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一念》叶朕

5、母女

　　贾史氏一下子没有控制住，握着贾敏的手猛地用力，贾敏将到了嘴边的一声惊呼压下，不动声色地道：“太太怎么了？”

　　贾史氏这才反应过来，她拍拍贾敏的手，和蔼地笑着道：“没什么，回头告诉你三姐姐，她的婚事稳着呢，姑娘家家的，担心这些做什么，只等着漂漂亮亮做新娘子吧！”

　　贾史氏笑眯眯地看着贾敏布让，只许她动了几筷子，看着她将一碗牛乳蒸羊羔用汤匙盛在小碗里，便急急拦手道，“敏儿快坐下好好吃饭，布菜的事有她们丫鬟们干呢！”

　　“是——”

　　贾敏坐在贾史氏身边，见桌子上除了一碟清口小菜外，均是些藕粉桂糖糕，或者茄鲞类的甜腻油荤菜品，不禁道：“太太也该注意保养，少吃些油腻甜腻的东西，对身子不好。”

　　贾史氏叹口气，道：“人年纪大了，就想顺顺心意，想吃些合口的东西……”说是这样说，但她还是吩咐了下去，“鸳鸯，你去厨房吩咐一声，以后每次菜色，换一半清爽的来。”

　　鸳鸯连声应了，暗暗想到，虽说四小姐自小跟着国公爷长起来的，但终归母女天性，哪怕偏着二爷，但四小姐的话也是听的。

　　一时饭毕，贾史氏带着贾敏至荣禧堂正室来，道，“敏儿，你自小是国公爷跟前长起来的，规矩体统都是宫里嬷嬷亲手教出来的，我不瞒你，我的确想着将你送进宫去，你也看得出来，你大哥不是我身边养大的，和我不亲，老太太宠溺太过，生生养废了他。你二哥勤学好问，为人端正，可我的儿子我知道，他啊，说是端正，说破了，却是死板不知变通。”

　　说着，她的眼角泛红，“你从小就机灵，我就想着，若是你以后能进宫，拉扯一把娘家，不是还可保三代无虞吗？”

　　贾敏听着贾史氏宛如掏心窝子的话，心却一点一点凉了，说到底，她还是怨自己没有进宫为她为贾家博一场天大的富贵。却也不想着，若是一个家只能靠女子上位，又怎么能长久呢？大哥养在祖母身边，好好的世家公子到了太太口里却只是个纨绔，却也不看看同等地位的世家哥儿里，便是再出色的人才，不也被圣上搁置吗？圣上已经开始防备这些勋贵世家，祖母又怎么肯让大哥平白地招了圣上的眼呢？

　　这些道理，贾代善告诉过她，于是贾敏几岁大的时候，她就一点点掰开揉碎了讲给贾史氏听，只可惜，贾史氏一是觉得她小，说出来的话不过是贾代善哄她的，并且还始终认为，当初祖母是故意抱走了大哥。可，选择了管家权放弃了抚养大哥的人，不正是太太吗？

　　贾史氏见她并未出言附和，心里一顿，暗骂一声白生了这个女儿，但还是继续苦口婆心道：“圣上为你亲自指的婚，虽也是个体面，但林家到底是没落了，剩下孤儿寡母的，为娘担心你受苦啊！”

　　“林家老侯爷虽说不在了，但林海到底袭了伯爵，女儿嫁过去就是伯爵夫人，怎么会苦呢？”贾敏仰起脸，笑着道，“太太莫要担心，女儿是太太和老爷的孩子，自然会过得好的。”

　　“那就好。”

　　又过了一刻钟，贾史氏借口困乏，想小憩一会儿。

　　贾敏带着清雪适时告退，还没等出了荣禧堂的院门，便听到有小丫鬟被派去请二少奶奶。

　　她回头看了看这轩昂壮丽的院落，心里却无喜无悲。

　　“小姐，我们快回去吧，奴婢给您上药。”清雪心疼地看着贾敏被贾史氏攥出青痕的地方，道。

　　贾敏抬起手看了看，不在乎地道：“不碍事，我们去看看瑚哥儿，这个时间想必还没上课。”

　　清雪张了张嘴，想着院子里正规整下人们，确实不适合小姐回去，再有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小姐可如何是好，何况小姐向来主意定得很，她们下人哪能劝住，便妥协道：“那小姐，到了大少奶奶那儿，您可得抹些药膏子。”

　　“知道了知道了，小管家婆。”

　　到了东院，可巧赶上瑚哥儿还没去学堂，贾敏看着不过五岁大的小人儿板着脸一本正经唤着自己“姑姑”，给自己请安，忍不住抿唇一笑，蹲下身子揉揉贾瑚的脸，“瑚哥儿可是要去学里啦？”

　　贾瑚脸色严肃，向后退了一步，道“姑姑这样不可，男女授受不亲，姑姑明明知道的。”

　　“哎呀，可是男女授受不亲的话，是不是说以后姑姑不能抱瑚哥儿了？也不能带着瑚哥儿出去玩了？再做了点心也不能送来给瑚哥儿吃了，更不能陪瑚哥儿一同练字读书了？”

　　贾敏每说一条，贾瑚的脸色便难看一分，直到她说完，贾瑚白嫩嫩的脸已经涨得通红，眼窝里有眼泪在打转，眼看着就要掉眼泪，“哇，瑚儿不要，瑚儿要姑姑！”

　　贾赦饶有兴致地看自己妹妹欺负自己亲儿子，还忍不住添油加醋，“瑚儿，男女授受不亲，以后你就搬来前院，和祖父还有爹爹住吧，不要住在你娘院子里了。”

　　张氏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看着这对兄妹欺负自己儿子，她舍不得说贾敏，便轻飘飘地给了贾赦一个眼神。贾赦身子一僵，脸上露出讨好的神色，“诶，娴雅娴雅……”

　　贾敏看着贾瑚马上要掉出的眼泪，也默默意识到自己好像把小朋友逗弄过了，她看看正被嫂子实施冷暴力的大哥，轻咳一声，抱住贾瑚，“所以瑚儿还是要亲近姑姑的对不对？”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抱起贾瑚，道，“瑚儿啊，男女授受不亲是告诫自己，要尊重女孩子。而且，我是瑚儿的姑姑，是一家人，一家人是不是应该亲亲热热的？”

　　贾瑚双手搂住贾敏的脖颈，抽抽搭搭地道，“是……所以瑚儿还是可以和姑姑一起玩的，对不对？”

　　“对啊，好啦，瑚儿和你爹娘请安，快去学里吧！”

　　贾敏好不容易把自己侄子哄好，目送着贾瑚在贾赦的陪同下去了学里，转头便看见张氏一脸无奈地看着她，“都多大的人了，逗你侄子好玩儿吗？”

　　“瑚儿故作老成的样子太可爱了嘛，没忍住。”

　　张氏拿手指点点她的鼻尖，无可奈何，“行了，说说吧，三妹妹干什么了？”

　　“诶，嫂子怎么知道的？”

　　贾敏这话没半分怀疑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好奇，毕竟昨日虽然和三姐姐说了话，除了清雪也没别人知晓了啊。

　　“半月前你二嫂邀着你三姐姐出门我就觉得不对，你二嫂是王家大小姐，向来看不起庶出子女，什么时候有了和三妹妹一起出门的交情了？”张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父亲白给你请了两位嬷嬷？怎么还这么单纯！”

　　“当时二嫂也来邀过我，我只以为是三姐姐想出门散散心，便没多想。”贾敏挽着张氏的胳膊，亲昵地道。

　　然而这一挽手，却被张氏看到了手上的青痕。

　　“天橙，去拿化瘀的药膏子来！”张氏仔细看了看那青痕，数落着，“不抹药还四处跑，丫鬟们怎么照看你的！传下去，荣叶院的人统统罚半个月饷银。”

　　“嫂子……”

　　“撒娇也没用，没照看好主子，我不罚她们，还要奖赏吗！”张氏吹了吹抹上药的地方，“女孩子的皮肤多娇贵。以后再自己耽误着，我也舍不得罚你，便都罚在你身边人上。”

　　“喔……”

　　贾敏：今天又被嫂子爱的呵护了呢！