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之殇》容小巍

16、复仇（下）

　　方之衡在对方声嘶力竭的哀嚎中，拿过一旁的档案袋，啪的一下扔在李良伟面前，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这里面的东西你已经都看过了，如果不慎被泄露出去，那么你会有何种悲惨的下场恐怕不用我说，你自己也清楚。我说过了，我只想要你的命，所以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如果你能自杀赔老师一条命，那么从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这些东西我也可以马上烧毁，甚至在你死之后，好好照料你的家人。当然…”方之衡话音一顿，声音陡转阴鸷：“当然，你也可以拒绝，大声的在我面前解释你有多无辜，祈求我放过你，虽然无论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不过是徒费唇舌罢了。而我则会在你拒绝我的次日，将档案袋里所有的内容公布天下，到时，所有政府官员，媒体，网络都会知道你在过去这么多年里都干了什么好事，你就会知道，人生鸡飞狗跳、被大众舆论的吐沫淹死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就像你曾经对老师做过的那些事一样，如今，我一并将它们还给你。让你也尝一尝，老师当年的痛苦。

　　李良伟被剧烈的疼痛折磨的有些神志不清，他无声的说了句什么。

　　方之衡看到后，回之以无声的冷笑。
　　他道：“真的到了那一步，不用我动手，自然会有人替我了结了你。官场里面的猫腻，相信你比我要清楚的多。怎么样，我这个人一向很干脆，绝不会给人太多的考虑时间，你是选前者还是后者，给个准话，我也好给那个人一个交代。”

　　李良伟动了动嘴唇。
　　说了句，选你妹。
　　他强撑着身体，满头冷汗，一字一顿的说道：“当年，是我…陷害了沈清辉…但我的原意只是…给他个教训…并没有…真的想害死他…是…是那些多嘴多舌，妄议人是非的网友…害死他的，与我无关……”
　　李良伟因为不甘于眼前的困境，继而生出了某些破釜沉舟的勇气，企图转移方之衡仇恨的方向，为自己换一个活命的机会。

　　但方之衡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当然不会。

　　若不是他找人污蔑沈清辉是同性恋，找营销号，找水军从一开始就引导所有不利的舆论针对沈家，那么后面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他做了那只推波助澜，在黑暗中拨动一切的手，又如何能在自己面前大言不惭地宣称他的无辜。

　　众口铄金，积销毁骨。

　　他和那些网友一样，他们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沾着沈清辉的血。

　　想起那个人，方之衡心中忽而涌起的恨意更加强烈，但在那之上的，却是更深的，对那个早已死去之人的想念，他的声调微微发哑，蹲下身，与李良伟平视。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你知道这个办法能报复到他，或者，为什么千万种方法而你偏偏选择了这一种。”方之衡顿了顿：“是有什么原因吗？”

　　李良伟明白他的意思，神情忽然变得愉悦起来，像是好不容易扳回一局那样，反唇相讥道：“你在社会上也摸爬滚打了很多年吧，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还用我教你？”

　　方之衡没有理会对方言语中的讥讽之意，平静道：“我想听你说。”

　　“哈哈哈…你还真是执着，好啊，告诉你也无妨，其实你那段话中所有的一切都说对了，只有一句话说错了，那就是，我并不是在日思夜想的不懈努力之下才想到用这个办法的，而是在查清沈清辉的身世背景后，第一时间我就想到了。”

　　方之衡心头一颤。

　　“你知道为什么吗？你知道为什么出事以后他几乎被全网针对吗？因为他太完美了，完美到哪怕这世上最挑剔的人也不能在他身上挑出半点错来，家世显赫，长相出众，温文尔雅，能力超群，这是多少人做梦也得不到的人生啊，但是，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水至清则无鱼。这世上，太过优秀的人往往备受苦难，”李良伟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隐去了，只剩下阴恻恻的诡异，“而这，就是原罪。”

　　李良伟文化程度不高，他的比喻并不是很恰当，但方之衡还是隐隐猜到了对方接下里将要说的话，垂立在两边的手不由得缩紧。

　　李良伟继续道：“你还没明白吗？那些躲在网络的保护伞下，将沈清辉骂到自杀的人，多半是生活中的失败者，他们没有家世，长相普通甚至有点丑，才华更是一点都没有，只能躲在阴暗的不为人知的角落，对那些他们永远也比不上的人，哪怕只是有一点点不好的地方，便肆意诋毁横加辱骂，他们总是用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以贱人的标准要求自己，这些脑残的键盘侠们最擅长的就是，乱骂到你根本无法反驳。以此来获取存在感和满足感。他们在乎的并不是沈清辉什么同性恋可能会给学生带来的影响，更不是沈家学术不端对于别人的不公平。而只是因为完美无缺的人身上有了污点，给了他们一个施展他们所谓正义的靶子罢了。他们以为他们能审判别人的灵魂，殊不知自己的灵魂早已肮脏不堪。”

　　长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方之衡终于苦笑一声，肆意的笑容逐渐扩大，弧度满溢出绝望的恶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困扰了他十年的问题揭开，整颗心并没有获得醍醐灌顶的豁然开朗之感，反而沉沉的坠入深渊，到达了一个让人绝望痛苦直至窒息的角落，进而孤寂的沉沦。

　　方之衡缓缓起身，良久方道：“谢谢你为我解谜，作为报答，我给你三天时间，作为你交代后事的期限，三天后，我来要我的结果。”说完，他拿起拐杖，在李良伟咆哮的声音中，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再也不曾回头。

　　呼啸的冷风吹的人异常清醒，然而方之衡的脑中却一阵强烈的钝痛，让他几乎失去了意识。

　　——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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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应该就剩一两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