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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年轻 ...


  •   “今儿吃什么?”

      “东阁上了一道南方的新菜,要不要去尝尝?”

      丙班每日三问: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三姊,你去不去?”

      苻令珠看着跟着她锻炼了几日依旧圆润的堂妹,想着要再加大运动量,摇头道:“你同她们一起去吧,我回学舍午睡。”

      丙班的小娘子已在门口等的不耐烦,“真真你快过来,东阁的新菜今天绝对抢手,去晚了就没有了。”

      苻汝真一脸为难,一面是自己的堂姊,一面是自己在丙班的手帕交,踟蹰的在原地,又问了一遍苻令珠。

      苻令珠不愿让她夹在中间难过,解释道:“膳食堂人太多了,我等人少了再过去,你且和她们一道。”

      丙班的同窗,一如既往的排斥她,即使她在骑射课上大展身手,还带动苻汝真强身健体,也依旧拿她当空气。

      充分做到了,什么叫做,惹不起你,躲得起你。

      都不如国子学天甲班的同学待她友善。

      啧,王老狗这个心机狗,竟然让他的同窗打怀柔政策,以为她会上当?

      几句好话,就想让她加入他们的蹴鞠小队。

      哼,想都别想。

      她享受着丙班的排斥呢,自在的很,自觉以现在的身心,跟这帮小郎君和小娘子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更何况,小堂妹要是总黏着她,她岂不是要露馅了。

      眼看着丙班的小娘子将苻汝真带走了,她才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书本,而后左右瞧瞧,趁着没人,将书本塞到了袖子中。

      在回廊上碰见去食饭的教习,假模假样地清了清喉咙,叫了人,才闲庭信步般走回学舍。

      到了学舍,第一件事,就是将房门掩上,窗户关闭。

      然后坐在书桌前,做贼般,掏出袖子里的书。

      为了不被人看见她从学堂带书回来看,她这几日,天天穿着颜色深的宽袖衫子,着实是热,便将袖子挽到了肘部。

      大家的进度快,不管是选的大课还是中课,都已经接近尾声,快要学习完了。

      可她不一样,书本上的知识几乎忘的干净,她总得将它们重新学起来,便得从头看起。

      在学堂上看书那很正常,大家看见,也不过是觉得你温故而知新。

      可你不能回学舍苦读,还看着以前学过的书。

      万一被人发现,她苻令珠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还好以前的自己是通过苦读书才能去的甲班,是以,书本上的注释密密麻麻,倒是给她如今复习提供了便利。

      经历过一世,再翻过头来看这些书,倒是让她又有了别样的见解,仔细将自己新心得写在空白处。

      看着一新一旧不同的两种字体,她晃了晃神,抓紧一切时间将其填充进脑海中。

      外面嘈杂声越来越大,惊醒了看书的苻令珠。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手里动作加快,先是将书本藏在书桌上,其他书的下面,又赶紧将毛笔放回原位。

      “哪天她们不得吃完饭,再去溜达一圈,恨不得不回学舍,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外面。”

      “哎呀!这一天天的。”

      赶紧放下袖子,匆匆忙忙跑到自己床榻边,踢掉自己两只鞋,爬上床躺下,左手摸到被子,盖在身上,才松了口气。

      我看我真得在国子监重新找一个地方看书,要是每天都来这么一遭,心脏也受不了啊,太吓人了。

      呀,我的鞋忘摆正了,会不会被她们发现端倪。

      应该不能,她们什么时候关注自己,淡定。

      要不还是起来重新摆一下吧。

      话说,怎么光听见声,不见人影呢。

      苻令珠又在床上躺了片刻,依旧不见人进来,终还是皱着眉起身拉开了房门。

      喧嚣与炙热扑面而来,学舍外聚集了一帮学生,还有从男舍赶过来的小郎君们,一个个神情激动,气愤不已。

      听了半天,终是听明白让他们生气的因由。

      原是因为东阁今日上的那道南方新菜,太学天丙班的同学下了学就乌拉拉跑去叫菜。

      那道菜一共做了三十盘,他们也没多叫,就要了六盘,还是给后面来的人留出不少。

      哪知国子学天丙班的人一去,直接威胁东阁包揽了全部,他们扬言,自己要成为第一个吃到此菜的人。

      甚至在菜端出来后,直接抢过倒掉,也一点不给太学天丙班留。

      明明是太学天丙班的同学先去的,怎能咽下这口气,一下就炸了,两方人就争吵了起来。

      战火愈演愈烈,直接波及到了两学的学生,整个太学都听说了此事,在膳食堂和东阁附近的,直接赶了过去助阵,其余在学舍温书的,也气愤的要去找国子学讨个说法。

      “国子学的人了不起是不是!”

      还真是了不起,至少国子学学生的家长随便拉出来一人,不是爹是国公,就是娘是郡主,最次的都是三品官。

      而其他同学的家长,绝大多数都要听国子学学生家长的,这也就造就了国子学的人一向看不起其余五学的人。

      作为和国子监并列为两大院的太学,和其已是积怨已久,平日里没少摩擦。

      至于太学天丙班的同学敢和国子学的人呛声,也是因为国子监的女学生都集中在太学,女子本就在人数上不占优,家长们自然也希望,她们不会被欺负,所以都往太学送。

      久而久之,整个国子监,只有太学有女学生。

      大部分的权贵之女,又都不好学,仗着自己家里有父母,想着法的混日子,成绩自然不好,去丙班简直理所当然。

      太学天丙班的天之骄女,对上国子监天甲班的天之骄子,谁能服谁。

      还不是一点火星就炸。

      真的是少年郎们啊,一道南方的新菜,也至于,这得多好吃啊,她心下感叹。

      吃口饭都能争吵起来,厉害。

      一道菜竟也能引发两院冲突,厉害。

      可能那道菜都没想到,自己会成为香饽饽。

      作为一个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手,苻令珠实在无法对太学同学们的悲愤心里,产生共鸣,在她看来,真的只是一件小事。

      实在无法理解他们。

      便要将房门关上,既然已经起了冲突,甚至引发到两学战争,教习焉能置之不理,只怕两个学的学生都要受罚。

      她还是当回鹌鹑,避开才是,趋利避害,人之本性。

      就在此时,几句话传进了她的耳中。

      “那王八羔子董姜,竟然还把我们太学的女生和勾栏里卖身的女人比较!”

      “他们也太过分了!”

      “他未婚妻就是太学丙班的同学,他还说让她等着,等成婚之后,有她受的!”

      苻令珠神情收敛,面无表情,问道:“你们说的那人叫董姜?”

      有认识她的同学,赶紧道:“正是董姜。”

      她弯起嘴角,笑了起来,灿烂的阳光照不到门内的她,让她整个人都浸在了阴影中。

      半晌,她吐出两个字,“甚好。”

      “啪!”却是她从阴影中走到阳光下,将身后之门关紧的声音。

      董姜,大堰侯爷的嫡次子,苻汝真的未婚夫,吃喝嫖赌,只有赌不沾的浪荡纨绔,除了有个好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值得称赞的地方。

      两学之争,涉及人数过大,教习就算惩罚,也不会重,她因而才不当回事,任由堂妹留在那,和丙班同学共进退,还能增进同学情谊,这都是毕业之后宝贵的资源。

      可她的堂妹,教习可以随意教训两句,他董姜算个什么东西?

      也敢口吐“芬芳”。

      真是来的是时候,她还琢磨怎么收拾他,他倒是先送上门来了。

      那便前去瞧瞧。

      板着脸的苻令珠,可谓是越走人越清冷,浑身气势压制不住,那是见惯了阴私手段,多年做官才养出的威严。

      不知不觉,同学们就跟在她身后,以她为首,成了一串小尾巴,也不知道怎的,总觉得苻令珠同家里的爹一个模样。

      这个想法让他们浑身一哆嗦,真是太惊悚了。

      董姜。

      苻令珠的唇都抿成了一道线。

      当年苻家站错队,苻家出嫁的小娘子除了苻汝真,没有一个被和离的,不管没有和离小娘子的夫家是想体现自己的大度,还是夫妻二人感情甚笃,她苻令珠都感谢他们的不弃。

      作为唯一一个同夫君和离,还是因为家族拖累的,按理苻汝真应生气、崩溃、大哭,但她没有,她反而很开心和族人们一起吃苦。

      在董家的日子,已然成了苻汝真的噩梦。

      董姜就如他所言的,在苻汝真嫁给他后,一直磋磨她。

      流放之路上,她偶然撞见苻汝真身上的伤痕,全是董姜动手打出来的。

      鞭痕、火烛灼烧的烧伤、甚至还有牙齿印。

      她至今都能回忆起,自己撞见那些痕迹时,心里的暴怒、愧疚、恶心!

      茵茵绿草小溪旁,苻汝真没当回事般将衣服重新放下,遮掩住满身伤痕,温声对她道:“三姊,没事的。”

      去他的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她们从流放之地跑出来后,一向只会死读书,读圣贤书的自己,哪里会赚钱。

      两人都快饿死的时候,是她一向软糯胆小的堂妹,抢了人家的吃食,被人追了三条街毒打一顿,才从怀里拿出一个尚还温热的胡饼,“三姊,快看有吃的了,你快吃。”

      她们就是那样,一路从西北走到长安。

      挨过饿、打过仗,甚至杀过一个妄图占便宜的乞丐。

      但至此至终,她们两个都没有偷过,那是她们唯一的骨气。

      以前那个满腹经纶、充满天真的苻令珠,便是“死”在了那充满无数艰辛的路上。

      至此以后,她便是只会钻研,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人。

      在她差点出卖自己身体的时候,是苻汝真打了她一个巴掌。

      她可以谄媚,但不能为了钱什么都做。

      苻汝真把自己卖了,卖给了一户还算殷实的人家,给人家当婢子。

      那时大堰人口因为常年打仗,人数骤减,用这笔卖身钱,苻令珠给自己买了个身份,摇身一变,自己就是从南方而来,被抢劫一空,上长安赶考的楚姓男子,还进了书院读书。

      靠着苻汝真每个月的月钱接济,她重新拿起书本。

      为了能考试,她化作八面玲珑之人,很快就得了同窗赏识,而后同窗将她推荐给自己的朋友,他的朋友推荐他的老师。

      就这样一层层,她考上官了。

      一步一步往上走,哪一步都有苻汝真帮助她的身影。

      她当官的第一天的事,就是为苻汝真赎身,给她重新办户籍,然后租了个小院,两人的日子渐渐好过起来。

      至于董姜,在她成长为大堰的国之栋梁时,她将他的父亲告发,使他失去了可以庇佑他的人。

      一个什么都不会,还性格极其恶劣,得罪很多人的人,下场可想而知,他死在了寒冷的冬日。

      当然,这也有,她在背后做推手的原因在。

      可就算董姜比她们两个还要凄惨又怎样。

      她是化身为男子没办法,但她堂妹苻汝真还年轻,她想给她找个夫婿陪她,她在朝为官,能回家陪伴她的日子总是很少的。

      可苻汝真怕男人,从心底里厌恶男人。

      董姜不光是对她拳脚相向,他还在精神方面折磨她,给她灌输她只是他董姜一条狗的想法,他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不然就同她和离,赶她回家!

      从来都是乖乖听父母话的苻汝真,还真就忍下来了,半点没和家人透露。

      她不记得自己当时听到苻汝真讲自己在董家日子时,想的是董姜死的太便宜还是什么。

      她只知道,他们两个的婚事她不同意。

      苻令珠缓步迈进东阁,准确找到在人群正中央,宛若一只斗鸡的董姜。

      当时,他死的不解恨。

      不如,现在让他生不如死。

  • 作者有话要说:  论双标,苻小娘子称第二,就无人敢称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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