶,从此我只信你”

      “不,你不信我。你说这声二哥从此不必再叫”

      蓝曦臣:“阿瑶,不是,我当时....”

      “你相信魏无羡的话,相信聂怀桑的话,相信所有人对我的指责,却独独没有相信我”

      蓝曦臣:“阿瑶,没有...我只是....”

      风啸鹤唳,飞沙走石,狂风卷起蜀中的沙土。尘土飞扬,昏暗了本就阴沉的天空。玄冥朱雀的赤红火焰被黑雾缠绕,发出凄厉的嘶鸣,雀尾张开,飘然若羽扇,煽出一地的篝火

      众人纷乱逃窜,惶惶然御剑跃入半空,却被玄冥朱雀口中吞吐的火球击落大半。家主们的灵力已然不弱,犹自顾不暇,那些个灵力不济的门生晚辈,大多已经在火中煎熬,撑开结界苦苦支撑

      熊熊烈焰仿若屏障,再度将蓝曦臣与孟瑶隔开

      蓝曦臣方才冰凉的身体此时却滚烫燃烧,两颊被火焰烫得火辣。漆黑的眸底蕴着赤红的火光,缱绻温柔。谦谦君子的脸上又恢复昔日温润的笑容,他一步一步踩入烈焰,火焰好似柔情的娇儿,眷恋着他的绵绵情意,温柔地褪去他的浅蓝色卷云纹道袍,徐徐将他抱拢。蓝曦臣无知无觉,在温暖的橙光中,笑得异常温柔:“阿瑶,若你怨我、恨我便动手罢”

      野风将烈焰吹得更加火热,孟瑶双眼迷离,苍白的脸孔染上飞霞。蓝曦臣觉得这样的孟瑶分外柔媚。他多想将人贴入怀中,耳鬓厮磨,交缠深囧吻,在炽热中狂欢、深入,烈火中碰撞吼叫,释放心底最深的欢喜

      “阿瑶,终于只有我们两个了....”

      蓝曦臣将拇指覆在孟瑶眉心暗淡的朱砂上。孟瑶不断摇头,连退数步,呆滞的眼中黑雾缭绕,那怨念好似周遭的烈火一般炙热疯狂:“你...滚...”

      蓝曦臣笑容依旧温柔,却有种韧若蒲丝的毅然,孟瑶向后退一步,他便向前进一步

      孟瑶连退数十步,举起手中恨生,直抵在蓝曦臣胸口:“你....滚....”

      蓝曦臣却笑意缠绵地又向前走出一步,接着是第二步。这回,孟瑶没有后退。蓝曦臣的胸口霎时绽放出艳丽的牡丹,层层叠叠,竟比周遭烈火更加娇艳夺目

      涣散的眼神终于汇聚于蓝曦臣胸口不断涌出的猩红,孟瑶瞪着眼睛,僵直了身体,举着剑不敢多动分毫。蓝曦臣又向前一步,在孟瑶松手退让前将他抱紧怀中:“阿瑶,我终于...抱....住....你....了...”

      孟瑶避开突出的剑柄,顺着蓝曦臣下滑的身体一同摔倒,又立即将他抱紧,一手按在伤口附近:“没事的,泽芜君,没事的”

      “你的灵力那么高,不会有事的”

      蓝曦臣颤巍巍地抬手,点在孟瑶眉心:“阿瑶,叫...二....哥”

      孟瑶心中大恸,恨生受到感应,飞身而出刺向温晟。蓝忘机飞速点上蓝曦臣的大穴,向狭长的伤口源源不断地输送灵力

      孟瑶的眼泪好似被火焰灼干,两眼酸涩。他与蓝曦臣,一人一剑,互不相欠,算是两清了吗?

      嘈杂中,有人大叫:“阿清”

      2
      斗妍厅中,众家主们正在疗伤敷药,烧伤的、擦伤的,一地的白色布条血迹斑斑

      金惜搀着孟瑶的手臂,拉着他在后院中散步,听到前厅一片哀嚎声,皱着脸:“哼,让他们再说小叔叔的坏话”

      孟瑶在她的鼻尖点了下,宠溺地笑道:“鬼丫头”

      “大小姐,有几个家主吵嚷着要见金....”

      门生抬眼撇了撇孟瑶。金惜意会,蹙起眉头:“见小叔叔做什么?”

      “他们要血蜘蛛的解药”

      金惜沉眸,方要说话,被孟瑶拉住

      孟瑶带着笑意:“我不愿见他们。你告诉他们,别说没有解药,就算有,我现在也不愿给了。如果想要,便跪着来求我,我或许会重新考虑”

      见人走远,金惜:“小叔叔,为何不让我...”

      “阿惜猜到自己的身世了?”

      金惜点头

      孟瑶的手贴在金惜脑后,轻轻拍着:“阿惜,对不起,我也才知道。如果当初让他在不夜天城找到你,或许....”

      金惜将头埋在孟瑶胸前,像小时候撒娇一般:“我知道小叔叔为我好。小时候的事情记得不多,但我记得小叔叔在身边的时候我就特别开心。小叔叔在我的心里同父亲是一样的”

      孟瑶二十出头的脸庞显出父亲般慈祥的笑容:“嗯,我知道”

      “如今百家皆知,温家人的血就是血蜘蛛的解药。如果现在就给,难免以后惹人怀疑:是否还有温家人在金麟台”

      “再者,身世之苦我不想阿惜再尝一遍。阿惜是我金麟台的大小姐,是我金光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千金,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那些个身世就常埋地下罢”

      金惜从孟瑶怀中抬起头:“可那些中血蜘蛛毒的人?”

      孟瑶沉思片刻:“你把制成的解药给金凌,就说是我让你给他的”

      金惜不解:“为何?”

      孟瑶环顾萧瑟的庭院:“阿凌还小,树不起威望,兰陵金氏若要崛起,这次自然是个好机会。金宗主小小年纪,智斗恶霸,最后一刻取到解药,救下那些垂危之人。相比金光瑶见死不救,更能显出小金宗主的君子风范”

      金惜挽紧孟瑶的手臂:“小叔叔”

      孟瑶浅笑摇头,吩咐道:“你记得,让他这两天千万不要露面。明天傍晚出现时,身上挂些血丝,再当面给出解药”

      金惜点头:“明白了”

      走出两步又回过来:“小叔叔还打算留在金麟台吗?”

      孟瑶迟疑片刻:“我...我还有些事,离开一阵子”

      金惜:“小叔叔要去多久?”

      孟瑶盯着她,替她捋去额间碎发,半晌没有说话

      金惜催促着又问了一遍:“小叔叔要去多久?”

      孟瑶缓了缓神色,浅笑着道:“应该会很快罢”

      金惜:“小叔叔不去见泽芜君了吗?”

      孟瑶望向芳菲殿的方向,摇头道:“不了,我与他后悔无期,这算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3
      “蓝湛,蓝湛,快来看”

      蓝忘机走开的时候,蓝曦臣已经醒了,可他不愿睁开眼睛。蓝忘机陪在床边的原因只有一个,孟瑶不愿见自己

      魏无羡的声音再次传来:“这居然是秦愫的遗书,落在这种犄角旮旯里,我估计连金光瑶自己都没有看过”

      蓝忘机:“魏婴,不可打开”

      魏无羡哄着蓝忘机,嬉笑着道:“偷偷看两眼,再塞回去,不会被人发现的”

      蓝忘机:“魏婴”

      魏无羡似乎还是打开了信,惊诧道:“蓝湛你看,秦愫居然是因为当初受辱,珠胎暗结,才求金光瑶看在往日相救的情分上娶她”

      “蓝湛,蓝湛,你看:了断是她自己的决定,希望金光瑶不要自责。她说真相有悖人伦,无颜苟活。她知道的真相不就是她与金光瑶为兄妹?为何一面劝金光瑶不要自责,一面又自尽了?难道她觉得恶心的,不是与金光瑶为兄妹这件事?......难道与当初受辱有关?....”

      “蓝湛,你说当初侮辱她的人是谁?你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

      蓝忘机:“...”

      修仙之人耳目皆是灵敏的,蓝曦臣呼吸微变,蓝忘机便走过来,将他扶起:“兄长,感觉如何?”

      蓝曦臣环顾空荡宽敞的房间,这是他曾今夜宿过无数次的芳菲殿。殿中摆设依旧,人事已非:“忘机,他不愿见我,可我还是想见他”

      蓝曦臣惨然笑出声,颤巍巍地下床。蓝忘机半扶着他:“兄长”

      魏无羡拉了下蓝忘机另一侧的衣袖,微微摇头,笑嘻嘻得说:“兄长,他好像在大厅,金惜小丫头陪着他呢,我和蓝湛陪你过去”

      当时一剑,穿透胸背,蓝曦臣抱着偿命的决心,因而刺得极准,正中心脉,若非蓝忘机及时以灵力护持,他这条命怕是当场便交代了。心脉受损,并非一朝一夕能恢复,纵使修为高深如他,也因此折损大半灵力,只有慢慢养护才能恢复

      蓝曦臣脸色煞白,一路又行地迫快,喘息声不断。离后院有些距离的一处亭榭内,看到了负手而立的金惜。金惜听到动静,转过身,先是一愣,接着重重地“哼”了声

      蓝忘机扶着蓝曦臣在小榭石凳上坐下,魏无羡笑着拱手道:“金大小姐,烦请告知金光瑶公子下落?”

      金惜看了下魏无羡,望了望蓝曦臣,又是一声冷哼,转身便走,蓝曦臣伸手去拉,匆忙中扯到胸前伤口,冷汗涔涔,手上却没有松开力道:“阿瑶呢?”

      蓝曦臣的儒雅仿佛已经被烈火燃尽。金惜错楞地看着他,少顷方缓过神:“你的身体...”

      蓝曦臣只是重复道:“阿瑶呢?”

      金惜摇头:“我不知道”

      蓝曦臣一手按住胸口,另一手抓着金惜,粗重地喘息:“他....他去哪里了?”

      金惜再次摇头:“我不知道”

      蓝曦臣一瞬间面如死灰,人直接往前倒去

      金惜看他的样子慌忙上前搀扶,蓝忘机和魏无羡一左一右架住他

      金惜急忙补充道:“你别急,小叔叔说办完事便会回来的”

      蓝曦臣大半靠在蓝忘机身上:“忘机,扶我过去坐”
      又道:“真的?”

      金惜点头

      蓝曦臣松了口气:“我想多知道些阿瑶的事,你能告诉我吗?”

      金惜见到蓝曦臣,便想到金光瑶为他受的许多苦,原是不打算说,可眼下的他,面如菜色,楚楚可怜,她又于心不忍。因而,说出的话口气怪异,好似想说,又似不想说:“我知道的事情有许多,不知道蓝宗主想听哪一件?”

      蓝曦臣嘴角微扬:“都...都想听。先说说戚云清。阿瑶怎么认识他的?”

      金惜:“这个我不知道,反正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他和小叔叔就已经相识。最后的计划也是他帮助小叔叔完成的”

      蓝曦臣:“什么计划?”

      金惜:“当然是毁去‘问鼎’的计划”

      “有段时间,瞭望台不断出现怨气异常的现象,小叔叔为此奔忙夜猎。有次小叔叔独自夜猎时受伤,本也没有当回事,然而回来不久,便开始神思倦怠,灵力不济。恰在此时,戚叔叔找上金麟台,告诉小叔叔有关血蜘蛛、玄冥朱雀的事情”

      “血蜘蛛的事情你们大概也知晓了,也就是那个时候,小叔叔和戚叔叔开始着手驯养迷人蜂,可是迷人蜂本就邪性,不得已只能借用小痞子的阴虎符。那时,小痞子一身白衣,白布覆眼,说保管阴虎符已是极限,不愿再参与阴毒之事”

      “因此,小叔叔和戚叔叔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驯养出合适的迷人蜂,分散在各处瞭望台,用来抵御血蜘蛛”

      蓝曦臣:“玄冥朱雀呢?”

      “玄冥朱雀是戚叔叔族中圣物,他自然知道如何控制。可是玄冥朱雀认主是有条件的,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会这么做,所以,长久以来,玄冥朱雀一直是无主的混沌状态”

      蓝曦臣:“什么条件?”

      金惜:“人琴合一。就是将人的半缕魂魄封印在琴内,以魂魄为引,奏出琴曲,玄冥朱雀受到古琴灵力催动,自然会对古琴内封印的魂魄认主”

      蓝曦臣手指微卷:“所以,阿瑶眉心的朱砂便是封印痕?”

      金惜:“嗯,朱砂越淡,封印越弱,说明魂魄即将枯竭。也是因为这个,小叔叔日日需要弹奏苍龙古琴,用以加强封印”

      不知蓝曦臣想到了什么,眉头蹙起。金惜见他痛苦沉思也不管,自顾自地往下说:“那时候连小叔叔也不知道玄冥朱雀的存在,还是戚叔叔告诉他的”

      “戚叔叔曾经救过温晟,也亲眼见过温晟驯养血蜘蛛,虽然不成功,但血蜘蛛留下的痕迹却是一模一样的。因此,当戚叔叔再次见到血蜘蛛时,便知道玄冥朱雀的去向”

      “戚叔叔说,玄冥朱雀属火性,只需主人心性坚毅,便有能力催动它化去所有怨气。因而,即使温晟驯养出血蜘蛛,玄冥朱雀也能化去血蜘蛛的怨气”

      魏无羡:“所以,玄冥朱雀也能化去‘问鼎’的邪性?”

      金惜:“虽然不确定,但小叔叔和戚叔叔都是这么认为的。因此,他们想到的第一步便是让温晟放出玄冥朱雀”

      “可温晟为人谨慎,不会轻易出手的。小叔叔知道温晟在金麟台安插内应,通过内应的口,告知温晟驯化玄冥朱雀的办法----阴虎符”

      “小叔叔以思念母亲的名义修了一座观音庙,又当着内应的面,将自己手中的半块阴虎符连同母亲骨灰一同埋进观音庙的后院,又派人在庙外日夜监视,可惜温晟毫无动静”

      魏无羡:“为什么只埋他手里的半块,薛洋不愿给?”

      金惜:“不是,那时迷人蜂还需要阴虎符加持,所以不能一起给”

      “小叔叔一筹莫展,身体却日益倦怠,而此时出现了鬼手。鬼手带着极强的怨气,小叔叔很快联想到唐家庄的那截断臂,一查之下果然被盗,他便知赤峰尊的事已经瞒不住,苏涉常常妨碍你们寻找尸体的其余部分,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小叔叔知道,计划不能再拖,而他也猜到,温晟不动手的原因”

      蓝曦臣捂着胸口,声音沙哑:“在等.....阿瑶身死?”

      金惜冷哼:“小叔叔知道,若自己不死,温晟永远不会放心,但自己又不能死的毫无价值,便想到玄冥朱雀认主的事情。于是打算将自己的魂魄抽离,封印在苍龙古琴”

      “魂魄本就是人的精元所在,魂魄被抽离,精元也会逐渐耗散,金丹也就渐次失去效用,小叔叔自然而然便会衰竭”

      “也就在戚叔叔动手抽取魂魄的时候,小叔叔方才知道自己中了‘问鼎-噬魄’。‘噬魄’是聂家的问鼎碎片,小叔叔担心温晟对聂家动手,立即派人守护聂家”

      “同时,也改变了计划”

      蓝曦臣咬住唇角,似是在忍受着什么,温润的手指变得苍白,近乎透明的皮肤下青色经络凸起,狠狠地按在胸口

      金惜:“那一晚,小叔叔一共抽出了三缕魂魄”

      “蓝宗主,你可感受过抽魂的痛楚?需将魂魄震碎,再一缕一缕抽离。纵是小叔叔那般隐忍的人,也哀嚎整夜,汗水湿了整张床榻,掌心血肉模糊,若非早就在他口中塞上帕子,怕是舌头早就咬坏了”

      蓝曦臣身体微微颤抖,嘴角一抹血水蜿蜒:“我...我不知道”

      金惜冷哼:“你当然不知道,哪回你来时,小叔叔不是吃了那提气的丹药才敢来见你?可是那种丹药...”

      蓝曦臣眼角落泪,神情凄楚,却执意扬着嘴角,更多的血水从口中流出:“那种丹药只是让人看着精神,但会反噬精元,耗费金丹灵气,只会让身体损坏得更快。阿瑶,你怎么能?”

      蓝忘机指尖凝出灵力,输送至蓝曦臣伤口:“兄长”

      金惜似是动了气:“小叔叔这般对待自己,又是为了谁?”

      “小叔叔一面要遭受噬魄化去剩余魂魄的痛苦,一面要抽出这三缕魂魄。不仅身体衰弱,连他曾经引以为傲的谋算都退化,甚至需要靠我提醒,又是为了什么?”

      金惜抹去眼角泪痕,极力地深呼吸几次后,才接着说道:“那晚一共分出三缕魂魄,每一缕魂魄都有各自的记忆”

      魏无羡:“一共三魄?不对,观音庙中的那一魄,应当是金光瑶身体中的残魂,银铃、古琴中各有一魄,还少一魄”

      金惜点头:“一魄,被封印在阿凌的银铃内。阿凌的银铃是夷陵老祖的手笔,虽然重塑后的威力远不如最初,但是有小叔叔的魂魄加持,至少能破除所有魔障、幻音”

      蓝曦臣:“阿瑶早知‘问鼎-摄灵’?”

      金惜“嗯”了声,接着道:“穷奇道事后,小叔叔便知有‘摄灵’。小叔叔担心有人再遭毒手,更担心金凌受到伤害,便出此下策’”

      “另一魄被封印在苍龙古琴,为玄冥朱雀认主做准备。不过还有一魄,我也不知被小叔叔封印在哪,小叔叔只说那是他的初心,自然放在最安心的地方”

      蓝曦臣翕合双眼:“初心?难怪他说初心不复,原来已被他珍藏起来”

      金惜已经不知冷哼了多少次,犹觉不解气:“小叔叔准备好一切,便带着我一起,同戚叔叔谋划三年后的事情”

      魏无羡:“为什么是三年?”

      金惜:“因为利用阴虎符驯化玄冥朱雀,最短需要三年,在这之前,温晟是一定不会放出玄冥朱雀的”

      “这时,小叔叔刚从你们手里抢下阴虎符,正愁没法把这一半也给出去给温晟。却发现观音庙的一半阴虎符已经被人从地下偷换走,你猜偷换的人是谁?”

      魏无羡:“聂怀桑?”

      金惜:“嗯,所以小叔叔断定,哪怕这一半现在手中,自己死后,聂怀桑也会将它送到温晟手中”

      “小叔叔死后,戚叔叔会利用古琴中的魂魄借尸还魂。后来,戚叔叔担心小叔叔不全的记忆耽误事情,索性将他的记忆全部封印”

      “三年中,迷人蜂的数量不断收减,造成抵御能力不断下降的假象。直到第三年,戚叔叔利用迷人蜂再造波澜,破坏温晟布置在云萍城附近的血蜘蛛。这时玄冥朱雀在阴虎符的驯养下已经基本黑化,温晟又因小叔叔的死放松警惕,云萍城内的波澜正巧可以为他提供练手的机会”

      “一旦玄冥朱雀出现,事情便小不了。江宗主一定会亲赴查看。只要江宗主不在莲花坞,温晟和他的内应便有机可乘”

      “当然,江宗主的眼中揉不得沙子。莲花坞大乱后,自然会进行彻查,必定能够查出温晟安插的内应。我便利用内应将你们引来青州,主要是将小叔叔引来青州。唐家庄的戾气可以将小叔叔记忆的封印解除”

      魏无羡:“金光瑶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带着他去青州?”

      金惜睥睨了一眼:“玄冥朱雀认主一个不明不白、又力量强大的人,这人不应该放在眼皮子地下才觉得安心吗?”

      魏无羡嘿嘿一笑:“此话有理。唐家庄的信也是你们事先安排?”

      金惜点头:“自然。唐副使将唐姑娘托付小叔叔,按照温晟个性,他定会认为唐家一定有小叔叔不得不相帮的把柄,所以我们事先便在唐家后院树下埋了些东西,唐姑娘到时只需要将东西挖出,装出伤感失意便可”

      魏无羡:“纸条上写着碧灵湖。所以温家的‘问鼎-雨露’藏在碧灵湖?为何是那里?”

      金惜:“一来碧灵湖里有水行渊,蓝家人的禁制封印在那里加强许多。小叔叔有通行玉令,藏的时候不容易惹人察觉;二来,温家‘问鼎’是小叔叔藏的,温晟很容易想到金麟台,有次确实差点被发现,后来小叔叔便想到了碧灵湖”

      魏无羡意味深长地“哦”了声,又问:“水泽密乡呢?也是金光瑶的安排?”

      金惜:“水泽密乡是个意外,幸亏戚叔叔机警,提前察觉密乡阵法有意,暗中告知唐姑娘,让她提醒小叔叔银铃的事情”

      “而且,我们并不知道恨生上残留了小叔叔的一缕魂魄,更加不会想到温晟会用怨气侵染这缕魂魄。险些酿成大祸”

      “不过,这一次的金麟台清谈会却是在计划内的”

      “唐家庄后,温晟得到全部‘问鼎’碎片,必须有个众人齐聚的机会。如此,他才能会使用‘问鼎’。只是不知为何,这一次他好像没打算用似的”

      魏无羡:“果然精密,不愧是敛芳尊”

      金惜再次冷哼:“小叔叔把所有事情安排好后,就剩下一件事情,如何让自己的死提前,又需在温晟面前显得自然”

      “而在此时,他发现通行玉令失效。蓝宗主提剑上金麟台质问的那天,他拍了拍我的头,告诉我就在这两天了”

      “是人都能看出小叔叔眼里的绝望,我不明白为何蓝宗主可以毫无知觉,更是义正言辞地指责质问”

      “这天下谁都可以不了解小叔叔,唯独你不行。可最不了解小叔叔心思的偏偏是你”

      蓝曦臣两眼布满血丝:“为何他只告诉你?为何他不告诉我?”

      “因为小叔叔已经无人可信”

      “因为你是小叔叔心头谁都碰不得的洁净月光,这样乌糟的事,怎么能让你沾上”

      天边突然云雾翻涌,一道蓝氏求救信号散入天际

      蓝忘机:“碧灵湖畔”

      4
      蓝曦臣似是感应到什么,眼中忽现惊恐之色,颤巍巍地召唤来朔月。几番摇晃,差点从云层跌落,最终还是由蓝忘机渡着灵力,御剑前往碧灵湖

      越接近碧灵湖,天色越是阴沉涌动,滚滚闷雷在天际轰鸣,电光横贯,在灰暗浓厚的密云中劈裂开细长的、参差豁口

      金惜俯视:“糟了,小叔叔要用燃魂”

      燃魂,顾名思义,燃烧魂魄以催动更强的灵力。孟瑶指尖飞快,身体莹莹散着青绿色的光泽,苍龙古琴震颤,将人带着一同升入天际。随即,一声“锵锵”龙吟,古琴化作碧青色游龙。玄冥朱雀翻卷身体,化成赤红的云烟,将碧青色点燃

      青翠苍龙瞬间烈焰缠身,熊熊赤红将青翠的碧色裹住,发出莹莹的亮光

      风卷残云,浪潮滔天。碧灵湖内一道黑色阴影逐渐浮出水面,溅起百余丈高的浪潮,浪花随即冰封成霜华利刃,飞速蹿向赤龙

      神龙摆尾。赤龙一声龙吟,升腾在云雾间的火尾好似拂尘,轻轻一拂,利刃化作水滴,又蒸腾成雾霭,融进赤龙身侧的云雾中

      赤龙游摆身体,龙鳞在暗黑的乌云里闪耀,纵身跃入湖中。只见湖中黑影团成团,将赤橙色的火龙围住

      虎啸龙吟,赤龙怒火高涨,将整床湖水燃成迷蒙水气,湖中黑影刹那间化为尘埃,只余湖床中心一点璀璨的亮光。赤龙身形幻化,游走每一寸干涸的湖床

      转眼间,清澈碧灵湖已成为火湖,赤龙溶去身形,便有一刻金光闪耀的内丹浮出火海。内丹撞入湖心璀璨中,掩盖去那瑰丽的光芒

      闷雷轰然作响,排山倒海,惊诧天地。火海中心那点掩去的光芒泛开涟漪,碧青色的荧光如涨潮的湖水,从中心一波一波泛开,横扫整片湖床,地动山摇

      电光火石间,云开雾散,蒸腾的水汽下落成雨,碧灵湖水又清澈的在湖床荡漾开来

      蓝曦臣手脚并用,几乎是膝行至孟瑶身边的,一身浅蓝洁净的道袍乌漆麻黑。他的力气好似被抽光,抖着手试了几次,根本抱不起孟瑶,只能跟着俯下身,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时,才颤抖着轻柔地喊出孟瑶的名字:“阿瑶,我...我是二哥”

      “阿瑶,你...睁开眼...看看我”

      血腥气上涌,方才被蓝忘机用灵力压下的内伤再次发作。一口猩红的血从蓝曦臣嘴角滴落在孟瑶脸上,为那苍白的脸孔增添了几分血色

      蓝曦臣用拇指摩挲,试图拂去那点嫣红,却越擦越多

      孟瑶翕张开眼,略微抬头,冰凉的双唇在蓝曦臣的鼻尖轻轻触碰,旋即离开。眉心的朱砂愈渐浅淡,化成一点若有似无的粉,就快与皙白的皮肤消融成一处

      浅蓝的卷云纹道袍渗出零星血渍,与道袍上土黄泥泞的颜色混在一处。蓝曦臣却丝毫不觉疼痛,指尖凝出幽蓝冷光,输向孟瑶的眉心

      蓝曦臣又哭又笑,声音却轻柔和缓:“阿瑶,天上地下,人间地狱,二哥都陪你”

      “二....哥..一直....陪....你”

      5
      蓝曦臣醒来时,床头只见蓝忘机一人,复又翕合上眼睛:“忘机,你不应该救我的”

      “兄长是想让金光瑶愧疚一辈子?”

      魏无羡端着药从屏风后闪进屋内,一身黑衣,一缕红丝,笑意盈盈

      蓝曦臣精神微振,难以置信地睁开眼:“怎会?”

      蓝忘机方要答话,被魏无羡扯着衣角制止。魏无羡笑嘻嘻地端过药碗,置于蓝曦臣面前:“兄长先喝药”

      蓝曦臣狐疑地看向他

      魏无羡挑眉道:“我现在是蓝家人,也不打诳语的。不然...不然就罚我抄三遍家规....最多..最多再加一条,抄完前不许我同蓝湛见面”

      蓝曦臣成为宗主以来,从没有向现在这般听话。借着蓝忘机的力道起身,乖乖地喝完药,巴巴地望向魏无羡

      魏无羡嗤嗤一笑:“兄长可还记得,金光瑶被抽出了三魄,有一魄未知去向?”

      蓝曦臣眼眸清亮,豁然之感:“是那一魄?在何处寻得?”

      蓝忘机:“兄长胸前”

      魏无羡:“兄长胸前的血解除了封印,那一魄与古琴共鸣,最后救了金光瑶”

      蓝曦臣在胸口摸了下,敛住深眸:“通行玉令。阿瑶将魂魄封印在了通行玉令中,原来他说的心安处在这里。他为何要这样做?用性命赌我的心意?还是如此信我,以性命相托?”

      蓝忘机又给蓝曦臣输了些灵力:“兄长”

      魏无羡收拾好药碗:“兄长无需自苦。按照金惜那丫头的说法,金光瑶将初心封印在这一缕魂魄中。也就是说,那些不好的记忆,金光瑶醒后都不会记得。眼下最该想的是:如何同他解释失忆和改变外形?”
      又补充道:“哦对了,还有说服金惜那丫头,我看那丫头倔得很,总觉得是兄长对不...”

      蓝曦臣摇头,喟叹道:“她没错。是我的错”

      魏无羡眼珠一转,狡黠地道:“我看不如说夜猎受伤”

      蓝曦臣急急打断:“不可。宁可阿瑶知道真相怪我,也不想骗他”

      6
      蓝曦臣本就心脉受损,又不要命地用灵力封印孟瑶微弱的近乎空气的魂魄,彻底伤了根本,金丹也无法正常运转,恢复地极其缓慢。但是金光瑶一日不醒,他便一日忐忑难安,在床上根本躺不住,还不如日日守在金光瑶床头,踏实些

      头两天,金惜看到蓝曦臣,不是嘲讽,就是冷笑。可见过蓝曦臣几次伤口裂开,依然不愿离去的样子,态度便再也强硬不起来

      这日,两个人一起守着金光瑶。金光瑶睫毛翕动,手指无意识地伸展了下,蓝曦臣激动地替他把过脉象,断定他片刻会醒,便转身出门:“阿惜,我...在门外,若他醒来,想见我....”

      金惜有些不忍心,半天才道:“知道了”

      因此金光瑶睁开眼,只看到哭成核桃眼的金惜。方要开口,声音却嘶哑难听:“傻丫头,哭什么”

      金惜哭得更凶,近乎歇斯底里地嚎啕一阵,方才缓和下来,抽泣着道:“小叔叔,吓死我了”

      金光瑶从被衾中伸出手:“阿惜,发生了什么?我...为何不记得?”

      金惜握着金光瑶的手:“我...小叔叔相见泽芜君吗?”

      不知道什么原因,金光瑶有点紧张:“二哥他...”

      金惜抹着眼泪:“泽芜君在门外,小叔叔想见他吗?”

      金光瑶甫一点头,“嗯”了一声,门就被推开

      蓝曦臣是被蓝忘机扶进来的,步伐虚浮,一看便知是重伤未愈,灵力不济

      蓝曦臣脸色煞白,手指微微震颤,轻触了金光瑶,见他没有抵触,再吃力地将他扶起,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

      金光瑶蹙眉,声音虚弱又带了分焦急:“二哥是不是受了伤?为何不好好休息?”

      蓝曦臣转头吩咐:“你们都出去罢”
      又对金光瑶道:“阿瑶,我有事同你说。如若,如若你听完,还愿....罢了,你先听我说完罢...”

      金光瑶听着蓝曦臣和煦的声音,将那个惨烈的金光瑶娓娓道来,心中有悸动、有痛恨又有怜悯:“二哥,若我想离开,你会...”

      语未毕,蓝曦臣浑身颤抖着将他倏忽抱紧,又在他的眉心落吻:“若阿瑶想离开,我便陪你离开。若阿瑶不想见我,我便远远地躲着,不叫你看见”

      金光瑶噗嗤地笑出声,往蓝曦臣的颈窝挪了下,抹去蓝曦臣脸上的泪痕:“二哥,阿瑶的心意未变”

      “虽然不记前尘,但我还是我。我猜想,当初将魂魄封印在通行玉令中,一来总想将最美好的回忆珍藏起来,以免受到‘噬魄’的侵蚀;二来,大概还是心慕二哥,相信二哥的,只愿留着这些美好常伴二哥”

      “我已不记前尘,也不愿再执着。从此只要陪着二哥便好”

      金光瑶感觉自己被人搂得更紧,心下甜蜜,略微抬身吻去蓝曦臣眼角的泪水:“二哥的眼泪是刀子,扎得阿瑶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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