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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李雍 ...

  •   李雍虽说年迈,却实在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他说完这些,即刻起身牵着韩长安,啊不,李秀宁往外走去。“走罢!既然回来了,就先见见家人。”

      李秀宁一头雾水地被牵出门,直至走到通往正堂的半道上,他才晕晕乎乎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个……外祖……”

      “叫爷爷。”李雍即刻纠正。

      “……爷爷,我们这才刚见面,你真的确定不用再等些时日。咱们多相处相处,看看我的心性么?”李秀宁无奈提醒。

      “此话何意?”李雍驻足低头,“怎么?若是你的心性不佳,爷爷就该不顾血缘,不认你这个子孙吗?”

      李秀宁霎时一窒。

      李雍摇头一笑,低声道:“你呀,心眼太多,却失之大气!一个才八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心性?纵然真有什么短处,凭老夫的能耐还扳不过来么?”

      望着自信傲然的李雍,李秀宁立时心悦诚服,急忙躬身一礼。“长安惭愧!”

      ——的确是我错了!我不该用前世宅斗剧的剧情来揣度古代仁人君子的气度风华!

      “爷爷也不好奇那信纸的做法吗?”李秀宁直起身又问。

      对古代的文人墨客而言,能够发明更好的纸张传承学问,无疑将对他的名声加成无数。李雍虽已名满天下,可名声这玩意就跟钱一样,谁会嫌多呢?而这,也是李秀宁会选择信纸当敲门砖的原因。比起简单粗暴的发财大计,唯有名利双收才更配得上李雍的逼格。

      可李雍,却偏偏是个例外。他满不在乎地笑道:“自己留着玩罢!”

      李雍携李秀宁刚踏入正堂,已然携全家在正堂恭候的李承宗忙上前见礼。“见过阿爹!”

      李承宗的身后,他的妻子王丽质与两个儿子也一同见礼。

      “见过阿爹!”

      “见过爷爷!”

      “都起来吧。”李雍返身在主位上坐下,指着立在身侧的李秀宁道。“我知道你们心中有很多疑惑,现在就来正式介绍一下。李秀宁,小字长安,是你们二叔的亲孙。他生于兴平四年元月,日后就是家里的二郎。”

      李雍话音方落,站在李承宗身后的绝色美妇就已忍不住叫道:“这……这也太突然了……我二叔不是早就已经……”

      王丽质虽说娇纵胆大,可对着公爹终究还有几分畏惧。是以话未说完,便悄悄地掐灭了音。

      李秀宁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这位舅妈,啊不,伯母,花容月貌、丰乳肥臀,堪当一句天使脸孔魔鬼身材。

      ——舅舅啊舅舅,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伯父!竟然如此缺乏母爱!

      李秀宁又好笑地睨了李承宗一眼,默默收回目光。

      “我也知此事突然,不过都是一家人,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李雍平静回道,“大嫂,你当年还未曾嫁入我李家也不曾有缘见过你二叔,是以不知你二叔秉性。你二叔生前……最是风流倜傥,与不少章台酒肆里的歌妓都有交情。他过世前虽未成家,可若说他有遗腹子,却是平常事。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李秀宁闻言,不禁拧眉侧目望住李雍,心中暗道:爷爷,你这么编排你二弟,真的好吗?

      王丽质目光慌乱地转了一阵,仍旧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可……可,纵然真有遗腹子,何不早些寻来?”

      “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罢!”李雍漫不经心地自怀中取出一封陈旧的书信和一枚玉佩摆在一旁的几案上。“只不过长安的真假有我二弟的亲笔书信和贴身信物为证,长安的样貌又与我二弟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此事定然无错了。大嫂,你要来验一验吗?”

      ——所以,伪造书信是李家的必备技能,是吧?

      李秀宁又偷偷瞥了眼几案上的书信,在心底默默吐槽。

      “媳妇不敢!”王丽质急忙了跪了下来。

      “如此便好,”李雍又将目光投向儿子。“祖远,你可有什么话说?”

      李承宗赶忙低头,怂怂道:“儿子不敢。”

      “如此,明日便是黄道吉日,我将开祠堂令长安认祖归宗!待国丧过后,再大宴宾客,告知世人我二弟,故车骑将军李凉——有后!”李雍起身朗然道。

      接着,他又轻拍李秀宁的背心。“去给你伯父伯母还有两个兄弟见礼。”

      “是!”李秀宁向李雍微微一揖,这才缓步走向李承宗全家。

      “伯父。”

      “好,好。”李承宗含泪点头。

      “伯母。”

      王丽质脸孔扭曲嘴角抽搐,一脸茫然。

      李秀宁不动声色地绕过刚受了暴击还没重启的王丽质,又向李承宗身后的两兄弟分别一揖。

      “长安见过大兄、三弟。”

      李承宗的长子李梦得今年十二岁,满身书卷气,容貌肖拟李承宗。次子李探微同样八岁,长相上却更多地继承了母亲的基因,分外地秀丽可人。

      这两兄弟突然多了个兄弟也正是震惊的时候,见长安来见礼,两人怔愣良久,才恍惚着拱手回道:“见过二……”

      “长安!”李秀宁亦知突然要他们改口并不容易,忙微笑着打断他们,神情坚定地纠正。“叫我长安便好!”

      ——无论如何,总比李秀宁好!

      李秀宁,不,李长安心中暗道。

      “你们兄弟三人多亲近亲近。”李雍目光一扫,很快便有仆人上前来将李长安等三人引了出去。

      待正堂的大门关上,李雍的脸即刻沉了下来。“大嫂,你与祖远的争执,我已尽数知晓。祖远,你将长安的屋子安排在你身边。你们吵地那么大声,你以为他当真什么都没听到吗?”

      眼见李雍动了真怒,李承宗和王丽质二人赶忙跪了下来。

      “大嫂,夫妻相处,贵在信重。你既不信任大郎人品亦不敬重大郎为人,何苦予他为妻?今日无凭无据,你便要疑他有私生子;他日稍有风言风语,你岂不是要疑他杀人放火?”

      “媳妇知错,媳妇知错!”王丽质闻言,立时泪水涟涟。

      “祖远,你亦有错!”李雍又将目光落在儿子身上。“出发之前,为父也的确怀疑长安真伪,这才令你守口如瓶。可你既将长安接回,便当确定他的确是你二叔之孙。夫妻相处,亦需坦诚。你媳妇问你,你为何不说?”

      “孩儿,孩儿……”李承宗一脸委屈地抬起头来瞪着李雍。爹啊,亲爹啊!出发之前,您真没说过要把长安记为我二叔的孙子啊!

      知子莫若父,李雍一触上的李承宗的眼神便即一声冷哼。“你出发之前,为父说过些什么,我看你已全数抛诸脑后!”

      “孩儿不敢!”李承宗赶忙辩白,“孩儿记得,阿爹当时说‘你此去将长安这孩子接回来。另有,我年纪老迈,近日常常梦见你二叔……’”

      李承宗这才恍然大悟,汗颜道:“孩儿愚钝!”

      的确,将李秀宁记为李凉之孙绝非李雍心血来潮,而是早已定下的计议。之所以不曾与李承宗明言而是只给他暗示,也不过是当父亲的一片苦心要试试儿子的能耐。如今这试验的结果嘛,真是不提也罢!

      李雍知道,他这儿子是读书读傻了。若是遇上个度量极大的明君,他尚且能当个不识时务的诤臣。可如今的朝局,一旦李承宗陷进去,怕是全家都要给他陪葬!

      想到这,李雍立时瞪着眼,厉声斥道:“你的确愚钝,不知变通!为父老迈,已决意辞官。他日这京城的风雨,你可能抵挡?”

      “阿爹这是什么话?孩儿虽不肖,却也知子曰父母在,不远游。阿爹既要辞官归隐,孩儿必定是要随身服侍的。”李承宗显然也知自己的斤两,忙恭恭敬敬地回道。

      “那好,我便舍下老脸为你谋一外放,你就安心跟我一起回乡罢。”李雍这才满意。

      “回乡?”跪在李承宗身侧的王丽质却惊地几乎跳起来。“阿爹,可媳妇的娘家人都在京师啊!更何况,如今我堂姐当了太后,正是需要娘家人出力的时候……”

      “太后需要王家出力,与我李家何干?”李雍一脸冷漠地打断王丽质。“大嫂,你若是不舍娘家人,可以自行归家。老夫绝不阻拦。”

      李雍这儿媳妇原本不是他选的,而是他的儿子苦苦哀求要娶回家的。这么些年,王丽质仗着美貌在家里搅风搅雨,蠢钝霸道至极。若非看在两个乖巧伶俐的亲孙的面上,李雍是早容不下她了。

      李雍这话已极重,李承宗听地心头惊跳不已,忙不迭地在亲爹的眼皮子底下扯了扯媳妇的胳膊。

      奈何王丽质的智商的确全部都拿去换了美貌,居然还傻乎乎地追问道:“媳妇归家,那郎君?”

      李雍差点给王丽质气了个倒仰,良久才咬牙问:“祖远,你是想继续姓李,还是改姓王?”

      李承宗磕头如捣蒜,忙指天誓日。“孩儿已决意随阿爹归乡,此志绝不更改!”说完,他又狠狠推开王丽质攀着他衣角的右手,厉声斥道。“无知妇人,还不快给阿爹赔罪?你已嫁为李家妇,自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此惦记着娘家人,莫不是要我休你回家?”

      王丽质这才明白李雍言下之意,忙伏地哭道:“阿爹饶我!媳妇为李家生育二子,平日里素无过犯啊!”

      李雍只觉再与这蠢媳妇多待一秒,连他的智商都要被拉低了,当即冷冷丢下一句:“祖远,你好自为之!”便拂袖而去。

      有李雍一言以决,整个李府便麻利地运转起来。翌日一早,洗漱过后的李秀宁火速被带去了李家祠堂。

      李家果然如李雍所言,往上数三代便全是草根。在这个时代,草根便意味着食不果腹朝不保夕,自然也不会有祠堂这么高大上的玩意。是以,李家的祠堂还是在李秀宁的曾祖李铁发迹后紧急修建的,地址就选在了李府后院。这祠堂里也只供奉了李秀宁的天祖、高祖、曾祖、祖父四代男丁。

      李府全家穿戴整齐,于吉时给历代先祖供上祭享,由李雍向祖先禀告寻回李秀宁的经过,李承宗便亲自上前将供在祭台上的族谱给李雍取了过来。李雍亲自执笔将李秀宁的名字记在他二弟李凉的名下,最后由李秀宁上前给历代先祖磕头见礼,整个认祖归宗的流程便宣告结束。

      从今而后,李秀宁就是李家子嗣。

      李长安毕竟自现代而来,对这个所谓的神圣的过程并无多大感觉,也很难有激动的心情。他只是觉得这祠堂里有点阴冷,给几个木牌磕过头,他又迫不及待地仰起头想确认一下究竟是哪些人受了他的大礼。

      然后,他就发现:他的天祖叫李大郎,应该是家里的老大;他的高祖叫李乔,想来是个樵夫;他的曾祖叫李铁,六叔已经悄悄跟他说过,从军之前,他是个猎户。至于旁支血脉,那是一个也无。几个牌位中,唯一一个有牌面的是他的曾祖母,钟榆,太原钟氏之后。

      ——所以,一个往上数都数不满三代的猎户是如何娶到了世族门阀之女?最终,他自己死后追封骠骑将军,他的妻子得二品诰命;他还在世的长子官拜礼部尚书,他战死的幼子亦追封车骑将军,整个家族彻底完成阶级跃升。如此振奋人心的“大陈梦”,他的曾祖父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这可真是一个好问题啊!

      曾祖父是武将,他应该是在沙场建功,方有此盛名。就是不知曾祖父的才能比之卫霍又如何呢?……呃,罪过罪过!应该是李广……好像也不太吉利。那么李陵?李牧?李信?……啊呸!呸呸呸!

      李长安正胡思乱想,李雍却又在祠堂内朗声宣布:“长安既是我二弟之孙,这李家的家产理应有他一份。自今而后,长安由我亲自教养。待我死后,家中产业一分为二,一半给李承宗,一半给李秀宁。尔等可有异议?”

      王丽质瞬间瞪圆了眼睛,显然很有异议。但是昨日才被李雍休书警告,王丽质实不敢在此时触其虎须。

      李承宗疼爱亲妹之心一如父亲李雍,自然没有异议。至于李梦得和李探微,现在还轮不到他们说话。

      李长安虽然表面还是个八岁孩童,内心却早已是个成熟的大人。而在前世,他更见过不少血脉亲人为了一点财产同室操戈的闹剧。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更明白李雍此举的深意。

      李家族亲虽少,可李雍方才的决定却将由官府备案。这便意味着:李雍生前,李长安有李雍照拂;李雍死后,李长安有官府撑腰。只要李长安自己别意外挂了,他的身份和继承权任谁也无法动摇。

      这一刻,李长安终于可以确定:李雍对他的拳拳爱护之心,昭昭可鉴天日。自此,李长安心底再无任何的忐忑、防备、警醒,他心悦诚服饱满孺慕地跪下身来,含泪道:“祖父对长安关爱之情,长安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李雍亲手将李长安扶起,亦是哽咽着答:“爷爷不要你报答,爷爷只要你,好好活着!”

  •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本文于本周三(27日)入V,入V当日三更,还请大家多多捧场!谢谢!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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