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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太原钟氏(上)(捉虫) ...

  •   翌日一早,李承宗亦带着韩长安套上马车往太原而去。

      韩长安听地李承宗介绍李家与钟家有亲本是喜出望外,可再一听原来这姻亲已是三代以上的曾祖辈,且自从李家扎根京城与太原钟家几乎就断了往来,不禁脱口道:“这还能算什么亲?”

      哪知,李承宗却正色道:“未出五服,如何不算亲?”

      韩长安立时一噎,只得转口又问:“舅舅为何要去找钟家?”

      “自是为了解决此事。”李承宗轻声回道。见韩长安面露疑惑,他又道。“我李家在晋阳毫无根基,既要保住豆腐的配方又要相救范三,也唯有请钟家出面。”

      “钟家会出手相助么?”韩长安奇道。

      “我李家与钟家有亲。”李承宗冷静重复。

      “张家与钟家也有亲。”韩长安提醒道。

      而且,同在山西时常往来,钟家与张家的关系必定比与李家的关系更为亲近。——这一句,韩长安却隐下了没提。

      李承宗冷冷一笑,傲然道:“我父李雍!天下文宗、礼部尚书、先帝帝师,张家不知利害,钟家却不会不知。”

      ——求人帮忙不给好处费,你爸是李刚也没用啊!太原钟氏,门阀世家,要的恐怕就不止一个豆腐配方了。

      韩长安暗自腹诽,忙出言阻拦:“舅舅,何苦为了外甥这点小事要李家欠钟家一个人情?人命至重,钱财不过身外物。张家既然图谋这豆腐配方,我给他便是。”

      “不!”李承宗却固执己见,不易说服。“事关你娘,我这当兄长的不能连你娘的这点遗物也保不住。”

      眼见自己当初推脱张家的说辞将李承宗套地死死的,韩长安也是无言以对,只得暗自叹了口气。

      走一步,算一步吧!

      从晋阳到太原,路程并不遥远。六叔一路快马加鞭,只在第二日傍晚就赶到了太原城。相比晋阳的鄙旧,太原城果然雄阔。仅城墙就垒了两道,两道城墙墙高近十米,宽度也得有两三米。在这个火药未曾出现的冷兵器时代,要攻破这样固若金汤的城池,不耗费个一年半载,碾进数十万的性命是绝无可能。进入太原城,城中占地最大的一处庄园正是太原钟氏的府邸。

      只因临近傍晚,韩长安也来不及细看,只待李承宗奉上名帖,便坐着马车随着钟家的仆役一路往庄园内行去。马车又小步缓行了约莫半个小时,终于见到一处屋檐。在那长长的滴水檐下,另有两名青衣仆役带着一串丫鬟小厮对着马车躬身一礼。“见过李郎君,家主已在正堂等候。”

      “有劳。”李承宗牵着韩长安走下马车,由那两名仆役引着往正堂而去。

      然后,就又走了十几分钟。

      李承宗高门出身,自是规行矩步目不斜视。韩长安虽有后世阅历,奈何在这个时代却是个十足的土鳖,是以一路抓紧时间左顾右盼。于是,韩长安便看到,他脚下的木质长廊蜿蜒向前,几乎看不到尽头。而在这长长的廊檐下,约莫十数步的距离便悬有灯笼照明。灯光映衬着廊外的亭台水榭长湖萱草,竟犹如银河一般辉煌灿烂。

      在如今的时代,照明所需的蜡烛是用动物油脂制成的。如李叔那般的普通人家,一年到头连荤腥都极难沾上几口,夜间用蜡烛照明自是奢望。而太原钟氏却可以在这几乎无人行走的长廊上挂满灯笼,钟家的豪奢仅此一项便可见一斑。

      来到正厅,灯火如昼。

      堂上有一白髯老叟由一中年男子陪着端坐正堂。那老翁正是如今钟氏一族的族长,钟家老六钟逊。而陪在钟逊身侧的,则是他钟爱的小儿子钟林。

      李承宗携韩长安举步上前,向躬身一揖。“晚辈李承宗,深夜造访,冒昧之至。”

      钟逊双手虚托,笑呵呵地道:“血缘至亲,何须多礼?祖远不来,老夫才要怨你与太舅公生分。”说着,又一指钟林道。“这是你舅公钟林。”

      钟逊如此热情,李承宗自是不胜之喜,忙又与他二人叙了一番家礼。可不等李承宗正式向钟家介绍韩长安,门外竟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祸事了!君翁,祸事了!瑷小郎噎到了!”

      不等那放声惨叫的小厮闯进门来,原本站在李承宗身边的韩长安已箭一般射了出去。只见他一把擒住那小厮的手腕,厉声喝道:“我是大夫,人在哪?快带我去!”

      “……嗳?长安?等等……”

      待李承宗反应过来时,韩长安早已拽着那报信的小厮绝尘而去。

      幸好,那瑷小郎的住所离正堂不远,韩长安赶到时正见到几个婢女小厮正连哭带喊地围着一个身材瘦削、面色青紫的童子。除了制造噪音,便毫无建树。唯有一名容色殊丽的女童胆子稍大,此时正一边哭喊着“瑷哥哥”,一边猛拍那童子的背脊,试图让那童子将噎住的食物给吐出来。

      闯进来的韩长安目光一扫案上的半碗牢丸汤,心下已是了然。他即刻上前将那些没用的婢女小厮全数推开。“都走开,别裹乱!”

      令罢,韩长安就迅速将那童子从榻上拽了下来。他站在那少年的背后,用两手臂环绕对方的腰部,一手握拳,将拳头的拇指一侧放在对方胸廓下方。再用另一手抓住拳头、快速向上重击压迫腹部。

      这正是韩长安前世时曾被各类媒体反复科普过的急救大法——海姆立克腹部冲击法。

      那美貌胆大的女童自然没见过这种急救手法。她只觉韩长安这个生人猝然而至,不分青红皂白就赶走了她身边奴仆且对她兄长无礼。她不由尖叫着冲上前来:“放肆!你是谁?竟敢……”

      可不等她靠近,韩长安已满脸煞气地一声断喝:“不懂事的滚一边去!”

      那女童自幼娇养,何曾听过此等粗鲁之言?立时面色青白地僵在原地,竟是不知所措了。

      韩长安见喝止了对方,忙抓紧时机继续按压童子的腹部。终于,那童子“呃呃”两声,呛出了半颗牢丸。

      韩长安下意识地伸头瞧了一眼,没馅。看来有馅的汤圆的确要等到宋朝才能发明。不过,没馅你吃这么急干嘛?这可不像名士做派啊!

      想到这,韩长安又好奇地瞥了那童子一眼。只见面色逐渐恢复的童子生得清逸绝俗,眉眼间与方才那女童足有七八分相似。是以,他也如那名女童一般,无论是在多么紧急的情况下,无论有多少攒动的人流,你总能把他一眼认出来。只是这童子身形瘦弱,脸有病容,与女童相比那身熠熠生辉的光芒便弱了几分。如果说,方才那女童犹如一枚闪烁的钻石,那这童子就好似一颗温润的珍珠。韩长安心思灵便,目光在那对童男童女的脸上稍稍一转就已猜到了他们的关系,急忙敛容屏息目光下垂。

      却是那女童见兄长无碍,登时想起了韩长安方才的恶言恶状,指着兄长身侧的两名小厮,叫道:“保和、保泰,还不给我将这无耻之徒给拿了?”

      可不等两名小厮有所行动,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一会,钟林便领着家医也跑了进来。

      “长安,别胡来!”而追在钟林身后的,正是李承宗。

      家长出现,韩长安立时做乖巧无辜状,满脸欣然地迎上前去。“李叔,我无事。这位……这位小郎君也平安无事了。”

      韩长安堂堂男儿,可不愿对个同性“爱”来“爱”去的,是以果断将对方的名字含糊了过去。

      李承宗见那瑷小郎与韩长安皆完好无损,立时松了口气。他也不急着说话,只等钟家的家医给那瑷小郎把过脉了再说。

      片刻后,那给瑷小郎把脉的家医就起身向钟林贺道:“回禀五郎,辛亏瑷小郎及时将牢丸吐出,如今已然无碍了。”

      “多亏小郎君出手相救,钟瑷方保全性命。大恩大德感激不尽。”待那家医说完病情,那位瑷小郎也站了起来向韩长安躬身致谢。

      “那阿璃……”钟林却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那名女童。

      “璃妹是见小郎君的施救手法不甚寻常,是以有些惊诧。”钟瑷解释了一句又扭头望住了那名女童,温言斥道。“非常时行非常事,何以这般失态?还不快向小郎君赔罪?”

      这位钟瑷小郎君的控场能力教韩长安大开眼界,他不禁又饶有兴致地将目光投向钟瑷的双胞胎妹妹。

      钟璃小姑娘显然也不负她名门闺秀的身份,虽说满心的不情愿都写在脸上,可却也没有当众哭闹。只见她用力捏住衣角,深吸一口气,如同上法场一般庄严而沉默地上前来向韩长安福了一福。“多谢小郎君救我兄长,阿璃铭感五内。”

      小姑娘都这么乖了,韩长安自是见好就收。“璃妹不必多礼,不知者不罪。”

      ——初次见面竟敢用这么亲昵的称呼?!

      韩长安的轻佻令钟璃瞠目结舌,一双圆滚滚的杏眼瞪地都快没角了。

      “长安,不得无礼!”好在还有李承宗描补,他向钟林赔了一揖,解释道。“长安少年贫寒少读诗书,失礼了。”

      钟林自是不怪,又顺势为李承宗介绍了钟瑷和钟璃。“这是我家六郎和九妹。他俩原是双生,其父钟芝。”

      “竟是元芳兄的子嗣?”哪知听了钟林的介绍,李承宗是眼也红了唇也抖了,牵着钟瑷钟璃俩兄妹的手一个劲地念叨。“都长这么大了?……好好……长大了就好……”

      有此插曲,李承宗介绍韩长安的流程便又往后挪了挪。钟瑷与钟璃二人不得不也换了身见客的衣裳来到正堂,与钟逊和钟林一同听李承宗声情并茂地回忆起他与元芳兄的二三事来。

      原来,这钟芝是钟氏老二钟逸的长孙,自幼随祖、父在京城长大,与李承宗曾是总角之交。从小到大,李承宗逃学,钟芝必定望风;钟芝要搏歌妓一笑,李承宗也甘当捧哏。只是后来钟芝因言获罪被先帝赐死,其妻回太原避祸待产。只因路途遥远通信不易,李承宗就与他们断了联系。

      “一别经年,你娘可好?”含泪说过往事,李承宗又问起了钟芝的妻子钟刘氏。

      哪知,李承宗话音方落,钟瑷与钟璃兄妹俩的面上便显出落寞来。

      “刘娘身子孱弱,产下他兄妹俩不久就撒手西去了。”钟林轻叹着答。

      “怎么……怎么也……”

      眼见李承宗如遭雷劈,韩长安心头已是“咯噔”一下。可不等他有所反应,李承宗就猛然自座位中窜出,揽住钟瑷与钟璃两兄妹嚎啕痛哭起来。

      又是一番手忙脚乱,待李承宗终于与钟瑷钟璃俩兄妹分开时,钟家的仆役们已悄无声息地来到正厅开始更换厅内的残烛。

      李承宗自袖中摸出一条帕子,擦着眼泪谦然道:“失礼了。”

      全程保持目瞪口呆状态的钟逊:李雍的儿子,天下文宗的儿子,这样的性情……让我说什么好呢?

      “父亲,夜已深……”钟林适时提醒。

      “唔……”钟逊即刻伸手摁住额角做疲累不堪状。“祖远啊,你看天色已晚,你与这位小郎君……”

      “禀太舅公,长安是我故友之子。”李承宗这才想起了介绍韩长安的流程。“如今故友已逝,唯留这一子,长安便如我亲子一般。”

      韩长安配合起身,恭恭敬敬地向座首的两人深深一揖。“小子韩长安,见过两位长辈。”

      钟逊听到李承宗介绍韩长安如他亲子一般心下便是一顿,隔了一会方才笑道:“好好,好孩子。老夫谢你救命之恩哪!”

      韩长安微微而笑,沉声回道:“老太公说的是哪里话?人命关天,小子既有相助之力又岂能袖手旁观?哪里就当得老太公一谢?”

      “好孩子!”钟逊又笑叹了一声,将目光转向李承宗。“祖远,今夜就委屈你与长安小郎君在府中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太舅公再为你引荐家人,你看可好?”

      李承宗正色一揖。“听凭太舅公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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